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说自己“活不成了?”。 然而在黑暗中昏昏睡去不知多久后?,她的意识忽然清明,然而只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坐不起来,勉强能翻身而已。 经过一番摸索,卞雪意心?里隐隐地?明白,她被埋了?,装在棺材里下葬。 耳边隐隐听得外面有东西擦着木板,棺材的构造将声音无限放大,叫内中人将一切听得明明白白。 卞雪意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和逐渐困难的呼吸,一种巨大的恐惧如铺天盖地?的阴云一般,将她笼罩期中。 密闭的空间,空气渐渐稀薄,这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难受,意志越发地?涣散,只凭借求生的本能在木板上留下血色的印痕。 忽地?,一阵奇异的声音从卞雪意头顶处传来。 那声音像是铁锹铲土,又像是锯子在锯木头。 黑暗中,卞雪意惊恐,用尽所有的精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但她又不自觉地?在想,听说人将死之时都会出?现幻觉,自己这番,到底是真实还是幻境? 不等卞雪意细想,头顶处忽地?出?现一道细小的微弱的黄色亮光。 卞雪意眼珠子朝上望去,正?对上一张枯黄的脸,脸上全是点点的褐色瘢痕,更要命的是那张脸上嵌这一双浑浊的眼珠,如蛇一般。 卞雪意惊吓,那人却狞笑着:“咦,抓到你?了?!” 卞雪意晕过去,那人钻入棺材,因她身形过于瘦小,在棺材里竟然还行动自如,在卞雪意身后?绑了?绳子,将人一点点拖出?去。 其同伙早在瀑布边接应。 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一切。 “公子,事情已经办妥,但我看那位京城来的贵人好像不好对付的样子,要怎样将这样一个大美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走?” 那人一笑:“我早准备好了?。人不仅能运走,还能正?大光明在她眼前转上一转她都看不出?来。” “您的意思?是?” 那人闪身,叫人去看,瀑布后?的山洞深处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口棺材。 “就把人从那郡主?面前抬走。” “可是公子,那可是郡主?,得罪她,不大好吧?” 那人敲了?敲手下的头:“笨。我没有要跟郡主?为敌的意思?。只是我苦恋宋灵雎,她却如此不识抬举巴巴地?要凑到郡主?身边,我只好给她一个教训。” “可您将这女子带走,不正?好成全了?宋小姐吗?” “错了?,我要送宋灵雎一份大礼,大到能让她满门抄斩的那种。”那人笑着,声音阴恻恻的。 “公子可否明示?小的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好了?。”那人说,“只不过,这个卞雪意送走之后?,再出?现在郡主?身边时,决不能是活着的,越惨越好,你?要是想拆个胳膊卸个腿,或者?扒下皮来做画纸,全都由你?。” “嘿嘿,那小的先?谢过公子了?。” — 马车平稳行驶,过了?剑北,再渡河,就能回到京城了?。 宝成郡主?想念着京城的温香软玉,想念自己在京城的大宅院,想念库房里的奇珍异宝,还想知道京城里打理?铺子的掌柜有没有从中贪下油水。她闭上眼睛,卧在榻上,哼起小曲,已经在脑海中用意念把库房里的金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摸了?一遍。 宋灵雎拘谨地?坐在完颜玉旁边,她闻到完颜玉身上冷冽的清香,侧过脑袋看到完颜玉白皙的皮肤。 宋灵雎心?里疯狂尖叫:郡主?!好美!像一颗会发光的珍珠一样!浑身上下毫无瑕疵!感谢国?师大人,赐给我这样一个完美的妻主?! 然而,宋灵雎不知道的是,坐在她身侧的完颜玉,脑海中全都是别的女人。 “宋小姐。”完颜玉转过头,忽地?叫了?宋灵雎一声。 宋灵雎心?内狂喜,又受宠若惊,要拜倒下去。 “不必多礼。”完颜玉一手在宋灵雎手背上轻轻按了?按,示意她不想要起身。 宋灵雎感受到完颜玉冰凉的掌心?,她心?里将这突然的触碰当做是亲近的信号。 谁知,完颜玉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浇灭了?宋灵雎心?内的绮思?。 “剑北近年可有盗墓的事情传出??” 听到这里,宋灵雎是明白了?,这个郡主?还是放不下卞雪意,不相信卞雪意是自己走掉的,刚才?按自己的手,并非是出?于亲近,而是不想让她行礼浪费时间。 “就算有,她一个不怎么出?门的商户小姐又怎会知道?”宝成中断了?小曲,插了?一嘴。 宋灵雎不想被认为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人,她想要让完颜玉看到自己的价值,因此忙说:“虽然我不怎么出?门,可偏偏有人名声在外,我还是知道一些。”
第63章 “我早说了?, 卞雪意是自愿逃离的?,你为什么还是不听?”宝成插一句嘴。 “世间不会有那样的?朋友。”完颜玉说。不会有人事先不讲,将朋友活生生关在棺材里, 等到她用血肉对抗厚重棺木才将人救走。 宝成郡主说不过她, 也便不再?多言。 “城中有一乔姓人家, 背景颇深,不事生产,也jsg不经商,却有泼天富贵, 听人讲,她的?财物都是从前朝古墓中刨出来的?。” “又是听说?”宝成郡主道, “你的?话有几分?可信?” 宋灵雎咬了?咬嘴唇,似是有些难为情,但看了?看完颜玉阴晴不定的?面色, 还是说了?出来:“此人曾上门求娶过我。盗墓的?事, 是她酒后亲口说的?。” “宋小姐, ”宝成郡主冷笑一声,“救下你, 是你的?运气。可你若想玩借刀杀人, 那恐怕是在玩火自焚。” “民女字字句句, 绝对属实,不敢有半分?隐瞒。”宋灵雎说。 完颜玉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全都由?你,只是我需得再?提醒一句,”宝成郡主说, “我们这么个耽误时间,那元寄雨说不定已?经跑了?, 跑到女君身边,从国师再?摇身一变,变成女君的?心腹,到时,你我皆为案上鱼肉。” “与?她交手有的?是机会,但,”完颜玉说,“姐姐在等我。” 完颜玉的?心在砰砰地直跳,她能感?觉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姐姐只有她了?,她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犯下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错误。 大军即将入城,先有斥候进?城去通禀了?消息,因此城中官员、富户、还有些看热闹的?老百姓,都夹道欢迎。 其中最为激动的?当初宋夫人,她已?经年过四?旬,膝下只有宋灵雎这一个女儿,自然宝贝得紧,前些日子女儿拜神被绑,宋夫人茶饭不思,几乎哭瞎了?眼,如今得到女儿平安的?消息,在管家、婆子的?搀扶下终于起身,盛装迎接,还叫人在城门口放了?十六挂鞭炮。 远远地,马车内众人就听到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宋灵雎更是激动得落下泪来。 宝成郡主忽地发现一双冰凉的?手罩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她扭头一看,是完颜玉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冰凉细腻的?手,要是个歌姬刚刚好,但完颜玉做出这种事着实有些奇怪。 “你干什么?我又不怕……”宝成郡主有些奇怪,一向抵触肢体触碰的?完颜玉怎地主动关心起人来了?。 完颜玉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手并未移开。 宝成郡主也不挣扎了?,由?着完颜玉去了?。 很多时候,当时以为是寻常的?日子,后来再?也不会重现。 当时没有为卞雪意捂住耳朵的?手,终究是后悔了?。 微风吹过,马车帘子微微翘起。 透过帘子缝隙,完颜玉看到外?面跪了?一地的?剑北百姓,她更察觉到一道锐利目光,不由?得抬头望去,终于在道路上高高的?酒楼上寻到了?那双目光的?主人。 阳光正?好,屋檐阴影半落,照在一个青年女子身上,那女子做公子打扮,戴金冠,手上托了?个半旧的?汤婆子,身穿赭黄色绸缎外?衫,上面绣了?大片的?黑色云纹轮廓,远远望去,像巨蟒身上的?花纹一般,内里穿茶白?色长袍,上面绘鸦青色暗云纹,腰间坠了?块白?玉禁步。 她半站在阳光下,肤色白?皙,却病恹恹的?,眼睛藏在檐角落下的?阴影中,一双三角眼,眼皮似是有气无力耷拉着,整个人十分?清瘦,薄唇紧抿,下颌锋利明显。若不是个病秧子,那便该是个十足的?野心家。 有野心的?人,完颜玉见过很多,如果是平常,完颜玉或许有心试探一下对方?的?深浅,但现在,卞雪意生死?未明,完颜玉一点心思也没有。 —————— 宋家在剑北城中有个很大的?宅院,往来的?百姓都会看一看那雪白?的?墙壁和?飞起的?屋檐。 不过,这样的?宅子,在两位郡主面前,还是不值一提,尤其完颜玉没什么心情。 宋夫人将二人迎到宅院中,奉为座上宾,拜了?又拜。 “无须多礼,”完颜玉叫宋夫人站起身,“我有件事要问你,你只管答。” 宋夫人受宠若惊,竖起耳朵听。 “听宋小姐言,城中有一乔姓人家似有盗墓罪行,不知?宋夫人是否也有所耳闻。” 宋夫人听完,脸色一变,目光向左一瞥,双手暗暗地捏紧了?,犹豫片刻,而后道:“小女平日里总听些山野志怪,恐怕是记得混淆了?。城中是有乔姓人家,但盗墓的?事情从未听闻。叫两位殿下见笑了?。” “娘,你怎么这样说……”宋灵雎去扯宋夫人的?袖子,却望见自己母亲一个冰冷的?眼神。 宋灵雎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是做错了?什么,虽不明白?,但也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完颜玉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没有益处,于是道:“我在城中还要拜访他人,便不再?多加叨扰了?。” 宋灵雎想跟着完颜玉一起走,但被母亲宋夫人不动声色擒住了?袖子,只得顺从。 宋夫人眼见两位郡主及其随从、侍卫走出自己大宅,这才关上门,狠狠地训斥女儿一番。 “娘,你这是做什么?那件事明明你也听说了?,又为什么在郡主面前矢口否认?”宋灵雎不解,“那位殿下是我天定的?姻缘,我看中她了?,娘,你为何拦我?” “你你你,”宋夫人被女儿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你糊涂!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这样一个人,还把她引到我们家来。” “娘,为何这样讲?我们与?殿下素来无冤无仇。” 宋夫人似乎有话要讲,但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娘,有事不要瞒我。”宋灵雎上前拽住母亲的?袖子,“两位殿下不是能被轻易搪塞的?角色,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夫人不再?回答,只是嘱咐下人将宋灵雎关在屋内,若无她的?命令,不得擅自将宋灵雎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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