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之烛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双臂从她臂下伸过去, 双手从后回扣住她的肩膀,面埋在其中。 硬的没用就来软的。 “阿符啊——”覆之烛声音软下来,语调拉长, “你忽悠我。” 看来指的还是搬过去的那件事。 听起来莫名就有那么一些委屈的意味。 符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我没有。” “你有。刚当上助教那会儿你就答应我了,到现在还没兑现, 每次我问你都支吾地继续搪塞我。我有那么好忽悠吗?” “因为真的有很多很多事要忙呀。”符鸳觉得说话是要讲道理的, “姐姐都知道的。” 确实, 她知道的。 但是默声一会儿后, 覆之烛紧了紧力道, 说:“我不管, 今天我必须要答复。不然我就抱着不放了。” 刚才说的话不太严谨,她又补充道:“不, 不是答复,是答应。” “噫?”符鸳挪了挪身子, 发现她还真不松手了。 像只树懒一样挂在她身上,摆不掉的那种。 不知为什么, 符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在高台上睥睨一切的模样,高贵,冷艳,拒人千里之外,只能隔着台阶远远眺望。 明明是矜贵的神明。 此时却挂在她身上耍赖皮。 私底下的姐姐怎么能,这么幼稚呀~ 打算软磨硬泡的覆之烛感觉到抱着的人似乎在颤抖。 她头顶渐渐冒出一个问号,但很快就发现符鸳颤动是因为在忍笑。 被发现的符鸳不忍了,直接欢快得笑起来,一笑就笑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别笑!” “哈哈哈——” 清铃一般的笑声散在广阔的田野。 远处,笨笨和炭炭在小树丛中玩耍。它们从绿叶中蹦出来,便远远看见草地上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炭炭在它的身后摇尾巴。 笨笨自己噫了一下,然后捂住了炭炭的眼睛。 “少儿不宜,你不可以看!” 炭炭摇着的尾巴一停,“嗷!” 好的! —— 过了两天,符鸳应着约去了瓦尔克那。 瓦尔克:“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多等几天呢。” “我明天刚好有事,就今天来啦。”符鸳双手抱着一本书,回答道。 “啊——这样,按道理明天学院放假,不应该待在家好好休息吗,能有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啦。” “行吧,请你来帮忙我们也没准备些什么回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瓦尔克带着她进入殿内,一群小天使展开翅膀正在练习飞行,只有最后一排的两个小女孩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符鸳:“就是她们吗?” 瓦尔克点头,边走边说道。 “左边那个名叫笛贝,是个......现实又冷酷的孩子,右边的叫露比,是她的朋友。” “她们的情况跟你当初很像,因为先天性的不足,翅膀总是比他人弱了一截,导致次次考核垫底。希望你作为过来人的经验,能给予她们一些心灵上的帮助,让她们觉得她们并没有那么差劲且一无是处。” 说到这他又叹了口气,“露比刚开始其实还好,但后来受到了笛贝的话语和心态影响,也变得抑郁不振。” “这样吗?”符鸳听着,跟着瓦尔克穿过过道,走向了最后一排。 “两位可爱的天使,你们在这做什么呢?” 瓦尔克亲切地问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柔。 殊不知他这一强硬温和看起来格外瘆人。 短发的天使笛贝抱着自己的膝盖,静静道:“瓦尔克教官,你牙上有菜叶。” 瓦尔克:“......” 他转身去照出一片镜子呲牙。 符鸳掩唇笑了一下,简单介绍自己后坐在她们的旁边,“你们刚刚是在聊天吗?” “没有。”笛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正在给她做心理疏导。” 细看去,笛贝的短发修理得整齐,发梢在她下颚的长度,往下便是一截洁白的脖颈。 她的眼眸里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冰冷。 符鸳疑问:“心理疏导?” 笛贝点头,“嗯,我告诉她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再怎么努力争取都是白费,废物只能是废物,我和她都是。” 符鸳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 随后又有点想笑。 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和朋友。 但说出贬低自己的话时她并不很难过伤心,而是毫无波澜,好像就只是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呜呜呜哇。”旁白的女孩哭得更伤心了,应该就是她的朋友露比。 笛贝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没关系,认清自己就好。” “呜呜呜哇——” 符鸳看见这副场景。 然后回过头,对上瓦尔克的眼睛,后者的眼神就好像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符鸳抿了抿唇,然后让瓦尔克先把露比带到另外一边去了,自己留下来单独跟笛贝好好聊。 看刚刚那场景,还是暂时别让她俩在一起要好。 “你是新来的助教,我听她们说过你,你很厉害。但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话语是最没有用的东西,没办法改变的我一辈子都成为不了星级天使。” “谁说话语是最没有的东西呀。”符鸳手肘抵在膝盖上,手抵着头侧头看她,“小小年纪就这么悲观。” 笛贝闻言,也偏过头来,与她对视,“你明明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符鸳对这方面很严谨,“我已经从A院经过考核出来了。怎么说也比你们大上个小百年。” 笛贝眼珠子上下打量她一遍,表现得有点不信。 符鸳:“在通过考核之前,我也是飞行考核垫底的那一个,不过你们应该会比我优秀,因为我那时候连飞都飞不起来。” “后来呢?是什么让你通过考核,成为了一名助教。”笛贝问道。 “我和最重要的人有一个约定,我的愿望是成为一名教官,帮助很多很多天使,她的愿望是建造一个和平的家园——我们都在为此努力。” “一个口头上的约定,不大不小,一句话两句话,或许就能成为一个前行的动力。这就是话语的力量。” 笛贝垂下头,不说话了。 不远处,有一群小天使扎堆。 符鸳稍微偏头,目光静看着那处。 “听说普莉西已经接管尤俐的位置了哦!” “啊,真的假的,她也要成为坏魔头了吗!” “嗯嗯!这是我在每日告示上看见的。” 那些小天使围在一起,还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猜测,普莉西是以后的恶魔王!”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她的姐姐就是她杀死的吧!” “嘘!你脑洞怎么这么大,这也太离谱了!” 她们在聊的,是普莉西啊...... 笛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她们一直在聊恶魔的事,喜欢把恶魔当作闲暇谈资。” “你看,有些东西就是注定的,就像恶魔从骨子里就是坏的,无法改变。” 符鸳颔首,只是默默说出一个词,“恶循环。” 恶魔遭受到所有种族的厌弃与避之不及,才将所有种族视为敌人,厌恶到骨子里,处处做坏事。继续给所有种族再种下贪婪邪恶的印象,反反复复。 缺有打破的神者出现。 “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坏种。” “那你也太单纯了。”笛贝话是这么说,但眼睛里含的冰冷似乎动容了些许。 “她们口中的普莉西难道不是坏的吗?它们坏不需要原因,因为它们是恶魔,恶魔都是坏人。” “嗯......” 符鸳轻声道,“有时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世界应当是缤纷多彩的,你可以说红色血腥暴力,也可以说红色热情而真挚。黑色阴沉瘆人,也可以是谨慎沉稳。” 笛贝说道:“她难道也有第二面吗?” 符鸳微微睁大了下眼睛,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这么快就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过会儿她就思考完回答她的问题,“有的。” “是什么?”笛贝问得很快。 “想知道?”符鸳对她笑道,“那这样,我三天后再来告诉你。” “那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我努力学习飞行。不过不要想着敷衍我哦,我会让瓦尔克主教留意的。” 笛贝冷冷看着她,不作声。 符鸳就伸出了手,“拉勾。” 轻握的手伸着一截小拇指出来,好似在等待她的答复。 这也是一场约定吗?笛贝犹豫了许久,学着她的模样勾出小拇指,放了上去。 “拉勾——” “......” 第二天,云端之上的神殿不断进进出出天使。 符鸳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把原先的小房子收拾完,然后神使一个接着一个帮她运送东西。 安顿得基本差不多后,符鸳有些累了,就瘫在覆之烛腿上。 殿内的大沙发软软的,姐姐身上也软软的。 环绕在鼻间的清香也让人异常安心。 符鸳在给她讲昨天发生的一天的事,覆之烛就一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抵着额头,指尖理着她耳边的头发,安静听她讲。 “然后我就答应她,说......” “说......” 抚着抚着,小人儿就没了动静,呼吸清浅。 覆之烛就这么看着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呵。”她轻笑一声,没有去打破她的美梦。在渡菲上来时,她示意噤声,让人先行离开。 过了一会儿,符鸳身上一抖,似是在梦中梦见了什么,吓醒了。覆之烛慢慢拍她的身体,轻轻安抚。 “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刚睡着了。”覆之烛回答道。 “唔......睡着了吗?好像确实有点累...” “累了就再睡一会儿吧。”既然现在搬过来了,也不用着急回去。 “不啦,睡了一下感觉也不是很困了。”符鸳迷糊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声音很糯,“姐姐,我刚刚说到哪了?” 覆之烛说话间带着笑意,“说到你答应她,告诉关于恶魔的事。” “说到这里了呀——”符鸳继续接上,“三天后,我跟她讲述完普莉西的事,我相信她会更信任我一些,慢慢来,我觉得我可以帮到她。” “你会的。”覆之烛声音不大,符鸳却感觉被注入了很强很强的力量,让她更有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符鸳笑着,“嗯!我会的。” 时钟悄然挪动指针,很快白日快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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