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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又回到了那个晴朗的冬日。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雪，只有雪敢在杜家大宅附近栖身，鸟兽远远地要绕过这座山，没人敢贸然闯进来，她也从没离开过。 她知道自己跑不掉，不到山腰就会有人来抓她回去，或许她就在这冰天雪地里冻死比较好，让大家都省心了。 她在雪中跌跌撞撞地跑着，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瘦小的身躯上一丛丛生长的鳞被她剐去时连皮带着血肉，像一个个丑陋的大洞汩汩流着血。 年幼的蛇妖用滑稽的动作在积雪中进行，她跑不动了，走两步就要跌倒一次。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向鳞裔靠近，没有炭火的屋子尚且让人手脚僵硬，这呼啸的寒风简直要把她冻成一个冰坨子，她几乎感受不到四肢了，身上的伤口却被冻得发痒。 冬雪伸出藤蔓缠住她的手脚，天还那么遥远，好像一个永远没法企及的梦想。 她在府中不能管生父叫爹，远远地看见了也只是跪下叫老爷。有一次府上来了一位客人，少爷对她吹嘘那人乃是妖皇陛下的亲信，修为大乘，却还是要对不过元婴的他爹毕恭毕敬。老爷是世间唯二的纯血玉狐，小少爷骄傲地冷视她：“若说泛滥的黑鳞族是地里的泥，那传承至上古六脉的玉狐可以说是比天还高了。” 其实玉狐一族早就血脉凋敝，对她大放厥词的小狐狸也同样血脉不纯，但是对那时的杜若来说老爷的确是天一样的人物了。她不那么厉害也可以，她只要能登上云稍就已经足够满足。 她呆呆地望着天走路，撞进一个人的怀中。 “……”那个女人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对方脱下温暖的羽氅将她裹起来抱在怀中，女人的体温好像要把小蛇妖的血给冻化了，本来已经冻住的泪水又开始流动，她忍不住在那人的怀中啜泣起来。 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很杂，许多是她没有闻到过的，陌生得甚至不像妖修，但她不经意伸出舌头触碰到女子的手腕时，又发觉她的气味和自己从小到大嗅到的别无二致。 那是玉狐一族的气息。 她年纪还太小，记不得太多东西，甚至不太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 擎天的巨大白狐被一剑斩去数条尾巴，温热的血在青砖上流动，杜若第一次发觉原来天离她这么近。 那个贡献了她一半的血的男人死状凄美宛如庭院中震落的玉兰花。 作者有话说： 突然多了好多收藏和评论，好高兴，给你们花花
第15章 党争 “哈？触发剧情外事件了？”光脑闪个不停，负责和独立系统联系的后勤人员痛苦地看着系统的报告，用手肘戳了戳隔壁工位的同事，“……上次是你说要上调1803号的伦理参值的，你来处理这个。” 同事揉揉黑眼圈，一个眼神都不回：“星标人物提前出现，我之前提交的对女配用企划案被打回来了，正在重写。你给它调回去又花不了多少时间……真是，这系统怎么反复横跳，不是它说太轻浮会惹任务目标不高兴吗？” 后勤又转向左边工位上的低气压的同事，慢吞吞地问：“你能不能——” “不能。”同事2号大力敲着键盘，语气不耐烦，“我忙着帮你修插件里的bug呢。” 后勤自暴自弃地将脑袋揉得毛毛躁躁，哭诉道：“我写的插件才没出bug，是世界意志影响的！算了我调就我调！你们谁待会把宣传部做的ABO杏教育宣传片传给1803号，这事我不管了！” …… 长久的沉默。 向时雁支着额头坐在桌前发呆，刚才系统在她脑中播放的充满童趣的音画和涂鸦一样的器官图案在脑中挥之不去，她生平第一次这么想说脏话。 “那个……宿主？”系统小心翼翼地安慰她，“男主少了一个红颜知己以后光环值肯定大打折扣，对我们夺取气运的计划还是有好处的！” 向时雁抬头，好像对面桌上有个人与她对坐，眸中少见地染上怒火：“我至少还要与他在一个院墙内同吃同住六年，你让我每月一次的发.情期要怎么过？” “呃，这个理论上完全可以用抑制剂来控制，后勤人员稍后会将可能适用于这个世界的配方发给你……”1803号被上级安装了一些类人的心智模块，以便亲近宿主，此时表现出宛若真人的心虚反应。 知道此时生气无法解决问题，向时雁收敛了怒气，捏着太阳穴无奈道：“先不说我……单单为了这个目的把人家女孩子变成这样，你让我怎么面对她们？” 说到底也只是模拟出来的人格，系统有时候完全无法理解高道德感群体的负罪感，十分懵懂地对向时雁解释：“系统认为剩余的女配们分化为与一般女性生理差别不大的坤泽的可能性比较大——虽然和我们的计划预期相悖——只要宿主将抑制剂和阻断剂的配方和她们分享，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况且，女乾元虽然会排斥同类的信息素，还比一般女性多了一些功能，但还是具有受孕能力的，我觉得应该不会对她们完全脱离男主以后的社会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你都说多出一些功能了，这还叫没有太大影响吗！”即使是在脑中没有旁人能听见，向时雁与系统对话时也是温声温语，从来没有大吼大叫的时候，它第一次听见向时雁这么大声“说话”，她的思念流像正在抢救的病人的心电图一样从近似直线变成剧烈波动。 1803号明白她是真的生气了，但是来自高位文明，对26种性别之间的恋爱毫无偏见，甚至按照星际公约设定，能够安然地接受一些对人类来说还为时尚早的种族的快速反应1803号，从价值观层面认真地怀疑宿主为什么要对这样的小差别大惊小怪，它能随机应变从古代文明的角度思考得出“生育对女性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并违心地用这个落后观点安慰向时雁，已经可以算是相当照顾宿主了。 玉苍山峰主、护山长老之一，惊才绝艳的月华君向时雁，在无情道的修习方面也天赋过人，加上冰灵根近三百年来的淬炼，让她养成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性。 她最近一次感到震惊还是在得知未来的自己在男人和修为中选择了男人这件事的时候，而系统此时展现在她面前的东西让她世界观大崩溃，某种意义上比她发觉自己平平无奇的弟子是位面之子这件事还要让她震惊——起码那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而这个，是系统整合成大礼包突兀地砸在她面前的，还附带贴心的儿童向杏教育宣传片。 见它完全无法理解，向时雁斟酌着语句说：“你……知不知道有些人不能接受……你的插件？她们以后如果想与人结为道侣怎么办？” “唔，就拿杜若来举例子吧。从系统的角度来看，如果她与人结为道侣，能玩出很多不一样的花样来，关系也一定会很和睦的。” 向时雁：“……” 尽管系统和她说明过自己来自十分遥远以后的未来，那里的人们在技术和文明方面都领先向时雁所处的时代很多，但她大多数时候听不懂系统的专业语言，所以对这点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此时此刻，向时雁才意识到自己和它之间到底隔着多么广大的时代的差距。 向时雁：“算了，随便了。”她已经完全不想思考了，反正已经生成的东西现在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她起身走到床边，将手背贴在杜若的额头上，看起来烧已经退了。 幽幽叹一口气，向时雁本就因为与幼时的她结仇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么多年来杜若没有说出自己妖族身份的原因也幸亏自己当初留了个心眼，给年幼的蛇妖种下不可违背的契约，让她无法对人倾诉。现在自己又害她变成这样，也不知该怎么补偿好…… 谁知杜若被她这样一碰，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梦到了多年以前与向时雁初见时的事，一睁眼又是她的恩人立在床前，一副关心她的样子，杜若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幸福感，小动物一样用脸颊蹭了蹭向时雁冰凉细腻的手。可下一秒对方却冷漠地将手抽走，扔下一句“醒了就过来，我还有事问你”，坐回桌前，看也不看她一眼。 杜若稍稍有些失落，但能和向时雁说上话还是很高兴，她发觉向时雁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束缚，定眼一看却发现手腕上缠着一丛手链样的丝线。 “阁下还不放我走吗，亏我刚才那么乖地问什么答什么……”杜若索性不起来了，换了个姿势妩媚地侧枕在床上，“怎么，要拿我回山吗？” 向时雁故作镇定地抿一口茶，回道：“我在考虑，眼下当务之急是将新阳城作乱的妖兽降服。”她偏着头，杜若看不见她耳尖淡淡的粉红。都怪系统信口胡言，方才杜若躺在榻上撒娇时向时雁竟忍不住顺着它的话联想开来，一时间面上有些羞臊，才将她拂开。 蛇妖好不自在，在榻上打了个滚，狡黠的双眼朝向时雁偏过去：“以月华君的威能，擒住一只小妖还不是抬抬手的事，还能有我什么事啊。您在这，我有什么小心思也得歇了，准备明日就打道回府呢。”她明示地对向时雁扬了扬缠着捆仙索的右腕。 她总不能坦白告诉杜若她现在外强中干，基本上是半个残废吧。她还指望着能利用杜若将那妖兽降服了，自己好回山。向时雁心中暗想，方才系统说她的信腺似乎稍有缺陷，对抑制药的反应很难作为参考，可能还得拿杜若试药…… 向时雁在脑中回想了半天，还是对新阳城的异变没有半点头绪，有什么理由妖族都上报教中高层了，人修那边却一点风声没有呢？ “你们是通过什么方法得知的此地有异……等等，你说新阳城内还有别的人修？” 杜若无辜地眨眨眼，继而大笑道：“您原来不知道啊。疯狗似的追了我好几日的，不就是您那好师侄，霁光仙子嘛。” 她说着又装作委屈的样子，忽然翻身坐起来，语气好不可怜：“也不知道这位妹妹从哪里知道了我的长相，从西北的夏冠镇开始就对我一路追赶……小妖此番可是奉了妖皇陛下的旨意，哪敢怠慢，那可是披星戴月，什么坏事都没来得及做呢，就被她这样冤枉……” 向时雁正在脑中复盘那片段式的记忆中关于师侄回山后的事，蛇妖的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有系统听见了，颇为欣赏地评价道：“她真的好茶。” 发现向时雁依旧对着桌上掉了的漆发呆，对她不理不睬，杜若有点自暴自弃地在床上摊成一个蛇饼，无聊地叫道：“您能不能理我一下，还有什么事您问啊，保证知无不言……向长老！” 思考被打断的向时雁皱着眉对她比一个嘘声的动作，捆仙索立刻将她双手缠在床头，又分出一股将她嘴巴封住，少女在床上狠狠地扑腾了两下，发出呜呜的叫唤声，没过多久就像捕上来放置许久的鱼一样安静躺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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