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夜晚与A城不同,前者灯光繁盛,此时街道外面人群熙攘,夜生活刚开始,而后者则沉寂安谧,直到天亮为止都好似笼罩着一层透明的壁垒,闷躁得很。 乔言顺利与容因调班,早上不去店里,收拾一番就买一袋子豆浆油条包子往医院奔,特地赶在七点前过去,颇有心为两位长辈送早饭。 担心周慧文吃不下油腻的食物,她还专门带了些自己做的甜点饼干,各种花样都准备齐全了。 周慧文今天的状态还行,比昨天好些,看起来恢复了点,不再那么吓人。 可能是自知给乔家添麻烦了,搞得乔言她们一大家子都为自己跑来跑去的,周慧文还是过意不去,拿到早饭后便硬逼着自个儿吃了两口,勉强喝掉小半杯豆浆。 乔言又洗水果送到周慧文跟前,不耐其烦把苹果皮都削了切成厚片儿,说:“周姨你尝尝这个,挺甜的。” 周慧文只拿了一片苹果,给面子地吃了一点。 看出乔言这是在讨好恭维人,周慧文也没怀疑,权当她是担心自己,说:“我没事,好好的。” 乔言问:“周姨你要喝开水么,我帮你接一杯?” 周慧文摇摇头,拦住她。 “你去忙你的事,不用管我。” 乔言说:“我今天休假,不忙。” “那就歇着,坐会儿。”周慧文接道,嘴皮子都干壳了,看起来像是渴了很久或大病了一场,全无精气神。 外人着急也没用,乔言做的这些带不来半分影响,晃来晃去反而碍人眼,使得周慧文还需要费心力应付她。 徐子卿悄摸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让闪一边去,不要在这里没事找事。 乔言的存在感太强,那些关照某种程度上就是在扎周慧文的心——生病了亲女儿不见踪影,反倒是年纪相仿的、别人家的孩子过来帮忙,周慧文光是看着乔言都难受得紧,一见她就不由自主记起执拗顽固的周希云,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 周慧文不清楚乔言与周希云的另一层关系,在她看来这就是明晃晃的差距和对比:别人家的女儿也许能力上弱点,可胜在听话暖心,不像自己生的那个不争气的…… 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就差得这么大? 周慧文愈发气结,只觉心口都疼,身上哪哪儿都不舒服。 也就乔言不清楚周姨的想法,要是知道了,怕是更没脸面对。 周希云变成这样可少不了她的功劳,若是周慧文发现了,估计会再来一次医院,指不定会成哪个样子。 乔言出去接水,将地方让出来,晚一点再下楼帮忙取药那些,接替徐子卿的位子,全程不让亲妈忙活了。 医生上午来了一次,查看具体的情况。周希云托邢远找的那个朋友的嫂子也抽空到这边晃了一圈,不过没进病房打扰,只从这边走过,找到对应负责的医护人员问了问,然后反馈给远方的周希云。 乔言对此也不知道,都是大中午听对方说起才晓得。 周慧文下午可以出院了,不用再继续观察。 医生嘱咐病人回家了好好吃饭,多出去走走,不要老是困在房子里。乔言全都记住,当天下午还专程往菜市场跑,到市场里买新鲜的食材送回家,让姥姥她们多弄点好的给周慧文补补身子。 乔家这边虽是摸清母女俩闹架的前因后果了,但三人都不曾插手,乔言是没底气,徐子卿则是管不了,束手无策,只能劝周慧文想开点,且讲得也不敢太直白,担心周慧文钻牛角尖认死理。 至于姥姥,老人家对这些都一并无声处之,自始至终不发表任何见解,连劝都不劝周慧文一句,对着乔言她们更不会说什么了。 许是年纪大了着实理解不了那些,又许是到这个岁数就看得开了,姥姥懒得掺和,等到乔言把周慧文送到家了,老人家只对周慧文语重心长说了句:“啷个大的人了,不要拿自己当气头嘛……” 这种话只有长辈敢讲,周家没老人可以压在周慧文头上了,只能姥姥这个长辈出马。 姥姥是看着周慧文长大的,很多年前也照顾过还是小姑娘的周慧文一阵子,有的事她还是有发言权,看不下去了才会讲讲。不过老人家向来不喜欢自找苦恼,浅显说一说就没了,也不是责怪周慧文做得不对,只希望她可以注意身体,更多的不会乱开腔。 事实证明周慧文这个中年人还是肯听姥姥的,回家后稍稍收敛了些,起码脸色不再难看。 乔言在西井大院待到下午五点,没等到周希云到这边就走了。 家庭矛盾不适宜对外展示,有的难堪还是关起门来处理更正确。 乔言不去围观周家今晚的状况,把空间都腾给周希云,充分信得过那人,安心到卡法守店干活。 同样的,徐子卿和姥姥也识趣不干涉周家的内部问题,待周希云出现了,仅仅帮着打两下圆场,再后面就不管了。 乔言不上心周家会发生何种情况,到夜里收工了,回小别墅没见到周希云,只发微信问:「明天过来?」 对方很快回复:「过几天。」 乔言打字:「这边有要用的东西没,需不需要给你送过去?」 周希云:「没,暂时不用。」 乔言:「我这个星期不回去,下周才有空。」 周希云:「行。」 乔言:「照顾好自己。」 周希云:「放心。」 停顿一两秒,乔言欲宽慰这人,可消息发出去却是:「等你。」 可以留下就证明还好,不会太坏。 人在生病时都比较脆弱,嘴里的话再难听,可心都是软的。周慧文赶不走周希云,保不准过些天能有所转变……也不是不可能。 乔言叹息,放下手机就又一次失眠。 真是难死个人…… 忧心忡忡再是一夜,眼睛睁开便是大天亮。 乔言尽量不纠结太多,适当放松下来,多找些活儿做,以此分散注意力,省得天天胡思乱想。她又从不缺钱的金主那里接了一单,有空就埋头苦干,争取多搞点钱,票子才是最实在的。 大金主这次要求不如上回高,比之头一回的态度平易近人了不少,价格给得也实在。 社长私聊乔言,暗地里透露消息,告诉她游戏公司对她前一次的作品非常满意,以后必定可以长期合作。社长挺为乔言着想,给她又抬了价,怕她太咸鱼就这么按以前的价来,因而提前就和那边谈妥了,这次加20%的价,后续的再根据难度啥的商量。 乔言的确没想过加钱,但既然社长都帮忙谈了,那肯定按更高的价格来,不要白不要。 谁会嫌钱多,能高一点算一点,多的都是赚的。 金主还是发文件给她,要求那些都在文档里写着,另外还发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图层文件过来,直白表示要哪种类型,希望乔言可以照着参考画。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希望乔言可以“借鉴”他发来的图,按照那种样式搞,但又必须是本家的风格,不能有抄袭的嫌疑。 乔言一开始还没太明白,以为这位是外行不懂行业话语,也没想太多,所以满口答应了,随便敷衍搪塞。 约图找参考风格很正常,甲方给出条件,这边再适当发挥就是了,只是当范例看一下,又不是抄袭人家的作品。这就好比装修房子,客人先提出各种要求,然后找几张网图告诉设计师要搞成哪样,设计师一看网图就领会了。 但那只是最初的感官,等到构思草稿那会儿,乔言无端端发现哪里不对劲,后知后觉自己理解岔了,金主好像是希望她可以沿用那些构图什么的,不过得用本人的绘画风格发挥。 乔言皱了皱眉,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就厌恶这种行为。那不就是让她抄袭,而且还是拆了人家的骨架再重组? 思及此,乔言迟疑半晌,终还是憋不住上网查了下那边发给自己的东西,想看看这是不是别家公司的作品。 如若是,那她肯定拒掉这一单,从此以后拉黑这个客人,绝对不再做第二次交易。 搞文学创作得有底线,有些钱不能挣。 到处找了找,还好,不是。 网上没有这个,应该不是别家的作品。 可能是同一家公司的,又或是金主从别处买来的东西,不过出于种种原因没法儿用,所以让自己改改? 乔言思索良久,最后仍是没听那边的,不会动那些图,依然按文字要求和本人的风格自由发挥,尽力完成这一单。 大不了画完这副就不再合作了,反正得依照她的规矩来,完成以后爱要不要,顶多是收不到尾款,但昧良心的事不能干。 弄完草图,乔言发给对面过目,试探那边的反应。 可能是她这次的发挥远超期待,光是草图看着就比给的范例漂亮多了,那边竟然什么都没说,金主还挺高兴,夸她能力强。 乔言颇嫌弃对方,可为了钱还是捏着鼻子干活,确定下草图就不搭理那边了,一门心思画后面的。 本次合作为期不到一周,在周希云回来前,乔言以极高的效率提早交稿,钱货两清就不管游戏公司了,不干报酬以外的活儿。 容因对她赶着回望江嘉园的劲头好笑,问:“又约会啊?” 乔言径直承认:“嗯,回去找对象。” 容因挑挑眉,“真的?” “对象还能是假的?”乔言反问。 容因说:“看不太出来。” 乔言回道:“我金屋藏娇。” 容因被逗乐,眉眼微弯,“改天带出来见见?” “可以,”乔言大方道,“等我挑个合适的时间。” 谈恋爱不能告诉家里,但跟朋友分享还是OK的。 乔言不担心好友会向徐女士告密,对容因她们十足放心。 容因对乔言那位对象挺好奇,可亦不多问,只笑着表示要跟敏姐她们共享这个大新闻。 乔言没所谓,不拦着容因。 朋友两个乐子多,笑呵呵就是半天。 而在这期间,容因又向乔言分享了一则视频,说道:“咖发家的帅哥老板,看看?” 乔言对竞争对手长啥样不关心,懒散比了个手势,“等会儿再看。” 容因说:“现在可火了,最近刷视频都能刷到他,另一边每天买他家咖啡的客人排成长队,能从门口排到街尾。” 乔言不甚在意,喝了口冰镇柠檬水,兀自处理好线上的订单,与容因再讲点其它的。待有空了,她才点进微信看视频,瞅瞅那位帅哥老板是谁。 “那个叫啥公司来着,前两天听阳阳提了下……”容因边清理台面边回忆道,“忘了,记不清了,好像是叫华什么科技有限公司?” 乔言点开视频,习惯性接道:“华一科技有限公司?” 容因说:“对对,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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