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可欣捧着剧本,眼睛却直勾勾落在霍俨身上,呆了。 霍俨紧了紧腰间松垮的腰带,坐到梳妆镜前抹脸。先是用喷雾湿润脸部皮肤,轻拍吸收,接着挤出乳液涂抹均匀,接着再挤出黄豆大的乳液涂抹脖颈。最后才是涂霜,她涂霜不像艾可欣抠一坨糊脸上,而是先在掌心揉搓,待掌心的温度将霜体晕开之后再往脸上涂。 一切的一切,都极度细腻,如她本人。 艾可欣便这样看着,呆着,一动没动。 “可欣。”霍俨旋紧晚霜的盖子,叫了艾可欣一声。 “嗯。”艾可欣呆呆应她,眼睛一眨不眨。 霍俨解开干发帽,濡湿的长发簌簌垂落,整个人镀了一层温柔。她低头一笑,勾起的唇角在微微波动的湖面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春水泛滥。 “再看下去,我就要收钱了。” 轰—— 艾可欣脑中一烧,上了发条般腾地站起,面耳皆红,唰地冲去浴室:“我去洗澡!” 每每跟霍俨独处,她就容易冲动。仿佛有个小怪兽钻进她的体内,一点一点啃噬她的理智。将淋浴开到最大,冲击力巨大的水流冲打在脸上,脑中还是无法清醒,所思所想都是方才,霍俨涂抹水乳时背对她的那从雪白睡袍的衣领里修长的脖颈,宛如镜湖优雅的白天鹅。 她失智了。 比起自己知道自己失智,更难堪的是,别人也知道。 “你忘了拿衣服。”
第27章 霍爷与丫头 你是珍珠,我是护你周全的蚌壳 ——— 与霍俨共处的第一夜比想象中漫长,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仿佛都躺进了软绵绵的云朵,节奏变慢,被拉至无限久。霍俨仍旧跟平常那样笑着,但好像又不大一样,似乎看透了她每一次的局促和难堪,但又宽容地没有拆穿,任凭她用拙劣的理由蒙混过关。 晚些时候,艾可欣的台词背得差不多了,霍俨便给她上药。两个跪久的膝盖俨然紫红,覆盖在雪白的皮肤上,宛如颜色纯正的羊脂玉缀了两滴墨浆。用红花油揉了好些时候才褪去难以忍受的肿痛感。 霍俨心疼,但她也欣赏吃着苦头不亦乐乎的工作状态,“拍戏有时候是会受点伤。” 艾可欣等红花油晾得差不多了,一圈一圈将裤腿放下去,“还好了,既然选择干这一行,也不能光享受好的,该吃苦的地方还是要吃的。” “我不担心你不能吃苦。”霍俨洗完手后又用酒精棉球擦掉手上残留的红花油,“有时候要量力而行,磕磕碰碰在所难免,但也不能拿命去拼。” “嗯,我知道。” 艾可欣垂眸,她离开养母家之后,霍俨是第一个像家人一样关心她的人。来自家人的关心很奇怪,大多是围绕身体健康,譬如放学路上注意安全,譬如工作要注意身体,极度质朴的没有包装的关切,让人同样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情感。 霍俨太神奇了,有时让她心跳剧烈,有时又让她置身云层,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舒适极了。 “霍爷,我会认真对待这份事业,也会认真对待我们的婚姻。” 更会认真对待你。 夜深了,酒店的房间一个接一个地暗了下来。 艾可欣睡得有些不踏实,分明已经踏进梦境了,却觉得喉咙一阵干燥,渴得不行,在被窝里难受地翻了个身,弄醒了浅眠的霍俨。 “怎么了?”霍俨问。 艾可欣迷迷糊糊,“有点渴。” 霍俨侧撑着手肘半支起上半身,“我给你倒水。” 台灯在艾可欣这一侧的床头柜,霍俨一手扶在艾可欣头顶的朱砂色墙纸的墙壁,一手往床头柜伸,探身过去拉灯。她这姿势,上半身便半压在艾可欣身上,宽松的睡袍的前襟在艾可欣脸上拂过,留下女人独有的体香。 嚓! 艾可欣被电了一下,嗖地睁眼,脸上浑然一烧。 “啪”,台灯打开,她体内的血液如滚油般跟着沸腾,彻底醒了。 “我自己来就行,你睡吧。” 她两手扶肩把霍俨摁回去,却不知是因为她的肢体太过僵硬,还是霍俨的皮肤太过光滑,这一摁,睡袍的领口嗖地从左侧滑落,松垮地挂在手肘。光滑的玉臂在柔光里蒙了层纱,化身成猫爪子在心尖一挠。 霍俨没有拉衣服,也没数落她,只是无奈地笑: “看来你是真渴了。” 艾可欣力争清白:“我口渴,不是饥渴。” 说了却不如没说。 她健步如飞地冲去客厅,狠狠灌了两口水,又洗了个凉水脸,这才浇灭了心头那股莫名其妙的燥热。那晚回屋,她在床上躺了约莫一个小时才终于又产生了稀缺的睡意。 霍俨的睡相极其优雅,睡着了便一动不动,宛如水晶雕刻的睡美人雕像。皎洁的月光从没有完全合拢的窗帘缝渗漏进来,将霍俨的脸庞描绘出模糊的轮廓,雾蒙蒙的,勾起触碰的欲。望。 艾可欣忍了许久才遏制住自己的手,想翻个身,又怕惊醒了霍俨,于是只能陷在床垫里一动不动,在情人的交响乐里沉沉睡去。 怪就怪在,平日她习惯不穿衣服睡觉,今天穿了件T恤,怎么睡怎么隔应,总觉着身上爬了东西似的。身体也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想法,迷糊之际唰地一脱,舒服了。 弯弯的上弦月随着夜风逐渐往西挪移,半遮半掩地藏在旖旎的云层后,宛如珍珠蒙纱,美丽中裹挟着了一丝羞涩。 暗到只剩熹微的月光中,静谧的卧室只能看到物体的轮廓,一双温柔的眸子缓缓睁开,贴着两团绵软的手臂悄然撤回,身体往外侧挪了一挪,薄唇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垂眸,看向艾可欣睡熟的朦胧的面庞,难耐又宠溺地骂道: “臭丫头。” ----- 转眼进组已经一个月,《巾帼江山》结束了皇宫剧情的拍摄,进展到了长公主揭竿起义,与二公主斗智斗勇之间争夺天下。 这边牵扯到了一段戏——飞马救孤。 飞马,指的是演员骑马飞驰,速度极快。 孤,则是皇帝襁褓中的幼子。被贼寇挟持后,皇帝许诺,谁救出幼子,谁便获得十万兵权。 剧情设定,长公主在兵荒马乱中争夺小太子,在最后关头,不会武功的二公主凭借过人的智慧飞马救下小太子,夺得兵权。 但,饰演二公主的杨珍珍,不想骑马。 “导演,我真不行。马跑得那么快,又是群演又是刀啊剑的,万一受伤怎么办?”杨珍珍躺在老爷椅上,姿态傲慢,精美的现代装跟即将开拍的古装战场格格不入,显然没有拍摄的打算。 助理捧着果盘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说杨珍珍,也不敢帮腔跟赖逍遥叫板,只得扯出一个苦哈哈的笑。 “你全剧就这一场马戏。”赖逍遥压着火,“拍摄我们都有保护措施。剧组的骑马课你也上了,马你也会骑。” “会骑不代表必须骑啊。”杨珍珍用牙签叉了一块西瓜,兰花指优雅极了,“明明可以用替身的,为什么不用?” “所以,你想让替身给你完成你的高光剧情?” 剧组有没有替身? 有。 但飞马救孤是二公主全影质量极高的高光镜头,需要拉长镜头从远至近一镜到底,不可能不拍到脸,根本没办法使用替身。如果强行上替身,只能靠镜头剪切完成剧情画面。打斗场面本就容易乱,加上频繁的镜头剪切,只会让观感大打折扣。 不敬业的演员分两种,一种是能力不够又不去学,譬如之前饰演长公主的林悠。一种是本身有能力却拒绝去做,巴不得替身拍完整部剧,譬如杨珍珍。 归根结底一个字——懒。 “不用替身,我就不拍了。”杨珍珍轻飘飘扔下这句威胁。 她上一部戏便是这样“立威”,吻戏找替身,被打耳光的戏找替身,跑步找替身,仗着经纪公司是出品方导演不敢辞退,硬生生找了各种拍摄角度拼接成完整剧情。 但赖逍遥不是软柿子,是钢板。 “那你不用拍了。”赖逍遥挥手叫来助理,“给编剧打电话,飞马救孤这段戏给艾可欣。” 杨珍珍唰地站起来,“导演,你什么意思?” 赖逍遥表情冷淡:“既然你不拍,有的是好演员。艾可欣从来不用替身,没你这么多话。” 这话一扔,掉头便走,转去表演区安排布景和道具。留杨珍珍在原地瞠目结舌,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的高光表演就这么没了。 “你是猪脑子么!”经纪人接到电话时将杨珍珍痛骂一顿,“赖逍遥是出了名的脾气臭,为什么臭?人家有那个本事,有那个能力,一线演员抢着合作,你哪来的脸去他面前摆架子?” “姐,我,我以为——” “——别你以为了!现在赶紧去道歉!要是丢了这场马戏,你就彻底被艾可欣压了你!” 道歉?不可能。 她杨珍珍从踏进娱乐圈那一刻起就不会道歉这两个字。但这场戏她必须抢回来,不找导演,于是她转念一想——找艾可欣。 “你去跟赖导说,你不演这场戏。” ——— “你去跟赖导说,你不演这场戏。” 杨珍珍两手环胸站在艾可欣跟前,姿态傲慢,语气优越。 艾可欣已经做好了造型,发丸高高绑起,金色甲胄挂猩红披风,妆容英气逼人,两道浓眉宛如走势风朗的山脉,一双厚唇则是被夕阳烫红的湖泊,加上她本身就有一股桀骜不驯的气场,对比穿着现代短裙的杨珍珍,宛如豪门女将与丫鬟。 她没搭理杨珍珍,系紧披风的绳子之后径直走了。 杨珍珍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喂!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她拉住艾可欣,接着叫嚣:“艾可欣,你给我听好了,这场戏是我的,你抢了我的,现在你给我还回来。” 艾可欣冷冷一笑:“怪不得你跟艾茉莉关系这么好,原来物以类聚是真的。”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做,梦。” 杨珍珍气得跺脚:“你别以为傍上霍俨就多了不起!赖导把我的戏份给你是看霍俨的面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你现在大吵大闹,干什么呢?”艾可欣慢条斯理地勾唇,看马戏团表演一般看着她,“不过有一点你是说对了,认识霍俨,跟她结婚,的确很了不起。” “你,你......”杨珍珍气得两排牙直颤,胸口因着怒火剧烈起伏着,“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场戏你不准演!” 至此,艾可欣的眉间终于动了一动,眼帘微微一垂,眼神轻蔑。 “有的人真的很奇怪。自己不要的东西,扔了摔了都不觉得可惜。但是别人一旦捡起来,就又觉得眼红,然后气急败坏地回来抢。这种人,活该什么也得不到。”
48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