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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句问题，每一个都让秦迎天无言以对。她似乎杵成一根没有生命的木桩，良久，才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僵硬的脑袋。 莫青溪便笑了，淡淡的轻笑声环绕过秦迎天耳侧，很快被风吹散，了无痕迹。 她紧跟着又问：“你知道如果正道对我下手的话，魔族不会保护我，对不对？” 秦迎天大脑浑噩，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本能顺着她的话，再度点了下头。 莫青溪主动上前一步，抱住她的手臂，冰凉的身体跟着贴了上来，轻描淡写问：“姐姐，你知道我体内的封印，对不对？” 秦迎天初时未能及时反应下来，下意识点了下头。等到后知后觉明白莫青溪这段若无其事的话中蕴含的意思，寒意瞬间从内至外，侵占了她的整个身体。 她僵硬抬头，正对上莫青溪漂亮的湛蓝眸子。这双眼睛安静注视着她，眼角微弯，呈现出一道月牙的形状。温柔平和，生动鲜活，任谁能看出来她是个瞎子呢？ 魔族不觉得魔界的生存环境比灵界差，却也无法否认，灵界辽阔空灵的天空，确实是一道让人赏心悦目的美景。 最让秦迎天为之神魂颠倒的风景，尽数盛在小瞎子的眸子中。 莫青溪将她搂在自己怀中，勾住她的下巴，呢喃低语拂绕过秦迎天心田：“姐姐，你瞧，有那么多强大的存在想要我的性命。而我赖以生存的魔族，除了你之外，再不会有人庇护我。” 她几乎吻上秦迎天的唇角，吐息间逸出的热气扑了上来，柔声细语问道：“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活呢？” 她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柔弱无依的小瞎子，只能如一株脆弱的莬丝花，依附秦迎天而活。虽然两人都知道，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怜的废物。 莫青溪的每一次主动示弱，背后都隐藏着致命的獠牙。上次是对邵光宇等人展露，死死咬断他们的喉咙，将魔宫内仅存的正道细作一网打尽。 而这次呢？ 秦迎天刚生出的理智，连带着一并被唇上的暖热扯断了。她有些站不稳，倚在莫青溪的怀中，靠着她的身体，才能支撑住自己身体的平衡。 莫青溪若有若无摩挲她光洁凝滑的下巴，温软的红唇距离她的唇只有半指之遥。秦迎天恍惚间，甚至能够感受到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莫青溪越凑越近，唇似乎下一刻就会倾覆上来。秦迎天被这股芳香魇住，一动不敢动，双腿生了根般，牢牢扎在地上。 莫青溪的嗓音绵密甜腻，尾音勾起，撒娇般道：“姐姐，解开我体内的封印，好不好？” 这句话一出，像是一盆寒意彻骨的冰水迎头泼下，秦迎天心口刚生出的悸动被人为的硬生生掐断，思维彻底凝滞住了。 短暂的怔愣过后，喉间火燎燎的痛觉呛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声音嘶哑，忍不住唤道：“妹妹......” 她不是傻子，到了这会儿，哪儿还会不明白，莫青溪说了这么多话，只有最后这句话才是她的目的。 她先前做下的重重铺垫，只是为了让她愧疚自责，全都是、全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刚才以为莫青溪关心她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莫大的讽刺流上秦迎天的眼角眉梢，她几乎要为自己冷嘲出声。 怒火从心底最深处翻腾上来，烈火席卷焚烧一切理智。她重重握住莫青溪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动作毫不留情。 之前被勾起的愧疚有多少，此刻秦迎天生出的愤怒，只会犹有甚之。 莫青溪被她攥痛了，眉心下意识蹙起，脸色略显苍白，神情止不住流露出痛意。 她的身形被秦迎天的动作带动，晃动几下，又很快稳住。但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望着秦迎天。 不管莫青溪对她是虚情假意也好，算计利用也好，她反倒显得比秦迎天更为坦荡。 先前两人的交流中，秦迎天被逼得一退再退，小蛇毫无反应。这会儿眼见秦迎天动了真火，似乎要对莫青溪动手，小蛇再也卧不住了。 它如箭般窜了过来，速度快到身躯在空中留下一线虚幻的残影。大张的蛇口直直冲秦迎天握着莫青溪的手腕上咬去，可电光火石之间，它对上秦迎天惊怒交加的冰凉视线。 小蛇猛然一个激灵，后知后觉缓过神来，千钧一发之际，连忙收敛了自己蓄势待发的毒液。 它胆怯心虚，可前冲之势已无法挽回，脑袋重重撞上秦迎天的手背，摔了个七荤八素。 莫青溪熟悉的气息就在旁边，它晕晕乎乎中还记得保护她的安全。尾巴尖下意识紧紧缠住自家主人的手腕，试图将她从莫青溪身边拉开。 秦迎天烦躁皱眉，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冲它七寸而去。她的手捏下去之时，却碰到另一只冰凉的手。 这一瞬间，秦迎天像是陡然触碰一块到一块千年寒冰，被针扎似的寒意刺伤，两只手同时松了下来。 升腾的怒意经过这一番打岔，气势凭空矮了半截。秦迎天怔怔站在原地，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妹妹，我没有想伤害它。” 莫青溪此刻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变化，强忍排斥，拿住小蛇的身体。滑腻坚硬的鳞片令她差点失了冷静，勉强克制住将手上小蛇扔出去的冲动。 好在小蛇对她极为依赖，她一动手，立刻配合着从秦迎天的手腕上滑了下来，继而顺势攀到她的手臂上。 莫青溪捏着小蛇的蛇头，对这个顺杆上爬的家伙，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另一边的秦迎天恨得牙痒痒，几次想直接将小蛇挥散，化为魔力收回自己体内。又怕莫青溪因此生气，终是没敢动作。 小蛇钻入莫青溪的衣袖，亲昵缠住她的手臂。她在原地缓了片刻，才不留痕迹抚平自己胳膊上直竖的汗毛，转头对秦迎天道：“你的小蛇，好像很喜欢我。” 她说得平平常常，语调更是平铺直叙，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她像是什么都知道，秦迎天隐瞒的那些真相，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所代表的含义。她距离最后的真相，只隔了一层一戳就破的窗户纸。 秦迎天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却见莫青溪坦坦荡荡朝她伸开双臂。 心中的苦涩快将秦迎天的整个身躯淹没，她猛然上前一步，重重拥抱住莫青溪。两道身影紧紧相拥，严丝合缝，似乎天生契合，本就该属于一体。 怒意湮灭，痛苦隐没，秦迎天始终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将脑袋闷闷埋进她的颈侧。 “小狗也会感觉到痛的，”她的声音很低，低到莫青溪差点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妹妹，能不能怜惜怜惜我？” “小狗藏了太多秘密，还想甩掉项圈主动离开，主人当然生气，”隔着一层衣衫的阻挡，莫青溪的声音略显失真，她问：“怜惜你，还是怜惜小狗？” 秦迎天闷闷不乐，泄愤似地轻轻咬了下她的头发。 莫青溪对她的算计利用，不是第一次明明白白摆在她面前。秦迎天冷静下来思考，就能明白这次事情的起因不在莫青溪，而是因为她的举动，没有给莫青溪足够的安全感。 她自然该为这份无情的算计生气，可她又是无力的。本质的原因还是在她、在魔族。在那段，她没有参与的莫青溪的过去的岁月。 结局早就在一开始时注定，只是那时她们站在命运的岔路口，谁都没有察觉到其下的暗流涌动。 莫青溪温柔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属于自己的小狗。秦迎天烦躁晃了下，没摇开她的手，只听见她柔声问道：“我的封印如果解除，会怎么样？” 秦迎天紧紧皱眉，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这次莫青溪没像从前一样点到即止，搂住她的脖颈，似乎想咬上她的唇瓣。 秦迎天被她突然靠近的动作吓了一跳，本能仰头后避，恼羞成怒道：“莫青溪！” 她不是不喜欢和莫青溪亲密接吻，却不想在这样的情景下，以这种羞耻的方式，被迫逼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莫青溪按住她的后脑，不容她继续躲避，不紧不慢道：“姐姐，我给你选择。是你自己主动说，还是要我吻到你开口？”
第79章 秦迎天慢慢抿紧唇，滚烫的热意从面颊一直烧到心窝。 莫青溪等了须臾，很快便丧失耐心。按在秦迎天后脑上的手指稍一用力。秦迎天瞬间绷不住了：“妹妹，别这样！我说！” 莫青溪动作停顿住，歪着脑袋看她，笑道：“姐姐，你不会是为了躲避惩罚，故意编造谎言来骗我吧？” 她的攻击性和侵/略性越发强劲，秦迎天招架不住，一退再退，声音近乎哀求：“妹妹，不要这样。” 亲密应该是美好的事情，不能被杂质和肮脏所玷污。秦迎天心里沉甸甸的，遵从自己的本心而言，她不愿在这种时候和莫青溪进行任何深入交流。 莫青溪静静望了她片刻，主动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尽可能降低自己对秦迎天的压迫感：“你说吧，我听着。” 这个答案似乎很难出口，至少秦迎天一再纠结犹豫的态度，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已经代表了这个答案存在问题。 但又与其他事情不同，莫青溪似乎莫名笃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受另外的力量的限制，是她当下能够知晓的真相。秦迎天虽不明白她的这份笃信从何而来，却不得不赞叹她敏锐的洞察力。 秦迎天仔细斟酌言语，视线先是一瞬不瞬望着莫青溪那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眸，随即，仿佛不敢再看，脑袋一点点坠了下去，目光顺势凝固在两人身前的地面上：“其实我不确定，这个答案是真是假。” 莫青溪问：“还是那个梦吗？” 秦迎天禁不住苦笑一声，任何难以启齿的事情，在出口之前，总觉得这辈子都可能无力将其道出。但真开了这个头后，就会发现说出这种事情，其实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艰难。 她轻轻点头，艰涩道：“是那个梦。” 梦是什么时候做的，秦迎天已经记不清楚了。仿佛从她有记忆时起，就一直在被这个噩梦纠缠。 光怪陆离的梦境内容变幻莫测，很多时候她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其实身处梦境。梦境中的一切，真实到似乎那才是她们生存的世界。 那些五光十色的幻影，刻骨铭心的情绪，深入骨髓的寒意，痛彻心扉的遗憾。万般激烈情绪，是少时的秦迎天从未体会过的热烈场景。 她苍白的匮乏的世界，好似陡然爆开一团热烈的焰火。缤纷的色彩鲜艳夺目，不断冲击着她的感官。情绪有好有坏，无论欣悦抑或极致的遗憾，皆如销魂蚀骨，令她心驰神往，久久不能忘怀。 可是醒来之后，只有无尽的空虚无聊。秦迎天睁眼看到的，还是这个肮脏腐朽的世界。 处处都是被欲望吞噬、失去自我的行尸走肉。眼里只有吊在自己眼前晃荡，仿佛下一秒就能张口咬住，却始终望尘莫及的腐烂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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