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清站在里面,盈盈一笑,柔声说:“23年了,我抱过的小朋友已经长得很大了,可能不需要我在下一个春天带她去晒太阳,但我还是想问一问她……” 沈见清上前一步,踮起脚,轻柔地吻了吻秦越潮湿的双眼,好让她能看得清自己,然后说:“阿越,愿意嫁给我吗?” 秦越胸口起伏,喉咙胀痛欲裂。她抬手抹了一下沈见清泛着水光的唇,捏着她的下巴吻过去。 这个位置没什么人,她们吻着对方,炽热而安静。 ———— 夜深。 离学校很远的酒店里,秦越靠着浴缸,沈见清浑身无力地倚在她怀里。 她们相互依偎着平复。 看到沈见清膝盖上新长出来的嫩肉,秦越心中一刺,在水下轻轻抚摸她的伤疤。 “怎么会突跑过来?”秦越问。 沈见清垂着手,指肚懒懒地戳着她的腕骨:“迫不及待要给你答案啊。” “唉,你还还没回答我呢。”沈见清扭头问身后的秦越。 秦越说:“我先开口的。” “嗯?” “我先问你的,沈老师,我能不能嫁给你?” 沈见清一愣,放声大笑:“能啊!太能了!” 沈见清脸上遍布桃色,衬着她明媚的笑。 秦越忍不住吻她。 沈见清仰头回应,玫瑰的花香在空气里流动,沁入肺腑,她身上的战栗感一轮接着一轮。 不久,水声碰撞,不知道是人为放置那一缸,还是自然流淌的那一湾,也不知道哪个更烈、更热。 两人回到床上的时候,沈见清连脚趾都是软的。 秦越关了大灯,侧身拥抱着满身疲倦的她,说:“睡吧。” 沈见清却摇了摇头,伸手搂住秦越的脖子:“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这两年,前头大半年在四处找你——内疚、迷茫、害怕——有时候像个疯子一样,看到相似的背影都要冲上去拉她的胳膊,喊你的名字,可能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终于让我在九月的尾巴找到了你。” “我开始期待每个不工作的周末,开始加班加点,把不用上课的每个工作日都腾出来见你。” “然后发现,有个傻子爱我爱得轰烈又沉默,宁愿一个人在公园里对着空气说想我,也不肯回去江坪,假装和我遇见一次。” 沈见清勾着秦越的腿,将她紧紧抱住。 “我好心疼啊。” “也更内疚了。” “所以当有一个人突然出现,说我疯疯癫癫的配不上她,说她就是恨我的时候,我几乎立刻就退缩了。” “往后再去见她,把已经不会让她发现的安全距离又拉大了一倍。” “可那个人还是不满意。” 沈见清咬着字,因为克制而微微发抖身体紧贴着秦越,她的心脏重重一缩,翻身楼住沈见清,左手扶在她颈后,用力托起来,安抚般吻她。 沈见清抓住秦越的睡衣,指尖泛白:“那个人叫喻卉,把14岁的我推入地狱,现在又来惹你。” “阿越,你考研报名确认的事是她在背后捣鬼。” ———— 这件事是沈见清陪着秦越参加完研究生考试那天,忽然接到喻卉的电话,听她亲口说的。 她在江坪探亲。 沈见清立刻赶回江坪,找她当面质问。 喻卉脸上遍布着阴狠的神色,过后才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头发:“我不是说了,我天生恶心同性恋,不想看你们幸福。” 沈见清被愤怒包裹,没发现喻卉的表情变化,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喻卉暴怒:“你信不信我能卡她第一年就能卡她第二年第三年!你有本事就次次找人给她走后门!” “你有病!” “哈哈哈!”喻卉疯狂又阴郁,“这不是找你来治了吗?” “沈见清,在公园看到她被人盯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本来是想等生米煮成熟饭了再通知你,你这么爱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肯定都不会嫌弃她,哪知道你竟然会痴情到赤手空拳替她去挡,艹!” 喻卉被突然失控的沈见清掐着脖子按在地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见清怒吼。 喻卉脸上涨红,呼吸困难:“想让你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你这个疯子!” “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沈见清,要不要和我赌一把,唔——!” 喻卉快被窒息感淹没,剧烈反抗,随便抓住一样东西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往开扯。 沈见清腕上的串珠被扯断,噼里啪啦掉了满地,顺着斜坡滚下去,落进江坪12月底的河水里。 ———— 沈见清到现在都还能清楚记起小腿在刺骨的河水里抽筋,整个人被拽着往下沉的感觉。 太绝望了。 她手里攥着捡回来的珠子,脑子里反复回闪着秦越的脸,意识越来越模糊。 蓦地,她听见秦越说:“沈老师,我好想你。” 然后,沉重的身体忽地就轻了。 …… 秦越的吻乱了章法。 原来她想尽办法也过不了的审核是沈见清帮她处理的。 她被沈见清握住的手腕滚烫发麻。 难怪手串上的佛头没有; 难怪现在只能戴三圈; 难怪不搭,沈见清还是把它戴在谁也碰不到的脖子里; 难怪既要让她把手串时刻戴着,除了洗澡,又要让她把手串藏好,不能让人看见…… 她让她藏住的不是手串,是她们这段关系。 暴露了,她被迫参与的赌局就输了。 她不会再患得患失,失控反复,她会永远堕入黑暗。 喻,卉。 秦越自以为17岁半踏入社会,已经看遍了这里面的阴暗,现在才发现不过九牛一毛,真正扭曲的人,根本不是人。 她一秒也不敢自以为是,不敢逼沈见清接受自己的想法了,她夹在中间,会疯。 “沈老师,你希望我怎么做?”秦越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沈见清睁开眼睛,瞳孔里透着迷茫:“你那么努力才考上的研究生,我肯定想让你安安稳稳的把学上完,什么都不要管。那就是个神经病。我之前只想一个人报复,现在我怕你又会不高兴;我想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我又怕大张旗鼓地在一起会拖累你……阿越,她去〇七一了……” 沈见清陷入矛盾的自我循环。 秦越从沈见清手机里找到徐苏瑜的电话,打给她,由她远程指导着,陪了沈见清半夜,才终于将她紧绷身体安抚下来。 秦越靠坐在窗边椅子里一动不动。 时针滑过4点,她把优盘插进电脑里,打开了贺西给的监控。 监控的声音很小,听不清,但没有杂音。 秦越写了优化逻辑,再打开,她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你干嘛还要针对沈见清啊,她除了喜欢你,也没做什么吧。”喻卉对面的人犹豫着说:“再说了,你爸在学校打你的时候,她不是还帮你了,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你知道什么!”喻卉怒不可遏,“我就是烦她那张做什么都游刃有余,招人喜欢的脸!谁要她帮了!她就是想看我的笑话!” “卉卉……” “还有她那个姐!人都死了还阴魂不散,把我在厕所睡高中学姐的偷拍视频寄到家里,威胁我敢留在江坪骚扰她妹一天,寄视频的人马上就会把它发到网上。艹!我他妈就不该睡个女的,同性恋真的恶心死了!” “后来不是没事么,沈同宜这么做不过是想保护她妹。她们家的情况咱们不是都知道,父母工作忙,从小就是两姐妹相依为命,感情好点是人之常情。” “关我屁事?我就知道我提心吊胆过的这些年,要加倍从她沈见清身上讨回来!” 喻卉在镜头里笑得狰狞扭曲。 “沈见清是真的爱吧,不然以她的智商怎么会轻易相信不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就会信守承诺不动她,呵,她忍气吞声不就是想等她顺利毕业么,我让她毕业啊,然后再送她一份大礼,岂不更爽。” “卉卉,你想干什么?!” 喻卉笑而不语,捏着咖啡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视频一帧一帧放着,沉默像黑洞,吞噬着秦越眼底的光。 喻卉再开口的瞬间,秦越的双眼彻底陷入黑暗。 “唉,告诉你好玩的事。” “什么事?” “还记不记得沈同宜当年是怎么死的?” “自杀啊,网上那些黄图我都看不下去,她一个生活优渥的公主怎么受得了。” “但你肯定不知道她死在哪儿。” “哪儿?” “沈见清怀里。她就那样一点一点,看着这世上唯一爱她的人死在自己怀里。” “砰。”秦越用力合上电脑,双手止不住发抖。 她到这一秒才算彻底明白沈见清的纠结。 面对这么扭曲的人,那么残忍的过去,她这一辈子可能都会是一只惊弓之鸟,不得不过得小心翼翼。 她是真的害怕她身边的人离开。 从14岁一直害怕到现在。 还有一项未知在以后等着。 秦越被心疼压弯了腰,双肘撑在膝头。 “沈老师,你以后再有不高兴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背着我?” “你想利用我来治愈你,我可以,但你要让我看到,我才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话是两年前的她对沈见清说的,什么治愈,大言不惭,从她决定用发烧逼沈见清承认喜欢自己那秒开始,她就注定会自食恶果。 那一晚,沈见清的担心害怕,矛盾纠结,下定决心面对真心后彻夜摸着她的脖子,怕她再发烧的恐惧,每一样都像刀子凌迟着秦越。 她沉默着,墨色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地面。 床上沈见清轻轻的一个翻身,秦越如梦初醒。 沈见清早就不怪她了。 现在她看到了沈见清的秘密,完完整整,该把承诺重新拾起来了。 应该怎么拾? 秦越回忆着喻卉那些话,生平第一次决定恨一个人。 很久,秦越拿起桌上的手机,给已经添加到微信的徐苏瑜发了条微信:【徐医生,沈老师真的不会再因为我算计人生气,对吗?】 徐苏瑜秒回:【不会。】 秦越说:【好。】 秦越:【我还有几天考试,沈老师想让我考完,我暂时去不了绥州。她回去之后,麻烦您先帮我看着她,如果需要帮忙,您可以去找一个叫周斯的人。】 徐苏瑜没有任何犹豫:【没问题。】 秦越:【谢谢。】 徐苏瑜:【客气了。】 秦越马不停蹄又给周斯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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