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晴委屈到落泪。 师知华抓住她汗.涔涔的手,拎着她自己的手,去拍了拍她自己的脸蛋:“你的好师尊就在外面听着,你可要忍着,不要——太大声了。” 门外的青临口吐芬芳:“人是主动跑来我们魔界的!当时你们怎么不来抢?” 几句话的功夫,扶栾被她气得不行,当场就要打起来。 就在这时,有一声尖锐又绝望的哭喊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一听就是童司晴的。 所有怒发冲冠的吵架人都静止住了,大家沉默几秒,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 青临愣了几秒,问素容:“我刚刚吵到哪里了?” 扶栾气愤地拂袖走远:“魔头放肆,天打雷劈!” 素容上前拉住青临:“我们还是不要声张了,万一扰了尊上的兴致就不好了。” 青临想了想,低声回复她:“好。” 隔着几步远的地方,岑乐天上前问扶栾仙师:“师父,我们怎么办。” 修无情道的扶栾不能理解这种事情,但是不妨碍她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认真思考一下,笃定道:“还是得抢人。” 岑乐天抱拳:“是,弟子知道了。” 一行人再次回来,这一次她们打算径直推门而入。 但是当大家在青临和素容的阻拦下好不容易靠近门口的时候,魔尊师知华就出来了。 师知华里衣是白的,外面随便将她的红衣披挂在肩上,整个人像是赶了很久的路,还带着几分薄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魔尊没开口,但是吵闹的众人瞬间就不敢吱声了。 师知华墨发低垂,洒在腰/际,她面无表情地靠在门边,抬眼看向众人,语气平淡:“人,本座已经睡了。” 她的目光很凉,语气很冷,像是在陈述一个郑重的事实,而不是恶劣地在仙门面前挑衅。 扶栾瞠目结舌。 “你……” “都散了吧,她今日累着了,让她好好休息。”师知华淡淡地说,“以后她惹本座生气一次,本座就让她陪本座做一次。” 扶栾一下子没站稳,靠着徒弟的搀扶才没晕倒。 岑乐天皱眉:“妖魔,何故刻薄至此……” “魔界恣情纵欲,是她主动来了郁淫宫,也是她将自己奉送给本座。”师知华平静地整理袖子,“她很好,本座就笑纳了。” 扶栾气得差点仰倒。 她万万不能接受自家仙圣被魔尊玷/污的事实,因此气血冲心,喉头微猩到说不出话。 “想开一些。”师知华见她反应这般大,便安慰她道,“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必这么大呼小叫。” 扶栾都快呼吸不畅了,她徒弟岑乐天也被吓到了,连忙给自家师父拍拍后背,给她顺心。 “对了,你们仙宁水土养人,养得她滋味很好。”师知华对青临和素容说,“你俩帮本座谢谢仙宁吧。” 扶栾:“……” 素容到底见过大场面,立刻淡定地带头感谢:“在下代替魔尊,代替整个郁淫宫,代替整个魔界,谢谢仙宁,谢谢圣文天尊,谢谢扶栾仙师……” 扶栾:“……” 她真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当场愤然离开,带着一众弟子,气势汹汹地走了。 师知华冷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到人都走得没影了,才突然揶揄地垂眸笑了一下。 “尊上——” 青临郑重其事地跪下,说道:“尊上,我有一事不得不向您谏言。” 因为青临拿出了说正事的态度,所以一边的素容迅速行礼告退:“尊上,属下先就退下了。” 师知华:“嗯。” 素容走后,青临才默默叹了口气。 师知华:“起来说话。” 青临起身,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看向魔尊,她压低声音,郑重其事道:“尊上,属下有些事情一直憋着,直至今日,再也不能拖下去了,属下必须冒死向您谏言,免得误了您的千秋大业。” 师知华:“说吧。” 青临从未如此下定决心地说一件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从素容不清不楚地带人回来时,属下就意识到不对了, 素容是一位很怕担事儿担责任的人,她平时只喜欢看点书,写写画画什么的,也不见她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她知道两界关系恶劣,平日里和我聊天的时候都会刻意地规避这个话题, 属下万万没想到她也会在某一天带仙宁宗的人来郁淫宫, 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逼着她去这样,要不然她不会这样。” 青临一直低着头,她继续说道:“而素容带‘师妹’回来的时间,刚好就是那位仙圣受伤避世的时间段,当时属下没多想,以为只是凑巧,但是后来,素容表现得就更反常了,属下经常见她半夜不睡,挑灯发愁……” “你倒很关注她。”师知华打断她,说道,“观察得这般仔细,想必关系很要好吧,你这么毁她,不怕她恨你吗。” 师知华打断她,也是给她一个收回话的机会,若她按照这个趋势说下去,她和素容的关系可就保不住了。 “多谢尊上为属下考虑。”青临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她,“属下已经考虑很久了,多少个晚上,素容不睡的时候,属下也愁得睡不着。” 师知华摆摆手:“既然想好的话,那你继续说吧。” “后来,素容便经常将注意力放在童司晴身上,她对童司晴并不熟悉,也没有过往的感情基础,那种紧张程度,完全不是对一个正常师妹该有的态度。”青临说,“属下当时便觉得,童司晴的身份很不简单,搞不好,是仙宁的什么关系户。” “再后来,尊上也看到了,她居然能很快很轻松地打败北海九皇子,姬无度虽然落魄,但是血液里流着的也是龙血,试问这世上有多少修士能轻轻松松打赢对方呢,就连属下也不敢打保证在半柱香内打败姬无度, 属下生疑之后,就有意想劝您疏远她,但是见您很是喜爱此人,便不敢开口,只能等她露出马脚来。 那日您误以为她逃走,大动干戈地叫所有人寻她身影,那时候属下斗胆想——若她被我找到了,我一定要先一步下手,把她送走,为您除去后患,谁想到唐子辉却更先遇到了她。 唐子辉是您当年钦点的魔族大将,他是可以单独放去苦寒地镇守边界的将士,见过的悍敌不知道有多少,他手上沾过多少血,这些年杀过多少人,尊上您也是知道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会儿不见,就被童司晴打到半死,甚至没办法发出求救的讯息,若非我们迅速赶到,他怕是连魂魄都没了。” 师知华敛目:“原来你都记着呢,还有什么,一起说了吧。” 青临:“那日大宴宾客,她当着众人的面徒手捏碎了仙宁大能的法相, ——亲手捏碎法相,境界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 那一刻,属下就知道,童司晴的修为怕是已经到了仙圣的地步。 她很可能就是借口养伤的第一仙圣——童司晴。” “猜得不错。”师知华静静地听她讲,“还有呢。” “还有……”青临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全盘托出,她说,“属下一直观察了素容好多日,直到某天您让她抓内应,她一连几个晚上没有睡,直到最后一夜的时候,才在半夜三更再次掌灯, 属下当时一直等着她,看她点起烛火,便推门而入…… 属下,看到了一袭白衣。 是弟子服,仙宁的。” 师知华:“嗯。” 青临:“素容虽然犯下大错,但她一心为您,想必一定是仙宁宗有什么人在胁迫她办事,不然以她这般胆小的性子,必然不会大逆不道地背叛尊上。今晚前半夜的时候,属下拉着她一同罚跪,也是想让她心有悔改,您就看到她跪了半宿的份儿上,不要伤她性命,就算逐出魔界……” “好了,别说了。”师知华有些无奈,“你这哪里是冒死谏言,明明是冒死为她求情。” 青临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师知华说:“你根本不是为了本座的大业,还真当我不知道你什么德行?” 青临:“……尊上。” 师知华一听就知道青临在想什么,对方哪儿是“劝自己提防童司晴”,对方明明是看到情况败露,知道素容一定洗不脱嫌疑了,所以先发制人对着自己下跪,明面上理性地分析一番,实则三句不离开素容,一边痛心疾首地报上对方的嫌疑,一边暗戳戳地想要塞几句话为对方开罪。 但……不得不承认,青临这招很有效。 师知华现在听了她的话,那种想要追责的心就消了一大半。 她啊…… 师知华低头看她:“昨日你故意装傻,拉本座将童司晴抛下,也是因为怀疑对方吗。” 青临承认了:“是,但也不是。属下当时只是恰好对她抱有怀疑,又正好遇到她当众扯谎,眼见您越陷越深,不如干脆帮您断舍离一次。” “……也是为了试探本座离了她会怎样,若是不怎么样,你就会动手,是吗?”师知华接上她的话,“这不用你操心了,本座自有分寸。” 青临搁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也是一绝,演到深处,连她自己也能将自己欺骗。 一直以来,素容不好受,想必青临也好不到哪里去。 青临说:“属下不是那个意思,尊上您百年来第一个动心的人,属下怎么可能动手。属下想的是,杀了那个什么叫扶栾的——尊上的爱人不可以喜欢别人,管它是真是假,都不可以。” 师知华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意思,颇有些震惊地看着她。 青临说:“属下从七岁起就被您收留在了郁淫宫,从此捡来一条命,这条命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您的,您喜欢的,就是青临愿意保护的,若实在到了控制不住的境地,青临也只会劝您放弃她,而不是越过您去杀害她——属下对童司晴,没有敌意。” 没有敌意就好。 师知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想怎么处理素容。”师知华说,“就按你的心意来。” 青临跪下谢恩:“属下从今往后一定寸步不离地看守她,不让她再做出任何损害魔界利益的事情。” 师知华:“可以。” 魔尊走后,青临跪了许久才起来,她起身之后,由于跪得时间过长,膝盖处血肉都有些粘连了。 她扶着栏杆,痛苦地弯下腰,掩面呼出了一个郁结良久的气。 这口气呼出去了,她心口悬的大石头也落下了。 从那一日撞破素容是内应后,她就一直没放不下心来,整日假痴假呆地假装没发现对方的秘密,过得可谓万分艰辛。 但再怎么艰辛,也比不过素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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