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作现在怎么样了?既然王城戒严,是不是他还没有被抓到?” 太女勾了勾唇,淡淡道:“这种机密要事,我们姐妹怎么可能知道详细内情?要不是我们有亲朋在魔宫卫队里,提前给我们透露了一点消息,只怕我们都无法赶在封城前顺利离开王城。” “还好我们出来得早,出来了才知道,就在我们离开之后,整个王城都被封锁。魔宫那些殿下们命重兵把守,王城不能进不能出,就连天上的一只鸟雀都飞不过去。” “我们姐妹两人相依为命,没有什么实力,生怕被牵连进去。这种危险关头,自然不敢回去了。倒是你们现在还要去王城?估计就算到了王城,也进不去的。” 她的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忧虑,最后话风一转,问到商队这群人的情况。他们也不再说话,一行数十个大男人,神情难看至极,无数双眼睛都落到主事者身上。 主事者一路强压着的恐慌,到这一刻终于压制不住。他有些六神无主,当着莫青溪姐妹二人的面,没敢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喃喃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他心事重重回到了马车内,一行人上去了大半,剩下的也紧紧围在旁边,不住来回走动。 马车的阵法隔绝了内里几人说话的声音,太女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揉了揉莫青溪的脑袋,压低声音问:“好妹妹,使什么坏呢?” 莫青溪抱着她的手臂,想了想,问道:“姐姐,他们这些人有什么问题吗?总不能这么多人,全都是正道宗派的弟子吧?” 太女手指点在她眉心:“你闭目凝神,用精神力好好感知一下,他们马车上镌刻的阵法波动。能不能发现异样不要紧,先把这种阵法的气息波动记下来。” 莫青溪乖顺闭眼,她仔细感知半晌,确实从中察觉出来一点微妙的不同。 她自己也亲手绘制过阵法,知道魔族的阵法因为魔气天性狂躁,在绘制阵法时,很多节点都是用来压制魔气,避免魔气躁动反噬。 而灵界的灵气轻柔平和,只需要将全部心力用在想要阵法彰显的作用上。 这种细微的区别,源自双方生存环境带来的思维惯性。给他们绘制法阵这人,显然没有在魔族生活太久,也因为自身不靠魔气修炼,不清楚魔气的特性。 他依旧遵循正道的习惯来绘制阵法,法阵看着完好无损,实则很多节点都已出现溃散。要不了多久,马车上的这些法阵就会彻底失效。 太女声音冰凉,慢慢道:“记下来,以后只要遇到这种阵法气息,肯定与正道那些耗子有所关联。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莫青溪默默点头,她又下意识往马车那边转了下脑袋,眼睛看不到,魔识却能看到,内里几道或深或浅的魔力波动,紊乱异常。似乎在尝试唤醒什么,却始终不得如愿。 莫青溪看了片刻,这才小声道:“我刚才,还以为姐姐察觉到了他们的身份,会直接出手将他们全部杀死。没想到姐姐居然按耐下来,与他们玩耍,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太女缓缓摸着她的秀发,柔滑的丝发从她指缝间穿过,她垂头望着这一幕,慵懒道:“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人,有要事在身,当然没有心情跟他们嬉戏。但这不是有你吗?” 她捏着她的发梢,小瞎子感受到她的动作,收了魔识,茫然抬眼望她。那双无神的眼睛被眼纱覆盖,可神情却极为天真无辜。她整个人瞧着,都与弱肉强食的魔族格格不入。 但太女看腻了魔族吃人的豺狼涌入猎场,将一切糟蹋地支离破碎,毫无美感可言。 她对这只脆弱的小羊羔起了兴趣,便要强迫她柔嫩的爪子被血色浸染,雪白的皮毛在血腥中打滚,迟钝的牙齿化为杀人的利器。 将无害的猎物,处在食物链最底层的盲眼小羔羊,训练成能够吃人的凶兽。 ——这难道不比直接杀人,来得有趣多了吗? 她搭上莫青溪的眼纱,滚烫的指腹一触即离,明明只有转瞬,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在她离开之后,莫青溪甚至能够隔着眼纱,感受到一点残留的余温。 太女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吐息洒在莫青溪的侧脸,温柔道:“法器啊,可是用来杀人的,妹妹。”
第24章 主事者坐在马车内,身旁围着的都是他熟悉的同门师弟们。车内气氛压抑沉凝,无人主动开口说话。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主事者、抑或是他手中那块小小的传讯灵玉上。 主事者脸色沉凝如水,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手掌机械地往传讯灵玉里注入魔力,一刻也不敢放松。 可传讯灵玉一动不动,输入的那些力量石沉大海。它静静躺在主事者的手心,宛如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石,没有一点想要亮起的模样。 主事者不自觉用力将它攥紧,圆润的玉石边角深深嵌入他掌中,整只手都用力到毫无血色。 直到体内力量耗尽,他颓然松手,脸色难看得可怕。视线几乎要凝固在玉石身上。他看了瞬息,下一秒心中怒火冲上脑门,拿起玉石就要狠狠摔下! 身旁其他人终于坐不住了,七手八脚按住他,焦急道:“师兄!莫要冲动!传讯灵玉咱们手里就只有这一块,摔了咱们以后可就联系不上大师兄和长老他们了!” 一个师弟从他手里抢过灵玉,眸中含泪,用力道:“师兄,你不要着急,我也来试试,我们都试试!” 主事者被他们这么一拦,强压的怒火更为炽热,可一对上年轻的小师弟眸中浮动的泪光,到口的怒斥又说不出来了。 他从小师弟手中接过玉石,盘腿坐了下来,面对一众人惶恐难安的目光,重新恢复了冷静。 他苦笑道:“没用的,护城大阵隔绝了所有阵法力量,我早该知道,就咱们这点微末的实力,别说连通传讯灵玉了。就是把咱们抽干,也不可能对抗强大的护城大阵。” 另一个师弟颤抖着问:“霍师兄,如果外面那两个魔族女人说得是真的,李师兄是不是、是不是已经被魔族杀死了?”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主事者霍师兄再度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眸中的光亮却好像熄灭了,黯淡得只剩冷寂:“李为肯定已经死了,就算他没被魔族杀死,在他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他自己主动求死,可比被魔族抓住折磨,痛苦惨死,或者没能忍受住酷刑,被脑海里的禁制活生生杀死强。” “来魔族之前就知道了,咱们这些实力低微的外门弟子,哪能在危机四伏的魔界活下来?咱们呀,不过是派来给其他人开路的炮灰而已。咱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们的命,落在那些上位者眼中,可不就是蝼蚁吗?” 这番饱含怨怼的话固然大逆不道,如果让对宗派忠心耿耿的弟子们听见了,那绝对能令他们勃然大怒,叫嚣着要将霍师兄废除修为,赶出宗门。 可现在在场的这些弟子,无论在宗门内争资源争得如何头破血流,来到魔界之后,大家都是同病相怜的废棋子。 之前当着魔族两姐妹的面,还有人拉了他一把,生怕他说得太多,让魔族人察觉到端倪。现在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大家心里的想法完全一致,他这番话,简直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又一位师弟自嘲道:“没办法,谁叫咱们命不好,不能像大师兄一样,托生成天生剑骨、剑宗奇才。自打入宗门后,就能得到掌教长老们的悉心教导。” “他可金贵着呢,那些个内门弟子,个个都是长老们的宝贝金疙瘩。与咱们这些外门的杂草完全不同。” 又是短暂的沉默,霍师兄喘了口气,看了一圈周围师弟们黯然的神情,勉强打起精神,为他们鼓劲:“咱们无法违命,既然来都来了,就要尽力在魔族活下去。” “如果咱们能够顺利完成任务回家去,此次深入敌后取得的功勋,也足以使咱们晋入内门,一步登天了。” 果然这段话一出,师弟们脸上都浮现出憧憬。不管话中描述的事实,是不是离他们太过遥远,有这么个美好的念想在,也能让他们活得战战兢兢地间歇里,稍微有一点对未来的畅想。 “霍师兄,其他地方的师兄弟们想来已经完成任务。但咱们这边,从万恶之渊一路赶来,路程太遥远了,导致咱们慢了半步。现在李师兄的身份暴露,王城戒严,咱们进不了王城,手头的东西该怎么送去?” 霍师兄咬了咬牙,明知道王城必然凶险,但他们有不得不去的使命:“先在王城外围瞧瞧情况,如果能进去的话,就找机会进去。如果实在进不了,就先退回东星城。等魔族这一次的波澜过去,再寻机完成任务。” 一个师弟想到什么,忍不住问:“可东星城那边也联系不上,会不会连东星城也戒严了?” “反正魔界这么大,东星城也回不了的话,咱们就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他们就算封城,也没法封得太久,只要挺过了这段时间,咱们总能找到机会进入王城。” 商讨完毕,师兄弟们心中有了底,之前的惶恐被按耐下去,有人掀开车帘,远远往外瞧了一眼:“霍师兄,那两个魔族女人怎么办?” 车内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短暂的迟疑过后,都能看出对方的心思。 “这两个姐妹有亲朋在魔卫中当差,会不会有什么背景?” “王城那些魔族的贵族,可不敢对王族阳奉阴违。魔宫下令封城,这两人却敢提前逃脱。如果她们是魔族中的贵族,这就是对魔宫的严重挑衅。以魔族血腥残暴的手段,怕不是会把她们逮回去扒皮抽骨,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是咱们灵界那些凡人们的说法……不过退一万步讲,她们明知两个女人独身在外,十分危险,身边连个护卫也没有,不像是有背景的人。” “那小瞎子应该不能修炼,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力波动。姐姐的修为比咱们略低一筹,咱们这么多人在,肯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句话让众人吃了定心丸,霍师兄沉思片刻,试图回想姐妹两人里姐姐的容貌,但总感觉仿佛隔了一层白雾,看不分明。又没有让他察觉任何异样。 只记得是一张很普通的脸,与他们出发前观看过的那些魔族大人物们的画像毫不相干。 剑修对危险的直觉,被说不清道不明的薄雾覆盖,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在场无人意识到,他们正在做出此生最错误的决定。最终,由霍师兄拍板钉钉:“她们是魔族人,还见过我们,杀人灭口最为保险。” 车外,太女缓缓勾唇,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呼噜一把手下莫青溪的脑袋。莫青溪被她的动作从修炼中惊醒,本能睁眼问道:“怎么了,姐姐,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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