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谣今年也不过十八,半大姑娘,遇见难题时一张漂亮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宋暮云心中一直在想方才的事,刚有些说通自己,让自己对姜谣好些,再温柔些,不要随意生气,可下一秒,姜谣撩开帘子向外看一眼,就松开她起身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姜谣又下了马车。 空无一人的马车里,宋暮云水眸睁大,心中霎时慌乱起来。 怎,怎么走了,是觉得我不好哄,所以不高兴了? 还是不想搭理我,不想与我坐在一处了? 她心里无措极了,下意识站起身,头还不慎撞到了马车顶,却连伸手去捂一捂也顾不上。 赶忙跟着下了马车,然后站在大街上茫然的向四周看去,看不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她看不见姜谣在哪了。 宋暮云脸色泛白,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想找到姜谣在哪,想叫她别生气,她已经哄好了,没有很难哄,稍微哄一哄就好了的。 没人护着她在人挤人的街上走,她不慎被人撞的踉跄两下,也没走多远,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一个使力,她便顺着力往后倒去,倒在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里。 宋暮云一点,一点攥紧了手边的衣裳,像是生怕她再走似的,猛的转身抱住她,也顾不得两人在街头,很引人注目,就是要抱着她,声音里透着股委屈,“你去哪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姜谣心神一凛,知她许是误会了什么,怪不得方才神色那样慌乱着急。 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搂着宋暮云后腰,将她搂在怀里,终于感觉那具僵硬绷紧的身躯软了一点,这时才开口,“怎么了,我没去哪,你不是生气了吗,我去买了糖葫芦想哄哄你,但旁边的糕点也是新鲜出炉的,想到你爱吃甜食,又去买了些,就耽搁了会儿时候,是不是等的不耐烦了?” 姜谣一只手拎油纸包和糖葫芦,只有一只手能抱小姑娘,她用那只手,搂着人的腰,又挪到后脑毛茸茸的头发上,从上到下安抚般一遍遍顺下来。 宋暮云抬眼,侧头,终于看见了那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油纸包。 原来是去买东西哄她了,不是嫌她难哄,不想搭理她。 宋暮云苍白的脸色褪去一点,抱姜谣的手却愈发紧了,又摇摇头,“没有,没有不耐烦,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果然是误会了,姜谣真想一把把人抱起来抱在怀里哄,但想到她极易害羞的性子,还是算了。 免得让人气上加气。 她揉着掌下柔韧的腰肢,轻声哄,“怎么会,你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就是把我自己丢下也不会把你丢下的。” 宋暮云埋首在她怀里,声音传出来显得闷闷的,“你把自己丢下,跟把我丢下,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不要她了,让她一个人? “好,那是我又说错了,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所以别跟我一般见识,嗯?” 经刚才的误会,宋暮云已经不敢生气了,乖乖的被姜谣揽在怀里,被她哄着与她一道回到马车上。 姜谣将手里刚买来,艳红诱人的糖葫芦塞到宋暮云手里,哄她,“快吃些,甜了嘴可就不能跟我生气了。” 包着糖葫芦的外壳被撕开一点,宋暮云乖乖尝了一颗,嘴里声音含糊不清,不肯承认,“我本就没有很生气,不必你特意哄我的。” 姜谣:…… 我若真信了你的话,那才是个大蠢蛋呢,嘴上说没有很生气,不必特意哄,实际上却一直不理人? 哼,若是她不想法子将人哄高兴了,怕是到晚上小冰山也不会融化一星半点儿,还会修炼成大火山。 姜谣心中这么想,嘴上又是另一套说辞,“我就乐意哄你,快吃吧,还有糕点,趁热吃味道更好,先尝两块。” 她从油纸包里取出两块糕点,置在小碟子上。 糕点是粉色的,一块梅花状,一块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样,但大抵是被油纸包压着,兔子头有些扁了。 不如刚出锅时精巧好看。 宋暮云却不觉得这有什么,仍是很珍视的将小兔子放在手心里,听姜谣的话小口小口去吃,从兔子头吃起。 她做事一板一眼,吃糕点也是,神态间竟还透着一股认真,姜谣再次觉得,可爱极了。 一块半糕点落肚,宋暮云雪白的双颊微鼓,手里还剩下最后半块桃花形的糕点,姜谣咽了咽口水,忽而凑近,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我也好久没吃糕点了,给我吃一口呗?” 她平日里不爱吃糕点,这也是第一次,看着宋暮云吃竟然有些馋了,反正她脸皮厚,张嘴问宋暮云讨要半个怎么了? 糕点还是她买的呢! 她也不多吃,只要半个解解馋就好。 可谁知她话音落下,宋暮云却捏着那半块糕点愣住了,像是没听明白,眉眼凝着惑色,于是姜谣重复一遍,“我想吃你的糕点,可以吃吗,你要是不给,我就下去再买一份。” 宋暮云有些回身,莫名看看她润泽的红唇,再看看自己手里,齿印清晰的半个糕点,白玉似的耳尖染上绯红,此时两人谁也没想到,还有半包完整的糕点待在油纸包里等待宠幸,都眼睁睁盯着那半块糕点。 宋暮云掌心蓦地泛起细汗,被她明亮清澈的眼睛盯着,竟下意识想偏头,不敢直视于她。 她这样良善,这样单纯,只是想吃糕点了,可她,她在想什么? 小仙子难得惊慌失措,连手里的点心也顾不得了,匆匆塞进姜谣手里,便不再看她。 姜谣又是一阵懵逼,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呢。 她以为小姑娘又要生气了,只因这半块糕点,可下一秒,人家开口,声音里分明没有怒意与冷淡,反而带着一股羞然,“你,你想吃,吃就是了,我又没说不给你吃。” 言罢,她强装镇定伸手捡起只吃了一颗的糖葫芦,放在樱色唇边,伸出灵活猩红的舌头,小口又快速的舔着糖衣。 姜谣见她不生气,才将那半个糕点塞嘴里,热乎乎甜滋滋软绵绵,滋味是她从未尝过的好吃。 “这家糕点不错,下次我还给你买。” 姜谣道。 这家的糕点她不是第一次吃到,但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次的滋味更好些。 宋暮云嘴里还留着糕点的甜味,她,她也觉得这次要更好吃一些。 小姑娘抿着唇,轻轻点头,这样好吃的糕点,她也很喜欢吃。 红艳诱人的糖葫芦不知不觉被吃的只剩一个,宋暮云雪白纤长的手指握着它,犹豫片刻,递出去一点,抬头看姜谣,“你……要不要也尝尝这个糖葫芦,很好吃的,很甜。” 宋暮云偏好甜食,姜谣一贯是不爱甜食的,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方才的糕点已经够甜了,却还想吃这串糖葫芦。 见她不动,容色清艳精致的小仙子有些紧张,手腕动了动,像是想把糖葫芦收回去,却不想姜谣忽而欺身,握着她的手腕,一口叼在糖葫芦上,接着手又往上挪了挪,覆在她手背上,就着她的手握紧糖葫芦,然后姜谣再一点一点将糖葫芦稳稳叼出来。 糖衣还没被舔掉,她靠在马车壁上,嘴里咬的咯嘣响,赞叹,“从前怎么没发现糖葫芦这么好吃?” 手上暖热的力道撤去,宋暮云有些发呆地看着那根一颗红果儿也没了的糖葫芦。 好一会儿才将孤零零的签子放去一边,侧头露出女子修长白嫩的脖颈,不看她,也掩住唇角细微的上扬弧度。 等到姜府时,随行小厮就发现马车里两位小姐已经和好了。 姜谣先利落的跳下马车,再伸手去扶宋暮云下来。 …… “今夜是我家所有人一起吃饭的日子,算是家宴。” 两人走在回院的小道上,姜谣忽然说。 宋暮云闻言,了然般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她把蘅芜院称之为家。 其实她早就没有家了,她的家已经被抄了,现在是家人在哪,哪就是家。 “你在家等我干嘛,你跟我一起去吃啊,家宴那些个厨子总会拿出看家本领来,饭菜可好吃了,带你去尝尝?” 姜谣极力推荐,很想让宋暮云与自己一道去。 她们可是最要好的朋友,她自己去吃好的了,留暮云一个人在院里粗茶淡饭是几个意思? 不行,她干不出这种事。 面对身侧女子极真挚渴盼的目光,宋暮云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可……这是你们姜家的家宴,我毕竟是个外人。” 不该去的,她若去了,宰相定会觉得她没有分寸。 可……家宴,她还没有和姜谣一起吃过家宴,姜谣心中会当她是家人吗? 若没将她当做家人,为何会邀她一起吃家宴? “谁说你是外人的,你是我的好姐妹啊,且如今你住在姜府,我若吃饭不带上你,将你一人留在院子里,我爹一定会骂我的。” 姜谣皱眉,拉着宋暮云的手晃了晃,撒娇似想让她答应。 宋暮云本也有几分意动,只是犹豫,担忧姜恒不悦,在姜谣几番劝说后,还是点头答应。 傍晚,她特意沐浴后换了件丁香色长裙,显得格外温婉乖巧些,是长辈都会喜欢的样子。 她总想讨姜谣的长辈喜欢。 去前厅的一路上,宋暮云还在担忧她一个外人去家宴会不会不合适,会不会引起姜家人反感,而等到了她才发现,外人不止她一个,那八皇子正坐在那对她们笑意盈盈呢。 姜谣瞧见八皇子,也有几分惊讶,下意识拉着宋暮云走过去坐在八皇子身边,“你怎也来了,来蹭饭?” 自从知道八皇子是女的,姜谣就对她随意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拘谨,女子与女子总更聊得来些。 姜恒看了姜谣一眼,沉声说,“别如此没规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有说皇子蹭饭的? 但姜谣不懂这个理,且不服,“您不是曾说过,家宴,不必守那些繁文缛节,大家都随意些吗?” …… 从前让你随意,那是因为我们都是自家人吃! 如今有外人在你看不见?! 姜恒与姜知皆不喜欢八皇子,他们对八皇子的印象就是皇帝家那群讨人厌的儿子之一。 当朝皇帝有很多个儿子,适龄未婚的也有好几个,他叫他们在里面选一个为姜茹未来的夫婿,所以他们看哪个都不顺眼,看哪个都是狼崽子。 八皇子来府上走动最多,虽理由是为了习武,但他时常与茹儿搭话,他们就最厌烦八皇子! 男女大防,他身为皇子一点也不懂吗? 慕容慈坐下来这短短一盏茶里,已经不知道被暗中瞪多少次了,每次都强颜欢笑,尴尬的几乎坐不住,直到姜谣来了,才稍有些缓解她的尴尬,她也并不在意姜谣的随性,反而很是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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