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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扫了眼身旁少女仿佛闪着光的眼睛，贺鹤的目光好像穿透了竹帘，凝在下方圆台上衣着考究的主持正在介绍的匕首。 她伸手拉下包厢天花板上垂下的细绳，绳上挂着一块玉牌。向时雁握着那枚玉牌，上面便逐渐浮现出五千灵石的字样。 女子一松手，那细绳便连带着玉牌弹了回去，不消时，便听见下方捧着粗制陨铁匕首的男子顿了一下，高声喊道：“竹间，出价五千灵石！” 台下男子正激动地求问更高价，贺鹤则是惊讶地看向表情淡然的女子：“师尊这是……” “你若有喜欢的便买下，尽管加价便是。” 女孩面上兼有惊喜忧虑：“师尊不是有东西想买，灵石不够怎么办？” 谁喜欢这粗制滥造的匕首！早知道向时雁会误会，她就不打那个哈欠了。 诚然，陨铁制刃是少数能划开她身上最柔软的下颔逆鳞的兵器，她生前遭人扒鳞剥皮的时候对方使用的也是陨铁匕首，但眼前这柄却只被粗糙地磨制过，充其量是装饰好看了些，实在不值得人多看一眼。 她本想等到拍卖结束，再悄悄分身去解决那个不长眼的冤大头，销毁这柄陨铁刃，现在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冤大头，贺鹤只感到一阵恨铁不成钢。 松鹤堂作为新兴产业和势力，给身为幕后老板的向时雁带来了许多珍贵的情报与相当可观的利益，对她来说灵石大概真就只是可以随便挥霍的数字。 可是不管向时雁如何财大气粗，昙品复灵丹这样有价无市的宝物必定会引来争抢，实在不应该将灵石浪费在这种没用的东西上。 “不必担心，众门派在边境扎营，黑市自然要缩手缩脚，近来生意惨淡，想来竞价之人也不多。”向时雁说，“这把匕首还算差强人意，回山之后让你掌门师伯以之为剑胚，替你做一柄短剑。” 也是，除了向时雁这样的关系户，敢在边境起乱的时候来此闲逛的还在少数，加之复灵丹出手并未昭告天下，专程赶来的人也不多。 向时雁自以为善解人意，不知为何贺鹤却好像闹了脾气一般别扭起来，但看她将侍者送来的木盒抱在腿上，也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向时雁便也不深究少女心思了。 无趣的残次拍品一件件略过，向时雁在无聊时终于想起一件事。 “系统，你能扫描一下贺鹤的身体吗？” 系统说过它与这个世界的连线仍不稳定，能像现在这样坚持整整一天时间算得上是幸运，向时雁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探究一番自己在意很久的事。 “如果您只是想确认贺鹤是不是也分化了，只需要检测她的信息素浓度就行，扫描实在太浪费能量了。”系统说着开始接收空气中漂浮的信息因子。 系统不属于这个世界，它能够穿透任何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无法越过的障壁，能够探查到任何难以深入的秘密——向时雁自身难以触及的秘密。 这个世界上精妙无双的障眼法、拟态、封印都无法骗过系统，它连天堑深处的能量波就能发觉，将眼前少女身上每一个细胞的呼吸都记录下来也不是难事。 虽然那没什么必要。 难道向时雁随手捡来的女孩还会如被外星异形寄生的生物一样，朴素正常的身体里藏着一只等待时机到来便破开少女胸腔钻出来为祸四方的怪物吗？ “数值确实与常人不同……看来这个本来应该是背景板的女孩确实因为离你太近的缘故受到了一点影响，应该是JJ序列的光环自动将她识别成了可攻略对象——也有可能是我安装的插件干的……咱们还是不要从这么坏的角度考虑问题。” “因子适配Alpha型，数值尚未达到基本标准。这个年纪的青少年在缺少相关知识还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基本上不可能自己掌握控制信息素的能力，她应该还没有分化，但趋势已经开始了。宿主，贺鹤是什么时候表现出身体异常的？” 向时雁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将近五年前。” “那时候她只有十二岁，有点太早了，男主和其他女配在这个年纪都没什么反应。”系统奇怪道，“宿主确认过她的身体变化了吗？” 第一次察觉到贺鹤是引起自己身体异常的时候，向时雁找机会检查过贺鹤的身体，至少当时还干瘦的女孩看起来仍是寻常女性。 现在嘛……向时雁的眼神中带上一点忧虑和隐含的窘迫。 至少少女曲线圆润的眼睛看起来仍旧单纯。 待在拍卖场的只有她们二人，随向时雁一同前来的还有槐叶、徐幼晴和秦邈。槐叶嫌拍卖会无聊，带着徐幼晴出去逛了，秦邈则是不大想与贺鹤待在一处，也跟着两人离开。 秦邈感到有些奇怪，有种说不大上来的感觉，他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用怪异的眼神悄悄打量着与徐幼晴并肩走在前面的槐叶。 离开玉苍山四处游历的四年多少还是让他有所收获，虽然失去许多机遇，但靠着龙骨刀过滤灵气的能力，他还是达到了离结丹不过临门一脚的境界。 秦邈自然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大约半年前开始，他的后颈处长出了一个奇妙的东西，但此前他观察世界的方式并未有太大改变。 直到他回到玉苍山。 即便那种仿佛是气味的东西经过了掩饰，但秦邈还是隐约感觉到了一些过去他不曾注意的细节。 向时雁一如既往的矜持，秦邈甚至觉得这次回来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好像向时雁在故意避开他似的。 这个发现意外的没有挫败秦邈，某种意义上，这说明师尊不再将自己视作当初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孩子，而是一个需要重视大防的男人。 当他时隔四年再次靠近那个自己心中如皎洁月光般清丽的影子时，秦邈感受到的不仅是心灵的震动，他甚至嗅到一股清冷的雪松香。起初他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然而当槐叶将向时雁从他身旁拉开时，秦邈感受到另一种气息。 令人不喜的那种。 草木熏香沁人心脾的气味若隐若现地萦绕在槐叶身上，甚至沾染了一些在向时雁身上，认识到这点的时候秦邈的本能比他的思绪更快作出反应。 直至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将槐叶当做需要防备的对象，当槐叶的手搭在向时雁肩上时，秦邈看到的少女突然变成了一个隐藏的竞争对手，好像她真能将向时雁从自己手中抢走似的。 你在想什么，她们都是女人啊？好像她俩真能发生什么似的。秦邈苦笑着劝自己，心里却一阵沉重。 可是不管他如何说服自己，秦邈脑中也渐渐无法拼出前世的槐叶乖驯深情的模样，反而是少女冷漠又强势的样子越发鲜明，那毫无疑问是令人不安的侵略者姿态。 槐叶是另一个需要重视的威胁。 当初在议事堂外，终于察觉到这点的秦邈下意识地散发出那股他很久之前便察觉到，但不曾尝试过控制也不知道该如何压制的气息。 接着那矜持的熏香气息瞬间如被惊扰的睡狮一般，波涛般卷来。 那日两人如门神一般站在议事堂前，面对槐叶的挑衅秦邈难以升起一点反抗之心，绝对的压制让他感到恐惧，那是一种对头领的本能臣服。 意识到秦邈的视线，槐叶回头扫了他一眼。 尚未学会控制自己的信味的乾元好像四处撒尿标记领地的小狗一样，张扬地散发着那股恼人的冬青信香。 有些人不被教训一番永远不会服软听话，这几日在营地中相处，槐叶已经熟练掌握了用信息素压制他人的方法，信息素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不规矩的同类锤碾过一道。 至少……向时雁是不同的。秦邈暗暗攥紧了拳头。 此次重逢，他愈发感到师尊的非凡，即便遥不可及，他也能感觉到女人与自己的契合，好像那便是自己缺失的另一半似的。 他不清楚自己身上为什么骤然出现这样的变化，但向时雁和槐叶绝对知道内情。 向时雁并未预料到黑市中拍卖的复灵丹竟然是少见的昙品，还与其它买主纠缠了一番，最后有惊无险地得到了这枚能助她修补金丹的宝贝。 当初她替玄酒卖出的那两枚低阶昙品丹药便引起了震动，眼下这枚地级昙品失传丹药自然也是引来各方抢夺。 台下的主持高声说明这枚丹药上的丹纹与灵力都证明其出自一位千年前的丹修大能，向时雁却感到一阵不安，那种行动被操控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心头。 这枚丹药真的是偶然从遗迹中发掘出来的吗？ 是夜，相隔千里的黑市与青斑密林分别有所震动。 秦邈避开槐叶，半夜三更悄悄敲响向时雁的房门时，女子却在千里之外的营地内睁开了双眼，凝重地看向天堑上方的异象。
第157章 无情（五） “叩叩叩。” 秦邈呼吸不畅，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着，不可自抑地期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男子端起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他一定要好好询问一番自己身上的而变化，还有……还有为什么向时雁从某一时刻开始忽然冷落了自己。 向时雁从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的态度和做法一定有什么理由，秦邈认识的师尊不会无缘无故地疏远、厌烦一个人。 秦邈在心里期盼着，或许有一丝可能他自少年时期便倾心的女人也对他抱有一样的心意？ 毕竟前世他已经做到过一遍了不是吗？向时雁最后选择的是自己，女人第一眼便看中了他，否则怎么会愿意收留这样一个烫手山芋。 在目睹了秦家上下百口人惨遭屠戮后，少年独自一人怀揣着恐惧和迷惑第一次离开家门。修为低微的少年只有勉强从凡人手中自保的能力，但这并不能消除一丝一毫他对宿敌的畏惧。 当他在荒郊野外露宿之时，当他在凡人城镇中流浪时，当他被无数个与父亲私交甚笃的叔伯拒之门外时，年少的秦邈都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再也没有家了，那种下一瞬就会有人像那天一样从天而降取他性命的恐慌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他一路向西，几乎踏遍半个神州，在登上玉苍山主峰时少年心中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实际上他意图求助的是玉苍山掌门黎桧，那个几年前曾给他父亲送上生辰贺礼的男人。 那时的秦邈从未想象过那个只在父亲生辰宴上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清丽女子会愿意保护自己，他又重新有了个家。 那天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感谢向时雁。他就这样怀揣着对师尊的爱意，逐渐成长为配得上她的男子。 她的一切，终究该是属于自己的。 然而心中的阴暗念想一闪而过，本该与自己有一段情缘的槐叶、对他冷眼相待的向时雁，那个不知由来的小师妹，三人之间的氛围与纠葛好像一场风暴般，强大恐怖，但更让秦邈感到害怕的是——那股风暴的吸力好像正好刻意地绕过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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