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爱情和年龄是没有关系的啊。”朱鱼天真的说。 夏光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 爱情……她这个年龄懂什么是爱情? 或许是觉得这种话说出去优越感重到讨厌,于是她无奈扶额:“你还是先把学习搞好吧。” 十八岁,开了学应该才上大一。 朱鱼随手抽了张纸巾擦脸上的水珠:“我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夏光再次受到暴击,这回是关于人生观。 她初中高中一路重点,见过身边作死辍学学人家混社会又被父母架着回学校的,见过仗着智商高天天划水不学好后来又临时抱佛脚雅思逆袭的,但真真就没有一个初中毕业后直接步入社会接受生活毒打。 那时候最多十五吧? “你做什么工作?”夏光问。 “主播。”朱鱼答。 雇佣童工不犯法吗?夏光狐疑。 “去年才开始做的主播,”朱鱼补充,“刚毕业的时候在奶茶店打工,也做过销售,干过的工作太多,我也不记得了。” 她涂完水乳,从包里掏出口红在唇上画了几下抿了抿,整个人就又美得活色生香。 夏光想起在网上刷到的80年代港星少女时期照片,似乎也同她这样,漂亮的没有尴尬期,风情大于青涩,怎么看怎么不像十八岁。 总结两个字就是:早熟。 夏光满怀心事洗漱完,出来时朱鱼正在换衣服,纤细的腰肢一览无余,脸一热下意识转身。 “我要走了姐姐。”换完后朱鱼拿起包。 夏光犹豫了下,问:“有笔吗?” “有。”朱鱼说,从包里掏了只眉笔给她。 夏光:“……” 她抽了张纸巾,用眉笔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然后递给姑娘:“以后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她不爱让别人拿手机记电话号码,像是在逼对方强制执行任务似的。不如一张纸过去,存与不存全在对方。 朱鱼笑眯眯接过,柔柔道了声谢。 然后走到门口一开门,与鬼混完回来的宋舒幼撞了个满怀。 宋舒幼眼睛瞪得像铜铃,脑袋上仿佛一下子支棱起三根天线,看了看朱鱼,又看了看夏光,表情好像看到家养公鸡下了只鸭蛋。 朱鱼走后,宋舒幼顶着俩黑眼圈进去吃瓜,语气七分惊讶两分懵逼还有一分错过好戏的痛心:“行啊你,你可别跟我说这是酒店保洁人员,除非这酒店是王母娘娘开的,打扫卫生的都是七仙女。” 夏光懒得跟她扯皮,直接一句话概括:“昨天在酒吧遇见她,我喝多了,她送我回来,然后过了一夜,就这么简单。” 宋舒幼本来想让她把简单的“过了一夜”展开说说,话到嘴边重点一转:“喝酒?你又嫌命长了?” 这家伙五年前喝酒喝到胃大出血差点把小命交代在手术台上。 “就一杯。”夏光往脸上拍了拍爽肤水,把头发扎起来,“走吧,陪我去吃饭,都快饿死了。” “少来,你不跟我交代清楚昨晚都干了什么好事不准吃饭!”宋舒幼坚持在吃饭之前先吃瓜。 “能有什么好事?”夏光不耐烦,“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我要是对她干点什么我还是人?”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心虚。 宋舒幼听到“刚成年”三个字瞬间一脸遭雷劈的表情,缓过来之后潇洒一甩手:“唉,不都是九零后吗,四舍五入大家都是同龄人。” “你数学都学狗肚子里去了?”夏光白了她一眼,注意力瞬间被宋舒幼眼下乌青吸引,拿手机时意味深长说,“年轻人,节制点,小心被当成国宝送出去搞外交。” 宋舒幼跑卫生间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黑眼圈,长叹道:“唉,可别提了,昨天我陪那妹子逛了博物馆吃了晚饭看了电影最后开房你猜她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 “她跟我聊了一夜柏拉图。” 夏光尝试憋笑,但没憋住。 宋舒幼从卫生间出来,低声嘟囔:“早知道就不陪她聊这大半年了,整天克服八小时时差发早安晚安我容易么我?” 声音很小,但夏光听得一清二楚,心道好啊,怪不得这孙子死活来泰安看日出还非得留一天,合着哄女朋友开心是真,和女网友面基也是真…… 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成的精那么花心?西湖里的大笨藕吗? 出了房间,夏光装作漫不经心提起:“哎,你猜昨晚那姑娘在这睡觉穿的谁睡衣?” 宋舒幼面皮子一僵,强颜欢笑:“肯定你的呗!” 夏光抿唇摇头,目光诚恳:“我的她穿太大了。” 宋舒幼瞳孔地震,头发肉眼可见的竖起来,活像一头炸毛的刺猬,攥紧拳头咬牙切齿说:“夏光我一定要杀了你。” “你先打得过我再说。” …… 高铁票订的下午一点多的,夏光上了车就开始刷手机,她也不玩游戏不看微博,就停留在微信的页面,时不时看一眼刷新一下。 宋舒幼观察了一会儿她这种迷惑行为,直接问:“你是不是在等人给你发信息?” “不是。”夏光立马说。 “那你在干嘛?” “想让手机坏的快一点,好换新的。” “……” 她俩之间肯定有一个有病的,宋舒幼觉得不是自己。 列车开了没十分钟,听人讲了一夜“精神恋爱”的小宋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可能是因为被洗脑的太厉害,她现在一闭眼脑子里就蹦出来什么“智者”“愚者”“思维”“灵魂”,像一堆五颜六色的粒子在她眼前绕来绕去嗡嗡作响,恨不得全部拿苍蝇拍拍死。 微信再次刷新了一遍,还是没动静。 夏光还特地检查了下设置,确定是绑定了手机号的。 算了,她心想。 宋舒幼睡了没半小时就猛地醒了,眼中是鲜少有人看到的恐惧和压抑。 “怎么,做噩梦了?”夏光问。 “嗯。”宋舒幼点了下头,搓了两把脸后缓过来很多,“梦见自己在一个很熟悉的迷宫里,可就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出处。” 夏光喝水,面不改色:“那个迷宫的名字是不是叫‘杭州东站’?” 宋舒幼:“……” 这个梗这辈子是过不去了是么? 四年前的夏天杭州东站刚开始运营,夏光兴冲冲订了张去上海的车票准备支持一把子,开开心心进站之后,迷路了四十分钟。 后来她放弃了,干脆叫车回家,网约车司机风风火火赶来之后,迷路了半个小时。 虽然之后硬着头皮熟悉了地形,但也不妨碍夏光成为了杭州东站最大黑子。 “上帝不能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杭州不能没有迷宫,所以建立了杭州东。” ——夏某 要不是因为济南机场离泰安太远,宋舒幼觉得这个记仇的东西打死不会坐高铁往返。 下午四点四十五,列车抵达杭州东。 夏光回西湖,宋舒幼回萧山,临上车时姓宋的还不忘逼夏光给她买新睡衣,要一模一样的。 夏光嘴上说好,心里后悔怎么不过上几天再骗这个死洁癖睡衣被人穿过。 那时候她会怎么办?给自己换层皮吗? 杭州的夏天热得一如既往,热得没有道理。在这生活如同还在春日里就收到一盒坏点心,你知道味道不会好,但吃到嘴里还是会骂。 夏光住的小区离西湖不远,以前她写文没思路的时候经常在晚上骑着自行车围西湖转圈,饮着晚风头顶路灯,转着转着就思如泉涌,大概五光十色的世界对她来说更像素材库。 最近两年就不行了,人太多。 她到家时天已快黑,窗外夕阳坐着宝石山,照进来的余晖比老式电灯泡还昏黄。 开灯,扔包,瘫沙发,一气呵成。 房子是零八年买的,三室两厅的格局,后现代装修风格,黑白的基调,隔音很好,一个人住打个喷嚏都能听见回声。 宋舒幼来她家住过几次,回英国后给她邮了一堆十字架,说是从隔壁宗教学拿的,保真。
第6章 通话 躺下没三分钟手机就持续震动,她摸过来看了眼备注,接通:“什么事?” 对面是个清亮爽朗的男声:“瞧夏总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找你唠唠?” 乍一听标准的普通话里夹杂着些许海蛎子味。 “没事挂了。”夏光干脆利落。 “别别别!有事有事!”对面人端正了语气,音量略微压低,“今天上午,我好像看见张强了。” 夏光头脑“嗡”的一下作响,“确定没看错?” “当年陪你看那段监控录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遍了,二十年能改变一个人的神态容貌,但改变不了他的跛脚。” 夏光想说话,被方杨生打断:“我知道你想说天下的跛子多了怎么能确定就是他,这样吧,我等会儿发你几张照片,你看完就明白了。” 方杨生挂断了电话,半分钟后夏光的微信传来消息提醒,她点开照片,只一眼就感觉全身的气血都在往头脑上涌,几乎让她头晕目眩。 照片中的场景是在某个简陋的小卖铺里面,被偷拍的老人圆脸秃头,额头上一大块乌青胎记,骨瘦如柴,右手拎着一袋苹果,走路时左边身子下陷,腿脚明显不太好。 那张苍老的脸,隔着二十年的光阴,与她记忆中录像上的中年人的脸重叠。 她认得他,他叫张强,曾经是她父亲工厂里的保安,他还有个儿子叫张武林,因为有他的引荐,成为了她父亲的司机。 二十年前她父亲酒驾撞死了人,从那以后这父子俩就辞职失踪了。 没想到是去了山东。 夏光给方杨生打回去,电话接通时问他:“知道他现在住哪儿吗?” “不知道。”方杨生说,“但应该就在附近。” “我马上订机票飞过去。” “你可拉倒吧。”方杨生说,“你知道这边贫困村落有多落后吗?九年义务教务没读完的满大街都是,整个村子的男人娶上老婆的一只手能数得过来,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你来这?你还是在杭州老实待着吧,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可以继续在这个小卖铺蹲点,有消息了再跟你说。” 夏光突然有点哽咽:“麻烦你了大杨。” “害,你跟我客气什么。”方杨生说完,煽情不过三秒,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你和柚子来山东玩却不联系我是真的狗。” 夏光:“……” 夏光:“你怎么知道的?” 哦对,她忘了那姓宋的出门被石头绊一下都要发条朋友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打火机响,方杨生吐了口烟:“小爷我神机妙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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