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池昭缨听到黎幼薇认罪,忍不住回头望去,她本想上前解释什么,却被一旁的荼芜按手去。 “但是禁书我只拿了一本,若是想搜身、搜房,随时恭候。” 师云依目光冷冷:“黎幼薇,你可是越来越胆大了。” 庄礼音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门规来。你再调查此事,对进展也是徒劳。” 师云依瞥了一眼黎幼薇,说道:“按门规,禁闭一月,鞭刑三十。” 禁闭一个月?!岂不是正好赶上陆笙笙前往寒江除邪祟。 彼时自己若是不能赶到,不仅是自己,不光是整个修真界,怕是整个人寰都要因此遭殃。 她不想看见生灵涂炭,也不想看见陆笙笙走火入魔的那一天。 黎幼薇“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她请求道:“掌门,能否禁闭半月,鞭刑可以往上叠加。” 师云依目光冷冷,起身走下高台,眼见是不想再与黎幼薇争执下去,反诘道: “难不成你来修改门规?” 黎幼薇瞬时缄口。 她仿佛被雷狠狠一击,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并非是能被掌门偏爱的弟子,掌门依旧是跟他们口中所说的一样无情。 她朝着师云依重重磕了个响头: “弟子自知有罪,但师妹有病在身,着实放心不下师妹。四十鞭,五十鞭,哪怕是一百鞭,都好,掌门。” 但是师云依并不睬她。 领事堂堂主补充道:“我们自会照顾好你师妹。” “池昭缨。”庄礼音忽然转过身,呼唤道。 “弟子在。”池昭缨走出,此时的她还不知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平日你就是清风派的表率,有弟子受罚,你也应该带头警戒。”庄礼音递给池昭缨一根银鞭。 池昭缨大惊失色,连忙半跪在地,不敢去接。 “……弟子唯恐难以受命。” 庄礼音荒谬地瞥了一眼池昭缨,没想到以往果断直率的池昭缨,也有给别人求情地时候,补充道:“你也不必顾及同门情谊,若想成为护法,便要不顾及私情。” 池昭缨刚刚扬起鞭子,却又无助地放下。 她也知道,其实黎幼薇将陆笙笙和自己的罪责全部揽下,自然有她自己的目的。 可她不能这么无缘无故的伤害同门。 庄礼音冷冷地说道:“身为将相家,若你的池家军中也有人祸起萧墙,你难道也下不去手吗?” 黎幼薇的双手背在身后,对着池昭缨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无妨的。” 一鞭下去,黎幼薇的后背便往前一带,她强忍住痛楚的泪水,低低地说道:“继续。” 庄礼音继续说道:“太轻了。我代你。” “师父。幼薇罪不至此。师父您……”池昭缨忽然跪了下去。 “起来。谁让你替她求情。是她有错在先,与你何干。” 随后庄礼音拿过银鞭,朝着黎幼薇地背脊重重抽了上去,顿时见了红,黎幼薇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额间豆大的汗珠滚落,但她依旧强撑着。 池昭缨不敢直视。 她本想上前阻拦,却见黎幼薇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插手。 等到庄礼音三十鞭打完,天地寂寥,黎幼薇的脊背已经被鲜血染红,她却咬牙坚持着,身躯未倒,说道: “弟子谢堂主教导。” 听到黎幼薇的话,庄礼音面无表情地收回银鞭,转身离去,没有再多看黎幼薇一眼。 池昭缨急忙跑过去,堪堪扶住黎幼薇。 黎幼薇她先是推开池昭缨,随后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刺目而诡异。 她伏在地上,终于虚弱地喘息起来,说道: “不必留情。待池同砚回去后,还望池同砚不要将此事转告陆师妹,就……就说我……” 她也不曾想,原来原主的身子骨这般弱,三十鞭就快要把她半条命打没了,日后要是犯了更重的错,岂不是命都要搭进去了。 她想,如果日后休养好了,一定多多绕着昆仑山跑上几圈锻炼身体,给这具病秧子身躯增强点免疫力。 又是一口鲜血喷涌在地。 听到“池同砚”时,池昭缨像是知错似地垂下头,赶忙扶起她,黎幼薇解释道: “无妨,恢复恢复便好,不是堂主打的原因。不必劳烦。” 没想到黎幼薇却从乾坤袋取出一串手链,塞到池昭缨手中,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用弱似蚊音的声音嘱咐道: “给她,莫让她太过担心。” 池昭缨有些愧疚地接过,说道:“好。我知道,我现在就去。” 黎幼薇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旋即她得寸进尺地说:“另外,告诉她不要太想我,我很快就回来。” 池昭缨沉默:“……”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师妹。 等到池昭缨快步走后,天地终于恢复一片死寂。偌大的清净台,就只剩下她一人。 黎幼薇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明显有撕扯痕迹的纸张,将方才吊儿郎当地笑容尽数收敛。 她将纸张上的血液用衣袖小心擦去,正好露出方才纸张上被鲜血遮盖的两字—— “金乌”。
第40章 〇四〇/心魔 凡此物降临人间, 反映天魔已经降世,并和金乌虫签订同生共死,天魔林疏雪通过金乌虫修炼, 如再遇此物,可通过该蛊虫寻找天魔寄生的宿主。 黎幼薇将那张纸默默地收回怀中, 短短的话看完, 顿时如遭五雷轰顶。 看来结局已经改变不了了。 她忽然才意识到, 其实早在她来到身边时,陆笙笙就在修炼邪术的。譬如她当时看到的血红线与血玉。 可她想不通。 明明说好了的。明明说好不会修炼邪术的, 为什么会出尔反尔。 难道真的像是喜丧神说的那样,其实陆笙笙接近自己别有目的。 可是没人会给她一个标准答案。 黎幼薇就这样罚跪了十天,一日大雨滂沱, 她盯着面前的前掌门像, 忽然有些彷徨。 她喃喃道:“掌门你也想不通吧。当林疏雪入魔时,你有过后悔和她相识吗?” 头顶的雨渐渐少了,黎幼薇还以为是池昭缨或者万棠, 可抬头去看时, 才发现是消失了几天的宋音尘。 黎幼薇:“师父。” 尽管对宋音尘有诸多疑问,比如邪术, 比如为什么消失了这么多天刚开口嗫嚅了嘴唇, 但黎幼薇还是将问题藏在心里。 她想起了自己跟陆笙笙说不要修邪术的时候,陆笙笙也是答应的好好的。 很多事情, 即便问了,也不会有真实的答案, 更何况自己的命要紧, 若是师父真的修炼邪术,说不定自己会被暗中灭口。 宋音尘云淡风轻地说:“她当然后悔过。” 她顿了一顿, 看向面前的曲清黎的神像,继续说道:“可即便有人会后悔,但并不妨碍她执迷不悟。” 黎幼薇有些不解地看向宋音尘。 可宋音尘并没有解释更多,只是继续给黎幼薇撑着伞,她缓缓俯身,在黎幼薇满是伤痕背脊涂上草药。 棉布方才触及黎幼薇的背脊,黎幼薇闷哼一声,但没有多说些什么。宋音尘倏地抽回手去。 宋音尘这才知道,原来伤口已经发脓了。她眉头一皱,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瓶子,倒出一粒丹药给黎幼薇吞下。 “这是百草堂拿来的疗伤圣品,可治百病,服食半月,你的伤口自行痊愈。” 宋音尘从轮椅旁取出一柄青铜铃,递给黎幼薇:“为师前几日寻得三清铃。想必对你下山降妖有所作用。” 三清铃,可招魂驱鬼,是道家道士所用之物。 黎幼薇怔愣地看着宋音尘:“多谢师父。” 好不容易包扎完,黎幼薇的背脊感觉清凉了许多,但是心底的寒冷却怎么都驱除不掉。 “是师父来晚了。” 宋音尘略有心疼地说:“以后无关自己的罪愆,不要都揽在自己身上。明白吗?” 黎幼薇点了点头:“徒儿明白。” 宋音尘将金疮药和其他药物的小瓶塞到黎幼薇的手中,嘱托道: “很多事情不要擅作主张,要明哲保身,你的性命只有一条。” 忽然她朝着背后说道:“傀奴。” 一个等身量的傀儡木偶走来,跪在黎幼薇身上,正当黎幼薇诧异时,宋音尘在傀儡的背后贴上一张符纸,默念起易容咒: “寻人声魂,寻人容颜。搜天搜地,替我寻访,急急如律令。” 一阵白光闪烁而过,傀儡登时变成黎幼薇的模样。 “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明知事情的结果,却依旧是执迷不悟吗?” 黎幼薇错愕地望着宋音尘。 宋音尘望向长空,她推过轮椅到黎幼薇身边,欸乃道: “因为不去明知故犯,不去奋力一次,会更后悔。因为相信会有一线生机。去吧。” 师父这是在给自己机会去救陆笙笙吗? 黎幼薇艰难地站起身,随后对着宋音尘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雨愈发猛烈,黎幼薇踉踉跄跄地走出清净台,朝着远处的山路狂奔。 可宋音尘一直没走,她望着曲清黎的雕像,默默摘下了易容的皮面,露出本来的容貌: “很久没来见你了。” “要不是你,她怎么会死?现在倒是假惺惺起来了。人都死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假慈悲。” 此时,喜丧神从缓步踏入清净台,冷哼一声,随着她摘下衣帽,一张面容映入眼帘。 正是和宋音尘如出一辙的面容,只是和宋音尘不同的是,她的眉心处有一道艳红的心魔印记。 宋音尘转过身,似乎并不意外:“喔,你来了。” 喜丧神“嗤”地笑出声:“既然对于你来说,那两个小徒弟不过是你复活曲清黎的工具,怎么对他们还是这么上心?” 宋音尘摇摇头:“她们万不能步我的后尘。” “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当初屠了一整个城的、到那个昏君觐见,结果一不小心绞杀了巫咸族族人的人是谁啊,如今担心起自己的小徒弟了?” 喜丧神放肆地大笑着,她笑够了,倚在屋檐下的朱红柱上,冷嘲热讽地说: “哟,就画了一张和师父一样的面皮,就以为真跟你那菩萨似心肠的师父一样了。林疏雪,我记得我之前告诉过你,就是雀鸟身上插满了翎羽,也不是凤凰。” 宋音尘摇摇头,面容无悲无喜:“你盗用我的身份,我在替你顶罪,当时是我把腿给你,如今倒是讽刺起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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