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清一愣,本能想松开握在秦越腕上的手。 秦越再开口,她忘了动作。 “沈老师,我想帮你把丢了的珠子找回来。” 沈见清震惊:“你疯了!” 珠子刚掉下去的时候,她就去捡了,根本捡不到。 夜那么深,水在流动,一年之后,还怎么可能找到?? 秦越说:“不是真的找回那些珠子。” “我利用喻卉的女儿,把喻卉约到河边,再利用她和黄文丰父亲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逼她跳进水里待了半个小时,逼她从今以后,远离我们的生活。” 秦越三言两语概述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信息量太大,细节又不够充足,沈见清艰难地消化着。 半晌,后怕的凉意爬满她的脊背。 “秦越,你怎么敢?!”沈见清握紧秦越的手腕,眼里有熊熊烈火在烧:“你知不知道外面传言黄文丰父母是做什么的?” 秦越说:“知道。” 沈见清:“知道你还敢惹黄文丰?” 秦越摇了摇头:“我没惹他,至少没人知道是我惹的他。” 沈见清一怔,想到什么。 秦越说:“你是除我之外最关注这件事的人,你知道它和我有关系吗?” 沈见清到现在才知道。 秦越说:“沈老师,我说了,我心机很深,我把你,把我,撇得很干净,没人知道他们的事情曝光和我有关。” 果然,一切都在秦越的算计之中? 包括她。 沈见清翻涌的瞳孔陷入死寂,她的手微微颤抖,良久,风平浪静地问:“秦越,我是多有多无能,才会让你选择什么都不和我说?” 秦越心中一刺,平静的目光终于出现了波动:“不是你无能。” “那是什么?” “喻卉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慌,在喻卉面前露出破绽;之后是怕你分心,在靶道里发生意外。” “那不还是我无能?”沈见清笑了一声,语带嘲讽:“秦越,你把我当什么人?你说的什么光,什么方向是真的吗?” 秦越说:“是。” 沈见清:“那你说说,你把我当什么人?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才会承受不了一点压力,需要你这么费尽心机地保护?” 秦越沉吟片刻,如实说:“喜欢我,喜欢到把我当成全部的人。” 沈见清猝然愣住。 回来路上,她还在为自己的患得患失和神经兮兮检讨,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想不起来了? 秦越一句一个“怕”,一声“生气”,是她对她至诚至真的爱,她有什么资格发火质问她一声不吭? 就是她没本事而已,畏首畏尾,解决不了问题,报复不了喻卉,只会把对她千依百顺的秦越攥在手心里,一再消磨她的本性。 现在她做回自己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什么老天爷眷顾,报应不爽,全都是秦越默不作声地在背后为她们打算。 她今年27,她36,该是她按照姐姐说的,成熟了,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了,可以把她照顾好,事实却是,她反过来在替她遮风挡雨。 她连路都走不快,成天病怏怏的…… 沈见清一瞬间红了眼眶。 秦越急了,她反手握住沈见清,也只是语速比平时稍快:“沈老师,两年前我们最后一次在江坪见面,我和你说的话不全是假的,我太早出来工作,性格缺陷很明显,以前是对你急功近利,不择手段,现在是对喻卉,我本质上不是一个好人,如果你怕我……” “你闭嘴!”沈见清甩开秦越的手,眼泪掉了下来,“谁管你是好人坏人,我就知道你是我爱的人!你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让我选吗?屁!你就是喜欢拿捏我,看我被你耍得团团转!” “沈老师……” “你不要叫我!” 沈见清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 从当床友开始,秦越就在处处忍让她。 她又不是真的拯救过银河,干嘛丢给她一个脾气这么好的对象啊! 让滚就滚,让回来就回来。 现在明明在替她解决麻烦,替她打抱不平,还要反过来贬低自己,让她决定她接下来的去留和处境。 这么做是嫌她之前说“配得上她”说得太多,但没有做到,想羞辱她吗? 就是的! 这个人伶牙俐齿,最会讽刺人! 但是…… 好喜欢啊。 喜欢得想问自己到底何德何能。 沈见清哭到哽咽。 秦越记得,这是极度委屈时才会有的反应。 她攥了一下手,悬着的心慢慢落地。 徐医生说的没错,沈老师真的已经不会因为她喜欢算计人生气了。 以后,她不用强迫自己做出任何改变。 但这次抱歉,还是让她担心难过了。 秦越看着面前因为弓身哭泣,矮了自己更多的沈见清,绷直的嘴角渐渐放松下来。她抬起手,在沈见清头顶摸了摸,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啪!”沈见清一把挥开,大声道:“走开!” 沈见清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秦越长时间生病的恐惧,和喻卉、黄文丰接触的后怕,交替着在她脑子里出现,快要把她弄疯了,她却还不合时宜地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好命。 沈见清理不顺思绪,更抓不住理智,捕捉到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道理可讲。 “我都36了,年年超额完成科研任务,年年是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就你看不起我,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没有,不说是不想让这些事脏了你的手,你除了是我的沈老师,还是学生最喜欢爱的沈老师。” 秦越用沈见清的话反驳了她。 她猝不及防想起宾馆房间,秦越阻止她把对喻卉论文的分析结果发到网上时说的话,眼泪顿时更甚。 14岁之后,她的生命里还哪儿有光,也就对工作还算游刃有余,怎么就被秦越发现了? 反反复复提。 要给她洗脑,让她不追究这次的事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 沈见清抬起眼,比直地盯着秦越:“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只身犯险?你明知道喻卉是什么人,对你做过什么事,你还是要一意孤行这么做?!” 秦越说:“她狠,但没我聪明。”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好。” 秦越一声“好”说得毫不犹豫,好像她的话就是圣旨,根本不需要怀疑。 这算什么? 惯着她是吧。 那为什么要在说话的时候低头俯视她? 不该仰视,以示尊敬? “坐下!”沈见清指着路边的长椅,命令道。 秦越转头,长椅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坐上去会很冷。 犹豫片刻,秦越还是提起步子往过走。 刚转过身,怀里忽然一撞。 沈见清把自己死贵死贵的围巾砸到秦越身上,说:“垫着!” 秦越嘴角微动,什么都没有说。 秦越扫开雪,仔细用沈见清的围巾垫在上面,抬头看向她。 沈见清下巴抬起,气势十足:“打着对我好的旗子,就能随便骗我,随便让自己犯险,随便作践自己的身体是吧?秦越,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的。” “你的。”秦越说:“我之前一直有吃药,还主动让你给我买过,这几天也有按时打针。” 说话同时,秦越抬起手,为自己作证。 沈见清猝不及防看到她手背上针孔和青紫,气得一巴掌拍上出去,发出清脆一声“啪”,说:“放口袋,再让我看见一眼,立刻给你剁了!” 秦越手背上泛起红,她抿了一下唇,把手放回口袋。 沈见清越想越难受,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偏秦越一点错都没有。 她气不过,大骂:“混蛋!” 秦越说:“嗯。” “呆子!” “嗯。” “闷墩儿!” “嗯。” “我在和你吵架!” “吵。” “你不是能言善道吗,今天为什么不怼我?” “我理亏。” 沈见清拳拳打在棉花上,情绪得不到丝毫发泄。 她咬着呀,愤愤地盯了秦越几秒,忽然屈腿蹲下,哭得寂静无声,又好像惊天动地。 秦越心疼了。 一件事总有落脚点,她早该想到,沈见清不怪她,就会为难自己。 秦越从椅子上滑下来,蹲在沈见清旁边,偏头凑过去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沈见清不可思议地盯看秦越几秒,缓慢清晰地说:“离,我,远,点。” 秦越“嗯”了声,又凑过去吻她。 沈见清怒目:“你,唔——!” 沈见清毫无防备地被秦越勾住后颈勾过来,唇密密实实地压住她,挤开她,去找她因为惊讶,忘了闪躲的舌。 秦越闭着眼,吻得投入热切。 沈见清一时之间忘了反抗,直到路边有人经过,惊讶地说了句什么,她才像是骤然回神一样,推搡躲避。 秦越以柔克刚,吻得更深。 沈见清恼怒之下用力咬在秦越舌尖。 一切戛然而止。 血腥味在沈见清口腔里迅速蔓延。 她脑子里空了一瞬,感到秦越的舌缓缓退出去。 秦越抿了一下,说:“沈老师,有点疼。” 沈见清胸腔里的怒气立刻化成酸楚,又不想轻易妥协,大事化小,只能逼得自己再次泪眼模糊。 秦越抬手抚摸沈见清湿漉漉的眼睛,曼声说:“我知道错了,保证下不为例。” 喻卉都让她摆平了,还哪儿来的下次? 狡猾的东西! 沈见清咬牙不语。 秦越说:“沈老师,你今天哭得很可爱。” 沈见清站起来就走,没两步又忽然折回来,伸出手,掌心横贴在秦越额头,力道之重,秦越向后仰了一下头,差点跌坐在地上。 秦越说:“已经退烧了,明天要再抽个血检查。” 沈见清权当没听见,摸了她六七秒才收回手,转身继续走。 这回拉上了行李。 秦越慢几秒站起来,说:“沈老师,车在这里,你去哪儿?” 沈见清不吭声。 秦越看着沈见清走的方向,问:“今天不回了?” 回什么回! 她喝了酒不能开车,有人打针打得手都青了,再开四个小时的车,还要不要命了! 沈见清拐入进入酒店的路,意图已经不能更明显,秦越却还在后面问:“车怎么办?” 沈见清蹭得转身:“不要了,全都不要了!谁爱捡谁捡!” 语罢,沈见清的身影消失在树后。 秦越慢吞吞抬手蹭了一下鼻尖,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 秦越把车停回酒店,推着行李进来酒店大堂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照理,沈见清早就应该办好了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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