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霸天都快气到七窍生烟,都不敢在师姐面前吭一声。 真是大快人心。黎幼薇内心舒爽。 不愧是门规最为繁冗的斩情堂,彼此雷厉风行,按照门规办事刚正不阿。 而当黎幼薇以为这样就能出一口恶气地时候,池昭缨面向黎幼薇与陆笙笙,丝毫不留情面地说道: “别想太多,你们都需要去。” 好吧,大话不能说太早,否则容易打脸。 黎幼薇转头瞥了陆笙笙一眼,发觉陆笙笙一副“随便去找谁,什么罚我都不害怕”的闲适模样,似乎还想再打一架。 黎幼薇欲哭无泪:“庄堂主不是还在闭关吗?” 池昭缨表示:“去找宋堂主。” “……” 黎幼薇隐隐感觉,其实师父她老人家也许根本不会管这件事,她这人最喜清闲,最厌弃处理繁冗的事情,每天只惦记着三鲜馅包子这档事。 几人最终还是去了别鹤堂。 “师父。” 小径通幽处,黎幼薇推开门,讪讪地笑着。 果不其然,宋音堂还是坐在合欢树下的木椅上,沐浴着雨后初晴地阳光,很是闲适。 宋音尘见到黎幼薇,甚至还慵懒地睁开眼眸,多瞧她一眼: “怎么来的这般早,不是让你子时再来吗?为师从没见过你如此积极。” “不是。”黎幼薇有些忸怩。 话音刚落,斩情堂一行四人与陆笙笙随后跟了上来。 宋音尘看到这几个“祸患”就感觉一个头三个大,方才还好端端的她,马上扶额佯装病恹恹的模样靠在藤椅上: “为师头疼。不宜见各位学子。不防各位改日再叙吧。” 黎幼薇:真是知师莫若徒。 池昭缨却迟迟没有动身,她恭敬地作揖: “宋堂主,今日事关斩情堂弟子欺辱贵堂弟子,我带我派弟子特向堂主道歉。” 宋音尘听到是斩情堂惹出的祸端,顿时端正了坐姿,双手交叉垫在下颌下,双目炯炯有神: “说吧。” 弟子众人面面相觑:“……” 不是刚才还说改日再叙吗? 不得不说,宋音尘和庄礼音关系素有嫌隙是真的。 池昭缨讲述好来龙去脉后,她将鞭子递予宋音尘,然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噗通”一声双膝直直跪地。 池昭缨垂眸,双手相揖: “请宋堂主责罚。我带师门同砚无方,请堂主连同我一起。我自罚二十鞭。” 这是什么情况?黎幼薇懵了。 宋音尘不置可否,她白皙若葱削的手指敲着檀木桌案,目不转睛地盯着池昭缨,半晌才启唇,意味深长地说道: “后生,十年前是曲掌门将你收入门吧。” 池昭缨也没料想宋音尘会问出这个问题,怔怔地抬起头: “……是。” 宋音尘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可真像她。” 池昭缨愕然。 十三年前,曲清黎为给徒弟林疏雪在长老面前求情,执拗地跪在雪地七天,滴水未进。 她当时也请求自罚二十鞭,最终事情也是未能终了,甚至还因在雪地跪的太久落下了病根。 黎幼薇在宋音尘的眼中看到难得的感伤。 不过,池昭缨入门时年纪尚幼,七岁时师承庄礼音,对曲清黎知之甚少。 祁连还是不甘示弱,他瞪着陆笙笙,气冲冲地说道: “她把我打伤了,她……她也免不了责罚!堂主明鉴。” 宋音尘眯起眼,顿觉这群小兔崽子甚是聒噪,她揉揉太阳穴,说道: “都不必自罚鞭刑了,本堂主身体有恙,按照律法禁闭三日。没有异议的话各自回去吧。” “我认为不可。” 陆笙笙扶着小臂,忽然发声。 宋音尘温柔地问道:“乖徒认为怎么罚合适?” 陆笙笙目光转向黎霸天,请示道: “我确实参与,也甘愿受罚。但祁连等人从中作梗,欺辱黎师姐在先,既然又是斩情堂的人,就等庄堂主亲自责罚。” 要是庄礼音亲自责罚,还知道宋音尘给留的情面的话,岂不是又要挨鞭子? 宋音尘颔首:“此举甚好,就按乖徒所言办吧。” 黎霸天与祁连本想再辩解,可最后在池昭缨凛然的目光下,他们还是不得不噤声。 天□□晚。池昭缨与其师弟等人告退别鹤堂,黎幼薇与陆笙笙尾随其后 师弟四人小声嘁嘁,不知在议论什么。 别鹤阁边杂草葳蕤,已及黎幼薇的小腿高,一看便是许久都没有后勤弟子处理。 宿延唏嘘半天无人打理的杂草,嫌弃地说道: “不过是和曲清黎掌门是远房姊妹、长得稍微相像罢了,当时攀亲带故来到清风派。怎么那么大派头?” 黎霸天哼哼两声,很不服气地抱臂: “我就说嘛,怎么堂主能留她到现在,原来是攀亲带故的。” 万珂头一次听到原来宋音尘和曲清黎还有这层关系,震撼地说: “祁兄,你怎么懂这么多!” 声音越说越大,池昭缨不耐烦地往后看去:“说什么呢。还嫌自己不够丢斩情堂的脸面吗?” 祁连几人瞬间垂下头,再也不敢造次。 一旁地陆笙笙听到几人对话,目光移向黎幼薇,不觉低声发问: “远房姊妹?” “我也不知。”黎幼薇迷茫地说道: “原来师父曾说,卜算与傀儡悬丝都是师从曲掌门,但没见师父用过傀儡术,还以为是假的。” 陆笙笙眼神飘游,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场闹剧终于尘埃落定,黎幼薇舒了口气,轻轻拉起她的小臂: “我们回去。” 陆笙笙双眉颦起,“嘶”地发出声。 黎幼薇这才发现握的地方正是陆笙笙小臂的伤处,伤口细而深,鲜血顺着她的小臂涓涓而下,滴落在沾染泥泞的合欢花上。 怎么一开始自己没有发觉。 黎幼薇担忧道:“你也受伤了?方才怎么不跟师父说?” “我……” 陆笙笙心虚似地看向他处,说道: “我觉得没有必要像祁连那样胡搅蛮缠。” 这哪里是胡搅蛮缠? 明明身体最重要。 黎幼薇赶忙俯身,从身上搜寻无果,情急之下从衣摆撕下一块干净的布帛,赶紧给陆笙笙的伤处包扎。 她的话不容置喙,语气也稍稍重了些:“下次再受伤先跟我说,不要藏着掖着,听好没有?!” 陆笙笙似乎没有意料到黎幼薇这般责怪语气,浑身不由得一抖,惊愕地望着黎幼薇。 也不知何,黎幼薇颦着眉盯着伤处,语气虽重,手下包扎的动作依旧轻柔。 “……嗯,好的。” 其实陆笙笙有些不解。 明明是她自己受伤,可为什么黎幼薇会这么生气? 其实连黎幼薇也并不知晓缘由。 或许是因为在这个孤单无垠的世界里,恰巧遇见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是夜,黎幼薇破天荒地提出留陆笙笙在自己寝舍,照料她到伤好为止。 但是没睡多迪久时辰,窗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黎幼薇猝然睁眼,从床榻上弹起。 今夜丑时还要再去别鹤堂一趟! 可不能让师父等急了。 “师父说秘密会见,到底什么搞得那么神秘嘛。”黎幼薇嘀咕。 正想着,黎幼薇蹑手蹑脚地从床榻上欠起身,随后给陆笙笙细心掖过被角,随后匆忙穿好衣物。 师父那边还有事,得尽快些了。 而当她方才起身,左手指尖方才够到油纸伞,一只滚烫的手便握住了黎幼薇的小臂。 怎么这么烫?! 黎幼薇像是炸毛的小猫,浑身颤栗一下,她旋即望向身后,才发现陆笙笙只是梦呓。 陆笙笙蜷缩着身体,双眸紧闭,不断摇着头,嘴唇哆嗦发白,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我,我才不是天煞孤星。你们不要赶我走……” 她抓着黎幼薇的手更紧了些,像溺水的人儿抓住救命稻草般,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你不要走……不要走,再带我见见我娘亲……” 黎幼薇的心蓦然一软。 尽管不知陆笙笙梦见了什么,黎幼薇还是将话记在心里。 远方灯笼朦朦胧胧的光映在陆笙笙面容上,她的眼睫如枯蝶翕动羽翅,几不可查地轻颤着,嘴唇咬的紧紧,显得格外虚弱。 她有些奇怪地将手放在陆笙笙的额头,继而猛的抬起—— 坏了,她额头怎么这么烫?
第17章 〇一七/暗涌 “怎么高烧了,是前几日淋雨的缘故么?” 黎幼薇好不容易淘了快湿布帛给陆笙笙擦汗,幸好有之前剩下的药方,煎药后吹温给陆笙笙轻轻喂下。 折腾大半时辰,陆笙笙额头的温度好不容易才降低一些。黎幼薇这才放心地坐在陆笙笙身边。 陆笙笙也不再陷在梦魇中,眉睫平静若初,睡颜恬淡。 “哈……终于。”黎幼薇抬手抹汗。 月光透过浓云,终于堪破一丝天光,雨快停了。 她猛然惊起。 坏了,现在距离子时应该就差一刻钟的时间了。 黎幼薇赶忙取伞,夺门而出,不管细雨索性顶风狂奔,掐着时间到别鹤阁门前。 黎幼薇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暗自腹诽: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师父偏要晚上会见。唉。 黎幼薇缓步而行,原主幼时的小合欢树如今已然有怀抱大,不觉感慨万千。 虽然不是自己的世界,但这里一草一木都仿佛真实存在。黎幼薇忽然想起床榻上酣眠的陆笙笙。 包括她也是。 …… 经过一夜的风雨,鹅卵石的羊肠小道上落满合欢花,绵延到紫砖屋檐下。 屋檐下的藤椅上,宋音尘正闭目养神,白色的发丝曳地而延,她怀中紧紧缚着一卷画轴,露出画上的半边人影。 师父这画…… 好奇心驱使下,她蹑手蹑脚地迈过步子,抻着脖颈看画。 画中正是沉夜,一棵怀抱大的合欢树下,素衣女子垂眸而憩,手指拨弄琴弦。 黎幼薇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画一晃而过。 当黎幼薇再抬起头时,宋音尘已经注视她很久了: “看什么呢?” 遭了,被发现了。 黎幼薇欲盖弥彰似地打了个哈欠,问候道: “啊,师父又失眠了吗?今天这雨好大啊。风也甚是喧嚣。” 宋音尘无情戳穿:“雨都停了。” 的确,一点雨都没有了。 黎幼薇:“……” 宋音尘慵懒地睁开眼:“嗯,这次为师叫你回来是因为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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