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室内除了月明珠与帝后的梓宫便再无其他,与传闻中的陪葬无数出入极大。 金海棠举着火把走到两副梓宫前,而身后的萧念慈看着头顶的月明珠早已呆滞住。 因空气进入墓室,使得棺椁上的经幡开始产生变化。 金海棠举着火把,不敢有接下来的动作,萧念慈站在她的身后,回想着入陵时她的一些举动,尤其是破解字阵的那句诗词与她的问话。 人真的能够转生吗? 有太多的疑问压在她的心中,越接近答案,她的呼吸便越发沉重。 金海棠将火把挂于墙上,走到圣祖皇帝的棺椁前,抬头看道萧念慈,“棺盖上的经幡已经腐化了,恐怕开棺之后,也会如此。” 萧念慈抬起头,三步并作两步的小跑上前,试图阻止金海棠。 两副梓宫都没有用金钉,只要用力便能推开棺盖,金海棠看出了萧念慈眼里的犹豫,所以并没有着急推开,“最后看一眼吧。” 萧念慈站在梓宫底下,心里充满了犹豫,金海棠便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萧念慈心中想起一问,她开始变得迷茫,喃喃自语道:“我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答案是错的吗,害怕再一次失去,一切又回到最初。 “是虚幻还是现实,总要打开一看。”金海棠道,随后伸出双手手脚并用,奋力将棺椁推开。 一股寒风从墓室门外卷入,吹落了那本就腐朽了的经幡,萧念慈下意识抬起手遮挡,可当她放下手看向棺椁时,却发现棺内只有一幅画与帝王的冕服,冕服未见腐朽,但却不见尸身,这让二人感到十分怪异。 画的旁边还有一个红木匣子,保存得十分完整,但当金海棠拿起那幅画时,却因接触了空气瞬间腐朽。 此时的巩县再次被乌云笼罩,明明是白天,但永兴陵的四周却变得阴沉无比,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劈下,将墓门前立着的石像劈毁,弄得墓前人心惶惶。 经过一夜休息的萧瑾披着一件妇人的大衣走出木屋,看着前方永兴陵的乌云压顶,她深深皱起了眉头,“永兴陵…” “您不能出来的。”买药回来的小姑娘看见萧瑾走出了木屋,便上前拉着她往回走,“娘嘱咐过了,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吹风。” 萧瑾只得返回木屋,小姑娘提着几包药,一边准备熬药一边说道:“今天城里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大事?”萧瑾询问道。 “平常城里只有城防的兵与衙门里的人巡逻,今天突然多了许多穿甲胄的士兵,卖药的大夫说是朝廷调来的边军,好像要抓什么人。”小姑娘道。 萧瑾紧紧锁起眉头,“边军…” -- 墓室内,二人没能看到画,萧念慈一把夺过,但卷轴已经腐化不堪,她盯着空荡荡的棺椁,“不可能啊,难道魏王打开了棺椁,将帝后的尸首运走了吗?” “不可能。”金海棠否定道,“死后开棺,动其尸身,是大忌,除非帝陵走水时,棺椁被撞开了,永兴陵曾走水两次,仁孝章德皇后皇后生前就有一次,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找到画像也没有见到尸身的萧念慈便将希望寄托于另一副梓宫内,笃定道:“手炉就在仁孝章德皇后的梓宫内,与之陪葬的,还有圣祖送给她的三千副画。” 金海棠转身走到棺椁前,再次用力将仁孝章德皇后梓宫上的棺盖推开。 帝后棺椁比寻常人之棺要大上许多,因此可以存放不少陪葬品。 仁孝章德皇后的棺椁内,与萧念慈所说一般无二,里面摆满了画轴,地陵曾经走水,故祎衣内的尸身已经腐朽,如今只剩一副枯骨,周身满是陪葬的画卷,怀中下腹位置,双手还抱着一只完好无缺的铜炉。 萧念慈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从仁孝章德皇后手中拿走了铜炉。 紧接着便有两行泪珠顺着她的眼眶流下,萧念慈紧紧抱着铜炉跪倒在地,她低吼着说话,连声音都变得十分沙哑,“我知道你是谁,她的气息,我怎可能忘记,也不可能认错。” 时间仿佛在此停止,金海棠呆站在棺椁前,通红的双眼盯着枯骨一栋不动。 除去灰尘的铜炉,随着时间变化而产生了铜锈,但里面的刻字依旧清晰可见。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你若不是她,如何能开启这座墓室,又如何知晓这炉底的刻字。”萧念慈侧头,颤抖着问道,“又岂会问我轮回之说。” 金海棠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拿出了其中一幅并没有因接触空气而腐朽的画卷,她沉了一口气,缓缓将其打开。 尘封数百年的古朴书墨气息扑面而来。 … 干元十一年春,帝后携儿女同宗室姊妹吴国长公主及其女宜春县主卫甄于禁中后苑踏青,帝命翰林图画院侍诏许崇矩作画。 后苑里搭起了帷幕,干元帝与皇后及吴国长公主静坐其内把话家常。 “今年的气候比去年冷了不少。”皇帝在一众姊姊跟前将一件裘衣披到了皇后的身上,又嘱咐众人,“司天监那边说今年可能一整年都要比以往冷些,诸位姐姐也要多多注意。” “官家从来都是细心的,我等好生羡慕皇后殿下。”吴国长公主道。 “想来诸位姐夫所做,也不比官家少,姐姐们又何须羡慕呢。”皇后说道。 “舅舅。”说话间,帐内走进一少女朝皇帝极亲切的喊道。 “甄儿,不得无礼。”吴国长公主训斥道。 “是。”宜春县主卫甄只得福身行礼,“宜春见过官家、皇后殿下。” “无妨,今日踏青本就是家常,无需在意这些繁琐的礼节。”皇帝罢了罢手,旋即抬头看着叫唤自己的外甥女,“一眨眼,甄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大姑娘又如何,也是不让人省心的,马上就要双十了,妾替她细心挑选的夫婿她是一个都不肯嫁。”吴国长公主无奈道。 “女儿瞧不上他们,为何要嫁?”卫甄理论道。 “你这孩子。”吴国长公主轻斥。 皇帝听后笑道:“不嫁就不嫁,咱们卫家的女儿该是如此傲骨。” “平日里她就是被惯坏了的,官家还纵容她。”吴国长公主道。 “二姐姐,幼清倒觉得官家不是纵容,子女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人生在世不称意之事太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仅这一条便要压垮多少人,男子还好,妻可再娶妾也可多纳,可妇人却要从一而终,一错便再无回还的余地。”萧皇后于一旁说道。 吴国长公主长叹了一口气,“妾倒不是急着想将她嫁出去,做长辈的,哪能陪伴一辈子呢,只望在将来我百年之后,还能有个人照顾她。” 萧皇后轻轻摇头,“有心人难寻,照顾什么的,这世间唯有自己最可靠。” 画上的人物很是传神,尤其是画师特意给了帝后主笔的描绘,使得人物生动逼真。 金海棠不敢置信的盯着画中人,然当萧念慈再看到画时,却发了疯似的一把抢过,随后又打开了几幅,可每一幅画内的圣祖皇帝,除了年岁变化,容貌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她慌张的说道:“不可能啊,我不可能认错的…” 而后她侧头,死死盯着金海棠,欲摘下那张面具,“为何不敢示人。” 金海棠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双红色的眼睛怒目而视,“发什么疯!” 但萧念慈的容貌,就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让她心底一颤。 “凭什么?”被握得疼了,萧念慈泪如雨下的嘶吼着,“我替你守了二十余年,凭什么你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仍旧相信自己的直觉,便想将所见到的答案略去。 “我不是她,”而后,金海棠缓缓摘下面具,“也不是这画中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转世的容貌不会有变化(除非有所变故哦) 萧:“你女儿把你的尸体偷走了。”
第47章 彼岸 金海棠摘下面具之后双眼依旧血红,然灰容土貌,实不堪入目与画中人的清秀爽朗有着天壤之别也非萧念慈记忆中人。 显然,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当看到这一幕时那颗紧紧悬着的心再也绷不住了,苦寻多年的答案明明就在咫尺之间,到头来竟发现是错的。 萧念慈拚命翻找着画像但没有一张是可以与之比对的,她松开手中的画,紧紧抱着那只铜炉,如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 她本想说服自己或许与容貌无关,可那画像中的自己又如何解释。 梦中的幻境太过模糊以至于她不得不进入永兴陵来寻求答案,她梦见过那三千幅画,清楚的知道里面画了什么。 轰!—— 就在萧念慈带着满满的疑惑想要问清楚时地面忽然传来一声震响,紧接着整个石雕墓室一分为二裂开。 随着一声巨响永兴陵南封堵的石门被炸开但也因此撼动了整座陵墓。 因为火药的用量控制得当因此南面墓门的通道并没有完全陷入塌陷只是上面的封土下陷了一些便有一批士卒拿着铁铲冒雨上前挖出了一条路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将受伤的章直以及仅剩的几人救出,他们躲在狭窄的洞中,只有几个低级军官受了很重的砸伤,而章直只有一些轻微的擦伤。 天空一声炸响,几道闪电劈下,豆大的雨珠倾泻而下,浑浊的泥水顺着山坡下滑,泥黄里面还渗透着血水。 也似乎是因这场暴风雨,山中除了雷雨之声便格外安静,那吃人的大虫也不见了踪迹。 巩县知县没有看到安国公世子林俊,便着急的询问道挖墓的一众士卒,“世子呢?” 救援的士卒拿着铁铲纷纷摇头,“墓口处只有这几人,其他的都是尸体和残肢,没有见到世子人影。” “什么?”知县大惊,他看着山摇地动的永兴陵,因为炸·药的余震波及到了永兴陵其他地方的承重梁,使得整座陵墓都变得极为不稳有坍塌之势。 “大人,永兴陵快要塌了。”有军士提醒道,“地宫已经承受不住封土的重量了,我们要尽快撤离这座山头。” “章大人,世子呢?”顾不得安危的知县跑到章直跟前问道。 饿极了的章直喝了一口水又吃了几块肉,随后掩面而泣,哽咽道:“永兴陵内遍布机关,世子为了抓捕金海棠,殉国了。” “什么?”知县瞪着眼睛向后颤退了几步,随后瘫倒在地。 安国公世子没了,永兴陵也快塌了,就如同被宣判了死刑。 章直旋即松开手,眼里充满了坚定,道:“无需担心,汝与众将士只要不胡言乱语,按照本官吩咐,便能保其周全。” 如今他也只能寄希望于章直了,遂跪爬至他膝前,“朝廷下了一道秘令,”随后将一封密函从袖内拿出交给章直,“金海萧氏,通敌叛国,监国已经下诏封锁了北境,命河南府调了一队人马前来巩县,是为捉拿船王之女萧念慈归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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