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这三个捕快来的太突然了,必须得先弄清楚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才行。 刘雷雨感激的冲阿瑶挤出个笑来,比哭脸还丑。 阿瑶这会儿不理她,自己转身走了:“前面的事儿没完呢,晚点咱们再说!” 刘雷雨看着阿瑶的背影,心里生出无穷的内疚来,阿瑶哪怕再生她气的时候,也还是想着她。 她也没时间感慨了,脸上忙着露出笑意来,抢在三个捕快开口之前,就先请了三人进屋上座,又让牛桂花沏上好茶来。 “三位差爷,不知今日劳驾亲临,是所为何事?巧了今日正赶上小民成婚,来者是客,先请吃点喜糖果子吧!” 刘雷雨亲手端了果盘送到三位捕快面前,果盘里头花生红枣装的满满当当,另有三个红封压在果盘底下,露出一个角。 只见刘雷雨一个劲的把果盘往三位捕快的方向推,口中热情极了:“别客气,别客气!” 捕快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到底谁也没好意思先动手。 刘雷雨见状,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怎么茶还没沏上来,不好意思让几位见笑了,我出去看看。” 等她一走,捕快三人赶紧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三人来这一趟,是因为刘里正的老妻到衙门里举报,说刘雷雨女扮男装,名下占有大量家产。 这事儿要是真的,就是一个有大油水的差事。 依南诏国律,刘雷雨得当场被抓下狱,所有家产均要充公。 捕快中看起来像是头目的人打开其中一个红封看了一眼。 “嚯,这刘雷雨出手可够大方的。” “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男扮女装?我看他那长相确实又有点儿女里女气。” “管他呢!”第三人看着是个眼皮子浅的,他迫不及待的抓起一个红封塞进自己口袋里:“是男是女的,咱也不能光听别人来报案就信了,总得让失主有个解释的机会吧!” 牛桂花悄悄躲在窗户外面,听见捕快这样说,她赶紧去给刘雷雨报信。 正好阿瑶也从后院审完了刘香月赶回来。 “雷雨我问好了,果然是刘香月出卖了你。” 据刘香月交代,她在静山上待了这么久,早就发现了刘雷雨其实是女儿身。 她原本是想嫁给刘雷雨的,这下彻底希望破灭了。 不过刘雷雨这有房有地的偌大家产也让她动了心。 前几天刘雷雨家里准备婚事的时候,刘里正混在卖菜人的马车里溜上了山来。 刘里正找到了刘香月,当场哭着求她。 刘书贤死了,刘家已经完了。 刘里正保证往后会对刘香月好,给她招个上门女婿,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总比她一个人在刘雷雨家里当奴婢丫鬟伺候人强。 刘香月信了刘里正的话,就把刘雷雨女儿身的身份说了出来。 所以才有刘里正有恃无恐大闹婚礼,老妻去衙门举报的这一桩事情。 刘雷雨和阿瑶弄清了三个捕快来这一趟的目的,心里倒是踏实了下来。 她是女儿身的这个隐患,早在当初买下静山的时候,陈心瑜就帮忙解决了。 刘雷雨拿出了自家的户籍文书,如今她家早已是依附于陈家的族属。 起先她还不知道陈心瑜为什么这样用心的帮她,只当是陈心瑜看在膝杖草的情面上。 直到现在才知道,算起来她还要叫陈心瑜一声表姐。 等三个捕快看到了刘雷雨拿出去的户籍文书,才知道他们竟闹了一场乌龙。 若是换了别人家,他们三人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走的道理,怎么也得从刘雷雨身上刮下点油水来。 只是没想到这刘雷雨竟然是陈家的人,那他们仨就动不得了。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既然刘兄你是陈家的人,哪怕你真是女儿身,家里有金山银山也都是你应有的。” 捕快们也是相当有眼力见的,这就跟刘雷雨称兄道弟了起来。 再加上刘雷雨那红封给的大气,三个捕快也不多耽误了,当场就要告辞离开。 刘雷雨懂事得很,借着送喜糖的缘由,又给三个捕快打点的足足的。 这下捕快三人心满意足了,临走时主动提出来,刘里正私闯民宅,老妻诬告旁人,刘香月当奴背主,三人罪有应得,一并带回去抓了下大狱去。 刘里正闹的这一出,等于将三个捕快戏耍了一回。 三个捕快的怨气也只能算在刘里正他自己头上了。 大狱里的日子本就不好过,刘里正一家又是得罪了人的,自然狱守们对他家也格外“关照”一些。若是有钱打点,那还能好过些。偏偏刘里正家里早就在刘书贤手里就作的一穷二白了。 刘里正在狱中没能熬过半年就一命呜呼了,老妻和刘香月倒是一直捱到了来年开春才被放出去。 她俩在狱中吓破了胆,后来回了双峰村,也一直夹着尾巴安安分分的过起日子,再也不敢作妖了。 这都是后话了。 还是继续说刘雷雨成亲那天。 三个捕快捉了刘香月一家走后,静山上当场安静了下来。 只是这安静可非比寻常。 先前刘里正大喊“刘雷雨是个女的”,众人只当她是失心疯。 现在捕快来了又走,刘雷雨那态度虽然没有否认,可差不多也就是承认了。 吴成一家是刘雷雨家的佃户,只能关起门来什么话也不敢多说。 但阿爷可按捺不住。 他亲自拄着拐一步一步上的山来,非要亲口当面问问,听刘雷雨说一句实话。 刘雷雨看见阿爷往山上来时,先前捕快上门她都没慌没乱,这会儿却立马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阿瑶见了,心里还有些余怒未消,便拿话刺她:“你怕什么,正好跟阿爷坦白便是,反正你也要去京城了!” “那,那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我还会回来的。”刘雷雨不敢说话。 她虽然想把阿瑶留在静山,但她还想着自己能从京城回来,带着母亲一起平平安安的回来,她继续当阿瑶的相公,继续两人平安喜乐的日子。 可是一旦阿爷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许阿爷现在能接受她为了阿瑶好,跟阿瑶成亲的安排,但等她一走,阿爷绝对会要求阿瑶嫁个好人家,起码嫁个男子的吧。 时间并不给刘雷雨犹豫的机会,她只不过望着阿瑶欲言又止了一回,阿爷就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躲是躲不得的,刘雷雨往阿爷迎上去,她经过阿瑶身边时又看了看阿瑶,眼中赤红一片,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阿瑶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只见她快走几步,越过刘雷雨搀扶住了阿爷的胳膊:“阿爷,你别信刘里正那一家子穿那些有的没的,刘雷雨是男是女,我还能不知道吗!” 她终究是帮刘雷雨敷衍了过去。 阿爷也许最终也没有确信,但他对着阿瑶向来是没办法的。 就连他想跟刘雷雨单独说句话,阿瑶也没同意,硬是连哄带骗的,要送他回家去。 当着阿爷的面,阿瑶对着刘雷雨是言笑晏晏的,两人一道把阿爷送下了山安顿好,又手挽着手从阿爷家里出来。 只是一回了山上家中,阿瑶立即松开了刘雷雨的胳膊。 “雷雨,你想好了。”她脸上露出疲惫的倦容来,手指撑着额头直叹气。 当天夜里,好好的洞房花烛夜,刘雷雨和阿瑶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人之间却仿佛隔了山海。 刘雷雨不知道阿瑶睡着没有,但她自己睁着眼睛,硬生生熬到了天明。 第二日一早,天边刚露出一抹晨光,阿瑶便起来了。 她越过刘雷雨下了地,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起包袱来。 刘雷雨抱着被子坐起来,喊一声阿瑶,阿瑶也不答应。 直到她眼睁睁看着阿瑶收拾好了包袱,挂在肩头,打开房门要出去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阿瑶,别走!” 刘雷雨哭着追上去,从背后抱住了阿瑶的腰。 阿瑶一直板着的脸上,到了这会儿,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来。 哼,还治不了你了! 只是,她偷笑归偷笑,一开口还是冷冷淡淡的语气:“放心,我才不走,我是这家的女主人了,包袱是我为你收拾的。杨婶提前走了一天了,我还以为你昨儿半夜就该追上去呢,现在你赶紧快马加鞭出门吧,说不定还能赶上。” 她一边说一边去掰刘雷雨的手,想挣开她的束缚。 刘雷雨赖皮的越发用力锁住阿瑶的腰:“不,阿瑶,我想通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求你!” 她一夜没睡,静谧的长夜也让她冷静下来,彻底想通了她自己的问题。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始终都是不自信的,不信自己能给阿瑶带来幸福。 上辈子她连表白都没有勇气,这辈子她虽然看似有出息了,可关键时刻,还是只想着把阿瑶往外推。 昨夜里,她眼前无数次的出现,上辈子她独自死在双峰山颠的那一幕。 如果当时,阿瑶在她身边的话,只要扶她一把,她都不会死。 “阿瑶,我需要你,我是个大笨蛋,又懦弱又没本事,我不知道我娘在京城里会遇到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解决,我一个人不行的。我需要你帮我,我需要你跟我一起。” 刘雷雨说完这一切,她将头抵在阿瑶背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傻瓜。”阿瑶转过去,她捧起刘雷雨的脸:“你说这些干嘛?我又哪里聪明了?还不是被刘书贤,被我爹害的连家都回不去了。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都有缺点,所以我们才会在一起啊。相爱让我们心意相通,互相信任互相帮助,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更强一点,对不对?” “我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道理……”刘雷雨哭的不能自已。 “好啦好啦!”阿瑶刮刮刘雷雨的鼻头:“哭的丑死了!我原本想亲你的,对着你这糊满眼泪的脸,都下不去口了!” 她皱起眉头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伸手在刘雷雨脸上抹一把泪,又夸张的甩甩手擦到刘雷雨衣服上。 刘雷雨到底被哄得笑出来。 她抱着阿瑶:“我就要亲你,你是我妻子了,不准嫌弃我!” “才不!”阿瑶故意推着刘雷雨的下巴,不让她亲。 刘雷雨紧紧抱着阿瑶的腰不放手,阿瑶只好竭力往后仰倒闪避。 两人又笑又闹的玩了好一会,最终两人闹过了头,跌坐在了地上,才终于消停下来。 坚硬的地面摔得也有些疼,阿瑶又是往后仰的,刘雷雨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她身上,哪怕刘雷雨已经用自己的胳膊和肩膀为阿瑶垫了一下,也还是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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