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亲眼看着叶慈写下手书命边关守将接应东黎太子,在朝堂上力压朝臣同意北周插手东黎事务时,有多激动。 她戚元楚哪里是来报恩的,明明是被牢牢庇护着。 为什么不敢? 怕自己被宠坏了,学了那些史书上记载的恃宠而骄的佞幸,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被厌弃被赐死。 她还不想那么快远离太后,还想再靠的近一点。 对戚元楚的口是心非有十分清晰认知的叶慈自动翻译了,她说不敢意思就是:我想说,你不会怪我吧? “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会因为这些罚你,我身居高位久已,身边尽是阿谀奉承,从没听过半句实言。”叶慈提笔角落上写了一个准字:“……还是说,你怕别人说你是佞幸之辈?” 被说中心事的戚元楚:“……” 叶慈一哂,十分昏庸道:“我辛辛苦苦收拢政权,把握朝堂,现在朝野上下莫不敢从。就是想要肆意妄为,做自己高兴的事情,现在我回了自己屋里,连想听一句实话都不行了?那多没意思。” 戚元楚:“…………” 等等,这是可以说给我听的吗? 叶慈笑道:“怕御史参你?说你红颜祸水,说你祸乱朝纲?可做决定的人分明是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要参的人是我才对。” 戚元楚:“太后贤明,众臣拜服怎会被参?” 抬眼看着面露难色戚元楚,叶慈抓过戚元楚的手,用力一拽,把人扯过来,笼在自己怀中。 戚元楚闻着她身上清苦的药香,浑身一僵。 这还没算完,对方掌心包着她细嫩的手背,跟教小孩写字一样,在奏折上一连写了几个准字。 这一本,诸侯王问太后安,问皇帝安,大笔一挥,准! 第二本,上阳城郊外桐县大雪压顶,有街道民居坍塌,希望上批准拨款修整,安抚灾民,准! 第三本,战败国西乾开春后送质子入北周,割让平宁十一城,列举岁贡名单若干,请上过目,准! 第四本,封皇九子为恭王草拟诏书,请上过目,准! 第五本,东黎逆臣,伪君戚直递国书希望能得到北周太后襄助,上曾言扶持正统,不容叛乱败坏,是否拒绝?准! 一连五个准,跃然纸上,宛若出自书法大家之手的字迹铁钩银划,锐利难挡。 写完后,叶慈将笔一抛,任由戚元楚怔怔的看着桌上字迹。 就算是被人带着写,戚元楚仍觉得心中思绪激荡难平,很难不生出向往之心。 后面的人还问:“爽快吗?” “爽快!好生爽快,琬娘从没这样爽快过!”戚元楚忍不住翘了嘴角,唇边一对梨涡深深。 既然叶慈这样明显,她也不能露怯,双目扫过第四封草拟书。回头,好奇道:“太后您不是不喜皇九子吗?为何轻易同意了?” “你又知道我不喜欢他?”叶慈将就着这个姿势,眼帘一掀对上身前人的视线。 眼里含着清浅笑意,不像是在讨论一个皇子的命运,语气随便的像是再说一只小猫小狗。 “虽然您面上不显,细微之处还是能看出来的。您对皇九子并不看重,”戚元楚道。 “我确实不喜欢他,只不过有一句话也说过,站的越高摔得越惨。区区封地封王,算不上什么,小事尔。”叶慈抚平了袖子,指尖擦过袖上暗纹。 觉得怎么快就将他打落,顶多让姬雍回到了原本的生活,那也太没意思了,根本受不到什么实际性伤害。 她就是恶劣,就是坏,坏的明明白白,挖好坑等着人自己跳下去。 戚元楚并不了解北周地图,隐约听说了一点,她道:“闽东之地,深州之北,这定昌郡可是靠近国都的富饶之地,陛下看来是真的对九殿下另眼相看了。” “那看来这一次他不亏,是别的诸侯王羡慕都不来的。”叶慈总看见那一截细腰在自己面前晃。 盈盈一握,柔韧如湖边绿柳,风情不自知。 “……”叶慈抬了抬手,想揽。 戚元楚猛地回头,把叶慈的手惊得缩回去。 她不知一叶慈的小动作:“太后说的极是,琬娘看这赏赐的规制,陛下怕是不愿让他就此前往封地……啊,琬娘失礼了。” 说了那么久,戚元楚才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叶慈身前,还背对着她,对方的膝盖挨蹭着自己的裙琚。 最终还是罢了,叶慈提起别的话:“琬娘见微知著,除了这些,你还对姬雍的性情有什么看法?” 戚元楚脱口而出:“心狠手狠,心志坚定,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情。” “确实。”叶慈也觉得她说的对,要是姬雍没那么疯,也不失一个好苗子。 …… 有叶慈亲自把关,规章流程全都加快速度,动作迅速准备完毕。 不出三日,那封王诏书连同封王服制就到达了议政殿,传皇九子姬雍入殿听封。 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姬雍身着无品阶的皇子服缓步而入,在丹陛前跪领诏书。 丹陛之上,王座之前,立着一人。 帝王因病不至,由褚太后主持仪式,通身华服,头梳高髻,庄重而威严。 从他一进门开始,叶慈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面上带着矜持庄重的微笑,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万众瞩目不是说假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姬雍身上,其中情绪各自不一,有打量,有衡量,有了然,也有新奇。 朝堂从不乏洞若观火之人,敏锐的开始明白着北周要开始变天了,如今看来只是封王。 可这封地定的地方就不一般了,起点太高,饱含掌权者的深意。 往后这姬雍懂得把握机会,再往上走一走,站在丹陛中间,也未尝不可。 如果想要站在丹陛之上,端看这位新出炉恭王殿下会有什么作为。 从当前局势来看,光是得到皇帝青眼还不够,更重要的…… 视线一挪,落在了褚太后身上。 帝王式微,太后不允,有诏书也是白搭,封王不过是一个开始。 有年事已高的大臣知晓当年往事,没想到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人居然是先帝最为厌弃的姬雍。 随着高昂的宣读声自那句开始:“皇九子姬雍听封……孝心可鉴,朕怀甚慰……今特封尔为恭王,予册予宝。忠君孝亲,诸侯守身之要道。尚其祗王侯服,封地定昌,封邑……” 饶是姬雍心志坚定,也难掩激动之色,托着诏书,跪谢上恩。 “臣,姬雍接旨。” 抬起头,姬雍朗声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些朝臣能想到的问题,姬雍也能想到,他当然不会止步恭王这个台阶。 褚太后临朝称制,手上权利日渐渗透整个北周,想要坐上想要的是绕不过这位太后的。在此之前的所有,他都甘愿承受。 叶慈看着他强忍野心的双眼,笑道:“恭王得封,也算是了了陛下一桩心事,可不要让陛下失望。” 姬雍笑容腼腆:“臣幸蒙上恩,自当喜不自胜,必将恭顺谨慎,若能床前侍疾皇兄,聆听一二教训,雍感激涕零。” 在一众视线中,太后笑容渐深。 叶慈:“你有孝心,不可不准。” 就这样,姬雍获得了侍疾皇帝的机会,离目的再进一步。 哪怕皇帝身边侍奉的人数不胜数根本用不着姬雍做什么,哪怕皇帝现在基本长睡不起,做不了任何事情。 一个纯孝的好名声就能让姬雍受益不少。 …… 从前几日开始,姬雍封王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上阳城,纷纷感叹这皇九子的运气。 与之同时,褚太后身边有一位女史随侍的消息也跟着流出,听说太后对她颇为信任,多有栽培。 如果只是普通名门小娘子随侍,倒也不会这般流传甚广。 问题就在于,这女史是东黎国的公主,既尊贵又未嫁。 就有不少人猜测,褚太后是要将衡康公主留在身边培养,待新帝登基后,将公主嫁给他。 以此更好笼络政权,掌控新帝。 听闻此事,谭素颖都要把手上帕子扯烂,心中恨恨。 “明明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我被关在家里,这衡康公主哪能活到今天!” 说罢,谭素颖一推桌案,上面杯盏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不光是桌案,整个房间都毁得七七八八。 系统冷静道:[按照剧情发展,将来衡康公主会嫁给新帝姬雍,请宿主尽快改变这个最关键的剧情节点。] “不用你提醒,都说了我知道!我会想办法出去的!”谭素颖烦的要命,这破系统什么都好,就是老催她做这做那的。 她在豪横都不敢在系统面前豪横,最初的起点她可受够了电击的滋味,到现在也在穿梭世界获得一切想要的,得到了乐趣。 系统:[好的,你知道就好。] 看着满地残片,谭素颖计上心头,抓起碎片握在手里,佯装自尽。 对着门口大声喊道:“我都说了我不嫁!若是父亲执意如此,那素颖只能以死明志了!”
第88章 太后千千岁12 不过谭素颖闹的丁零当啷也是白搭。 本来谭御史只是想让他陪陪谭美人, 没想到她进宫一趟,谭美人就被禁足了,好险没有在太后面前吃挂落。 但她也没落好, 太后那一句意味深长的点评明面上是说谭美人没规矩, 不知礼数。 谁不知道褚太后说的是谭素颖本人, 这未出阁的娘子要是被太后金口玉言说不知礼数,那谁还敢过来提亲。 前朝后宫都是可都是连着的, 不然皇帝设立后宫还真是为了纳美来了? 何况现在还是褚太后临朝称制,这段时日上朝的时候,同僚们的眼神都微妙难言。 就把要面子的谭御史气着,不顾谭素颖的反对, 彻底定下了跟云家的婚事, 明年择日出家。 二小姐也不许出门, 在家老实待着, 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也就造成了这幅局面。 谭御史一家之主,有他发话谁还敢给二小姐开门? 那房门依旧紧紧关着, 八风不动。 谭素颖提高了音量:“我真的割了——” …… 紧闭的房门被嘭的一声撞开,发出好大一声响。 “见过恭王殿下。” 集英宫内的宫人压下惊惧,连忙上前伺候。 只见高大的青年站在门口, 脸色冻的青白, 身上披着的披风卷了又落,抖落一片残雪。 满天狂飞的飘雪随着姬雍的动作, 一起踏了进去,很快就在温暖中消融, 半点不留痕。 小黄门没有姬雍身材高大, 一路追得辛苦:“殿下, 您消消气, 别气了……” 走在前面的人没有理,大步跨进内殿,小黄门一挥手,对其他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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