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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夏繁星

时间:2023-09-15 02:00:29  状态:完结  作者:以寄


楚曦沉着脸,挣扎着用疼痛的,还有知觉的左手,按响了床铃。


前来的护士说了一大堆专业词汇,简单翻译过来,就是她因神经性损伤,右手手臂很可能以后都没有知觉了。


护士大约是怕她万念俱灰,好心的给了她一点点希望。


护士说,不过也不一定完全没有救,也有极少数痊愈的例子,让她不用太担心,也不用太难过,好好接受治疗,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


楚曦在这个陌生人身上,头一次相信了医护人员都是圣洁的天使这一称谓。


他们善良又温柔的,愿意耗费时间安慰着她这样的恶鬼。


即便是欺骗她,也给了她一点希望。


而最后证明,的确是天使善意的欺骗。


从医院回到家,她的手还是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


她不能再用右手拿起画笔了。


在几个孤独与绝望的边缘挣扎过后,她放弃了抵抗。


那些人胜利了,恶鬼没能扛得住应有的惩罚,最终决定自寻短见,回到她本来该去的地狱。


·


她活了下来。


是临死前一瞬间的后悔,是窗外那树盛开的海棠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总归无论是什么,她没能去往地狱,还是死皮赖脸的留在了人间。


给那些救治她的人,和她的父母,又添了个大麻烦。


她还真是过分,过分又可恶。

----



第12章 十二


“曦曦,跳楼了……”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颤抖着,害怕着,绝望着。


总是站在管控者的角度,咄咄逼人的严词训斥他人的人,头一次,露出了这样的情绪。


·


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女人以为是自己忙糊涂了,生出了幻觉,但电话里的内容让她不敢无视,尽管她一个字都不相信。


她狂奔至自家小区内,看到女儿房间的窗户大大开着,居民楼外围了一圈一圈说道的邻居,直到这时,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可楼下草坪那鲜红的惨状太明显,不断的刺痛着自欺欺人者的双眼。


她身边,女儿的父亲就在现场。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在他亲眼目睹下进行的。


·


也并不是特意回来看女儿,只是忘了东西,偶然想起来,心里惴惴不安着,总静不下神,所以特意回来取一趟。


其实在回来之前,他是给女儿打了电话的,想让她直接给自己送去公司,但女儿没有接,他才出现在了这里,还带着一路闷气。


刚一走到小区内,路过女儿窗前那条小径,就看到一道黑影倏然从楼上坠下来,坠在草坪里,开出绝望凄惨的血红色花蕊。


而那个黑影,就是他的女儿。


·


“曦曦呢?曦曦呢!”


她冲过去,抓着男人衣领吼着。


男人没有回答,一双眼仍望着那滩鲜红。


平时他最爱念叨,抱怨,责骂。


虽然在女儿的问题上,两人偶尔会达成一致,但在他们的个人问题上,就总是吵架,谁也不吃一点亏。


此时,他却像是被毒哑了嗓子,割了喉咙,失去了声带。


像是失了魂,就呆呆的站在草坪里陷进去一块的红色泥坑旁,绝望而无助。


“孩子已经被送去医院了,你们先冷静下来,别太激动了。”


救护车已经来过,将女儿带走了,警察也已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控制着周围的骚动。


他们拦着女人,劝解安抚着她的情绪。


“那是我女儿!那是我唯一的女儿!怎么冷静!我就只她一个孩子,你告诉我怎么冷静……”


比起男人,此时女人的情绪更为狂躁,但同样是绝望无助的。


性格迥异的两个人,在这个时候,也完全展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绝望。


“孩子还有生命体征,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说不定还有得救。医生都没有放弃,你们两个大人,别先在这里放弃了!”


警察劝着人,又分出一组进行现场勘查,另外一组陪他们去了医院。


到医院内后,女人不再吵闹了,女儿的手术已经做完,情况却不容乐观,重症监护室外,两个人安安静静坐着,脸上是同一种绝望的惨白。


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女儿才十五岁,正是最好的年纪。


有医护人员进出,路过看两人几眼,露出同情怜悯的表情。


而此时的他们,已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如何了。


“她怎么会跳楼呢?”


在病房外捱过白日,迎来伤感的,最易胡思乱想的孤寂的黑夜,女儿仍然没有转醒的消息。


男人终于开了口,绝望,无助,迷茫的发问。


他是真的不能理解。


女人也是真的不能理解。


她接过男人的话,以同样的情绪发问:“她怎么会跳楼呢?”


两个绝望的人相互倚靠着,却谁都无法安慰彼此。


他们拼命工作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不属于这座城市的普通人,不整天没日没夜的繁忙,怎么能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怎么给她最好的教育资源?怎么维持她衣食无忧的日子?


他们不知道她每日都在经历什么,但也无暇顾及她每日都在经历什么,所以在大方向不出错的情况下对她不管不顾,在她看起来健康的基础下放任她所有的肆意生长,只将重心摆放在拼命赚钱,维持着一家人所谓的优质生活上。


只要在小树枝丫过分偏离健□□长该走的正常轨迹时,暴力修正一下,就好了。只要最终能成长为他们心目中优秀的大树,就好了。


他们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可就在那一瞬间,她没了,一切生活的重心与依存都没有了。


指引着能让他们拼命下去的星光和希望,在一瞬间泯灭,随着她一起从高楼坠下,摔得粉碎。


而他们就坐在病房外,绝望地望着玻璃窗内那颗碎裂的星星,绝望地意识到,他们所赚的钱,似乎修不好那颗星星,似乎再多再多钱,也修不好了。


·


转机出现在第三天,女儿脱离了危险。


但这意味着,他们和她即将要面临后续更为昂贵的医疗费用。


这两日,他们坐在病房外,谁都没有再提工作的事,但现在,不得不提。


但双方态度都很强硬,还是存有一些自私的,于是最终,两个人都没有留下,他们相信医院会照顾好女儿,会治好女儿一切的病症,于是都打起精神重新奔赴到工作岗位上。


此后又过去整整一年。


通过一年的治疗与康复理疗,女儿已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动,但她的右手仍然没有痊愈,也不是毫无希望,至少,已经有知觉,能触碰感知了,只是拿不起来东西,仍类似于一个残废。但她在这一年内,已通过训练,能用左手代替极大多数右手的职能工作了。


一切看似都走向了美好的结局。


他们也终于在医生通知可以办出院手续的那天来医院露了个面。


也是那天,医生终于得以有机会和他们好好聊聊有关女儿的事。


医生告知他们,女儿或许曾经有过严重的心理障碍,存在自杀倾向,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平静,情绪也常常稳定,但她的情绪总是极端低落的,没有生气的。


她的身体已达到了可以出院的标准,医院没理由再强行留下她住院,但仍需他们时刻关注着她的心理状态。


医生耐心地询问着,平和的劝导着他们回想过去有可能造成她心理障碍的诱因,试图从中寻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他们却什么也想象不出。


“她只是有些内向,不太爱说话,怎么会有所谓的心理障碍?”


“什么自杀倾向?不可能的!我们把什么都给了她,什么都不缺不差她的,她怎么会活不下去呢?怎么可能呢?”


“她很热爱生活的,她还喜欢画画,她画画画得很好的,不可能活不下去的!”


他们激动的表述着,说至后来,已是有些崩溃了。


他们与她之间仿佛隔了一整片星河,已是拼命伸出手都无法碰触拉扯回来的距离,更何况是心意相通。


他们无法理解,永远都无法想象得到。


本以为一切已恢复平静,可危险的海浪仍悬在半空中,时刻准备砸下来,冲淹埋没他们,并彻底带走她,就像是定时炸弹。


他们终于了解到,医院也没办法让她痊愈。


·


医生说,她身体上的伤已经无需再住院了,但心理状况仍不太理想,希望他们能够好好陪伴她,开导她,照顾她。


但如果不见成效,不转好,只能建议送去专业的精神疾病医院诊治。


她需要陪伴,需要有人时时刻刻看护着她,但他们还是舍弃不掉工作,也不想将她送去医院,那无异于让他们承认自己的女儿是个疯子,他们不能接受。


女儿回来后的几天,夫妻二人轮流向单位请假,待在家中整日陪伴着她。


但陪伴,不如说是另一种看守,是生怕她做什么过激举动,生怕一年前的天塌地陷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世界,毕竟他们和她,实在是无法进行什么有效的交流。


更多的是沉默。


从来都没有交心过的一家人,偶尔想要妥协一次,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毕竟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她并不想和他们交谈,尽管他们已大约认识到问题,试图放下身段,来寻求交流的机会,也一次次被她搪塞敷衍过去,而身居高位久了的人,面对如此态度,是不能总容忍下去的,便容易起情绪,进而进化为言语上的伤害,再至最后,变成沉默。


只不近不远的看着,沉默的看护着。


但即便是这样的陪伴,现实也不允许他们再这样继续下去,总不能常常请假不去上班的。


而与女儿的交心明显没有半分进展,先陷入绝望、挫败这类情绪中的人出现了。


·


深夜,轮到他在家看着女儿。


女儿房间门关上,大约是睡下了,他轻手轻脚走到阳台,也关上门,跌坐在地上,绝望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的人明显很是意外,他们倒不是不联系,只是不常联系,尤其是这样的深夜。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男人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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