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样一来,皇帝就会有更多的理由将云太妃幽禁在宫中。 然而这会儿却是没人听她的话。 赵商容冷喝道:“关门!” 内官跌跌撞撞地跑去关门。 王摇霜稍微缓过劲来,看了眼被宫婢制服,看似疯疯癫癫,实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看的云太妃。 她似有所感,道:“大王,内官拦不住外面的人,你们都出去吧!” 这很明显是要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 可赵商容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跟云太妃独处? “大王,这里交给妾身好吗?”王摇霜握紧了大王的手,试图让大王看到自己的决心。 她的目光坚毅。虽然平常身体柔弱,多处于被人保护的位置,但她本人却也是极有主张的,很多事一旦拿定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更改。 赵商容抿唇,尽管自己也有很多事想问云太妃,但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守门的内官挡不住多久。 “有危险记得及时呼救。”她低声叮嘱王摇霜。 随后吩咐一个年轻的宫婢将屋内所有能伤人的东西都清走。 另外两名宫婢依言松开云太妃,将其留在屋内与王摇霜独处。 出乎意料的,云太妃没有暴起伤人,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王摇霜,似乎十分好奇王摇霜意欲何为。 别人被这么盯着,早就遍体生寒了,但王摇霜表现得一点都不畏惧。 宫婢们看向她的目光既敬畏,又好奇,还有一丝丝担忧。 大门重新关上,王摇霜压下头晕目眩带来的恶心,挪到云太妃的面前,温声道:“母妃,没事了。” “是你,你要跟我抢我儿!”云太妃却突然发作,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王摇霜的脖子很细,云太妃这一掐,仿佛能轻易地掐断她的脖子。 “这儿没有别人了。”王摇霜稍微挣扎。 云太妃的双手仿佛被烫到了,猛然缩回。她惊恐地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王摇霜的额上沁出了一层薄汗,应道:“妾是随大王来见母妃的。” 云太妃恍然大悟:“那我儿呢?我儿在哪里?” 须臾,她想起了自己干过的那些事,吓得泪涟涟:“我、我又发病了?我伤了她?” “大王没有受伤。”王摇霜安抚她。 云太妃闻言,安心了。 像是想起什么事,她忽然激动道:“对了,我给她做了一身衣服,我找找看在哪里……” 她起身去翻自己此次出宫的行囊,但这次出宫只会在宫外停留一日,天黑前就会回宫去,因此她的行囊里多是一些简装。 王摇霜想起前世颍川王死后,云太妃便是这般四处翻找衣服,她说:“容儿到了地府衣衫褴褛怎么办?我给她做了好多衣服,要给她送过去。对,要给她送衣服,我的容儿到了地府不能没有新衣服穿!” “……” 云太妃找半天没找到她给大王裁制的衣服,心急如焚:“衣服、衣服在哪里?没带出宫吗?” 她这又是哭又是闹的,一时清醒一时疯癫,真让人看不穿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王摇霜安抚道:“没关系,改日妾与大王进宫给母妃请安,到时候母妃再交给大王就行了。” 戳到云太妃伤心处,她哀怨道:“可她都不进宫看我。” 王摇霜显得极有耐心,她道:“您是大王的母妃,大王岂会不愿意进宫探望您?之前大王要陪妾进宫的时候,头疾发作昏迷了,这才错过了进宫探望的机会。” 云太妃一听说大王身体不适,担忧地问:“她头疾发作?她有头疾?她怎么得了头疾?” “大王已经没有大碍了。”王摇霜道。 云太妃嘴里反复念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摇霜看了眼门外,见大王依旧守在外面,这才低声试探云太妃:“有件事一直困扰着妾,还望母妃能解答。方才,妾挡在大王面前时,母妃的剪刀似乎偏了个许多,即便大王不将妾拉开,妾也不会有任何损伤。母妃从未想过伤害妾,由始至终,目的都是要将大王毁容,对吗?” 前世,她以及所有人都以为大王的毁容只是一个意外,颍川王倒霉碰上了云太妃疯病发作。 所以重生以后,她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大王在那一天进宫。 原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大王拒绝进宫之后,云太妃会来信骂大王。 这让她感觉到异常。这并不像是大王拒绝进宫伤了她的心,反倒像是大王没有按照她的计划行动,让她有些气急败坏。 后来逼得大王撒泼,云太妃这才消停。 她本来快忘了这茬事,直到收到消息说皇帝要带云太妃出宫。这个举动也十分异常,就像是皇帝见不得大王无视云太妃的存在,不得不搬出云太妃来敲打一下大王。 还有云太妃的疯病发作时间其实是相对较少的,她大部分时间会比较清醒才对,然而她一见到大王就像是疯病发作了。 大王是她最为疼爱的孩子,虽然发疯的时候难免会骂大王,戳大王的肺管子,但鲜少会动手。 这次的事更加佐证了她的猜测。 云太妃惊骇地看着她,嘴唇倏然失去了血色,似颤抖着,嚅嗫了片刻,又疯疯癫癫地问:“你想干什么?啊——” 在她欲尖叫出声之际,王摇霜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母妃,如果是大王有危险,您不得已而为之,便不要喊。” 王摇霜在云太妃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保险起见,她又补充道:“妾跟母妃一样,都不希望大王有性命之忧。” 说罢,王摇霜缓缓地松开了手。 …… “这里发生的事,你们一个字都不许吐露出去!” 门外,赵商容一边叮嘱几名宫婢和内官,一边分神注意屋内的动静。 “喏。” 面对这群不知从哪儿涌出来的内官及宫婢,赵商容不悦地道:“无事发生。” 一名内官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可惜所有窥探的目光都被大门所阻挡,他问:“大王,太妃怎么了?” 赵商容火冒三丈:“你没听见孤说没事发生吗?!” 刚才云太妃身边只有四个老眼昏花的内官和宫婢,及两个一看就啥都不懂的年轻宫婢,真要出什么事,他们哪里来得及阻止? 这些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偷懒,眼下出事了,来得倒是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知道她跟王妃要进去见云太妃,所以刻意清场,好让云太妃有动手的机会呢! “这……”内官面色犹豫。 赵商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她压下所有的烦躁、暴戾的情绪,冷淡地道:“阿母第一次见儿媳妇,有话要与儿媳说,值得大惊小怪吗?” 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赵商容依旧是面不改色地用这话给搪塞了过去。 本以为应付了袁皇后,此事便算是过去了,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皇帝。 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才回去复命没多久,皇帝便直接过来了。 赵商容:“?” 皇帝怎么会过来? 尽管不解,她仍是规矩地行了礼:“臣参见陛下。” 皇帝头戴平巾帻,一袭月牙白的锦衣,腰间是玉带,还佩了一把长剑。 虽是微服,可走在市井,别人也看得出他出身不凡。 皇帝也朝屋里看了眼,波澜不惊地问:“什么事竟闹到了前堂去?” 赵商容道:“没什么,是臣与阿母太久未见,阿母想念臣,见到臣难免有些激动,于是多关爱了些。结果这群奴婢大惊小怪,惊扰了陛下。” 皇帝凝视着她印着一个巴掌印的脸颊,揶揄道:“太妃关爱七弟的方式挺特别的。” 赵商容只当听不懂他的揶揄。 皇帝见她泰然处之,挑了挑眉,问:“那七弟怎么在外边?” “阿母有些闺房话要与王妃说,便是臣也听不得,所以被她们给赶出来了。” 皇帝没有再追问,目光锁在那紧闭的门上,好会儿才轻笑道:“你我兄弟也许久未见了,既然太妃有话要与七弟妹说,那七弟便与朕好好聚一聚吧!” 赵商容有些放心不下王摇霜,但皇帝的命令没人能拒绝。 她喊来九陌守在外头后,跟皇帝去了前堂。 前堂的人也不少,除了参赛的宗亲与士族的家主之外,还有一些随皇帝出宫的朝臣。 大家对皇帝中途离场的原因非常感兴趣,但还不至于有胆量去打听。 他们看到跟着皇帝回来的还有大王,立马就联想到了云太妃身上去,一时之间,各种猜测纷纷浮上众人心头。 “七哥,你可算是来了!”义阳王凑到赵商容身边,“你的脸怎么了?” “拍蚊子拍的。”赵商容问他,“竞渡开始了吗?” 义阳王没多问,道:“陛下不在,谁敢开始呢?” 皇帝似乎觉得在这里等禁卫来汇报赛况有些无趣,便将袁皇后及各家女眷都“扔”在了这边,领着众人低调地去了朱雀门。 —— “我知道母妃极力想隐瞒的关于大王身上的秘密。” 安静的室内,王摇霜正襟危坐,看着靠坐在柱子处,一点儿都不顾及其太妃身份的云太妃,缓缓地说出了她在这场谈话中,最大的筹码。 云太妃闻言,眼神再无混沌,锋芒如刀光剑影,凌厉杀至王摇霜跟前。 王摇霜不动如山。 内心却极大地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云太妃是真疯还是装疯仍未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将大王毁容这一决定上,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王摇霜道:“如果妾想害大王,不会等到今日。” 终于,云太妃卸去了所有的杀意,垂眸道:“谁告诉你的?陈长史吗?” 陈长史? 王摇霜困惑,须臾,她笑了:“母妃不必抛出陈长史来迷惑妾,王府里哪些人是从宫中带出来的,而哪些人又曾是云氏旧部,这些都很好查。陈长史可不是云氏旧部。” 她接管王府事务没多久,便已经弄清楚了碧河、典医丞等人出身云氏旧部的真相。 “啧。”云太妃没想到王摇霜连这个都知道,她有些不耐烦地问,“难不成是她自己告诉你的?” “大王吗?妾还在等,等她能够信任妾,亲口将如此重要的秘密托付给妾的那一天。” 提及大王,王摇霜的眼尾都略微地弯了弯。 “你……”云太妃抬眸,满心疑惑。 王摇霜对商容的态度似乎不太像挚友。 可如果不是关系很好的挚友,又怎么会愿意替商容保守如此大的秘密? 王摇霜问:“母妃难得出宫一次,难道要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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