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盈,是你啊。”我假装惊喜的样子。 她频频点头。 我指着一旁的孩子问道:“这......是你的儿子?” “对,是我的儿子!” 若是在高中时和她见面,我们必定相视一笑便各奔东西,而成年人的会面往往不会因为发霉变质后的感情而迅速逃离,这里面夹杂着太多私心,比如我们不再像曾经那样因为疏远而躲避对方,相反的却很坦然一起坐在餐馆里。 “夏诺,你最近怎样?”她很好奇我的状态,这几乎是很多人想知道的,一个失去母亲的人这些年的经历。 “还好吧,就是正常人的生活,你呢?像你这种高材生现在一定很优秀吧。” 我记得她在高三的时候通过了自主招生,以她的成绩肯定轻松上岸。 “高考确实考的很不错。”她点点头满意的笑着。 “现在的话在家做全职太太,大学认识了我老公,毕业了就结婚,然后生了我儿子,现在一边支持我老公的事业一边培养我儿子。”她欣慰地看向在一边玩耍的男孩儿。 全职太太?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想到那个曾经拼命学习、努力上进的人如今却情愿赋闲在家。 “哦,是这样啊。”我不便多说什么,只是表达自己已经领会。 她继续说道:“还记得初中时你曾经问过我的梦想是什么,临近30岁我才明白。每天在家里等着心爱的人看着世界上最爱的人,我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那孩子跑到她的身边叫着要上厕所,她温柔地摸着他的头,笑得十分宠溺,领着他走向了女厕所。 人生有太多不确定性,以前不思进取的唐浴瑾如今在自己的事业上发光,而名列前茅的黎盈却甘心围着锅炉照顾家庭。 对于她来说是她的个人选择,她也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我无权干涉。只是无法理解,十年寒窗的终点竟是走向家庭。 她不再像曾经那般骄傲,眼神也不再坚定。 那天,她和我聊了很久,她好像比原来健谈了很多,聊了很多她丈夫的事情,她儿子的事情,还有极少的关于我们的曾经。 这段露水相逢就此结束,分别时天下起了雨,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拉着儿子的小手离开。 我看了看天上落下的雨滴,看了看雨中缓缓离开的母子俩,像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对于我们的相识,就像是一场梦,曾经的好友、熟悉的陌生人、现在的过客,我感叹惆怅,唯独没有遗憾…… 看着她们离开后我继续寻找着,没有合适的房子,我不得不求助唐浴瑾和叶享帮忙,唐浴瑾这些年在国外,国内人脉早已淡化,好在叶享认识的人比较多,陪着我忙活了几天后,最后帮我找到一个价格、距离相对合适的房子。 “还好有你,才能这么顺利。”确定好房子后,我请他在附近的餐馆表达感谢。 “谢什么呢,都是朋友。”他笑着,脸上的褶皱挤到了一起。 他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了,你真的打算换工作了啊。” “恩,找到的这个工作更适合我,工资更高。” “也好,钱在哪里人就在哪里。”他咬了一饼继续说道:“你搬家那天我来帮你吧。” “谢谢,如果需要的话会找你。” 他又小声嘀咕起来:“其实阳城医院工作不错的,怎么都要离开?” “都?为什么这么说?”我疑惑地看着他。 “沈闻星啊,昨天我去医院给我妈取药,碰到沈闻星了,和她聊了一会儿。” 夹着菜的筷子停在半空,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也辞职了?” “她告诉我说她要去美国了。”
第85章 美国?她要去美国?她要离开了吗?听到这个消息,心跳空了一拍,一瞬间一种空虚感袭来,就好像心脏被活生生挖掉一块。 停在半空中的菜放回在桌子上,我没有再吃一口,只是艰难地忍住眼泪问道:“是吗?那她......说什么时候走了吗?”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变化,继续咬着手里的饼说道:“她说大概明年初吧,大概不到一个月,现在都已经12月10号了。” 她走了,短暂地停留在阳城,这个本不属于她的地方。匆匆地走进我的世界,又匆匆地离开。 夏诺,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和叶享分别后,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北方的空气一向很干燥,再加上今天又雾霾严重,街头虽空旷,呼吸却异常困难。 一个人在街上逛了逛,在电影院看了场电影,那电影很无聊,每个人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看到四分之三,我就离开了。 走出电影院,外面刮着小风,天上飘起了雪花,坠落、扬起、飘飘荡荡,我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向家中走去。 在当我冻得发颤的手打开家门时,隔壁的门打开了,沈闻星整装待发地准备出门,我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那条蓝色的围巾,是我送给她的那条。 见到我,她只是温柔地笑了笑,礼貌地冲我点了点头,空气凝固在这狭窄的楼道里。 她这是要去哪儿?今天没有上班,她是去准备出国的用品了吗?还是临走前去见见朋友看望沈叔叔?还不到20天她就要离开了,这场短暂的邂逅就要拉下帷幕。 那条扎眼的围巾紧紧缠住我的心脏,浑身被禁锢在原地。 见我没反应,她转头准备离开。 “沈......沈闻星。”我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惊讶地转过身,或许没有想到我的主动,她期待地看着我。 “下雪了,外面路滑,注意安全。” 砰!我几乎逃是逃回到屋子里,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我不想像之前那样没有一句正式的告别只能等来一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刚刚算是最后的告别,我应该尽快逃离这里了。 我拿出手机拨打唐浴瑾的号码:“喂?” “喂?怎么了?” 我哽咽地说道:“过几天来帮我搬家吧。” “搬家?你怎么了?”她发现了我的异常,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没事。” “这几天恐怕不行,我在日本。圣诞节吧,我会回去,你等我。” 那天在家门口的偶遇后,到圣诞节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沈闻星。 那段时间我忙着工作交接,顺利从单位辞职,和朝夕相处的同事告了别。有趣的是,临走陈姐还在担心我的婚恋问题,这仿佛是她的执念。 “就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38岁的小伙子,人挺好的,你再看看吧。”她非常热情地请求我再考虑考虑。 “秃顶、年龄大这没什么关系,身高矮点儿家境一般也没关系,男人要看内在。”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 “那......好吧。”我留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临走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愿。 加了对方的电话号后,我们那几天会偶尔聊天,试探对方的状况。 就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我努力装作聊得来的样子。 那男人对我倒是十分殷勤,对我的生活很感兴趣,甚至最后直言不讳地表示他已经爱上了我。 “爱情就是婚姻的前提,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合适。”他在电话那头打字道。 “是吗?那你觉得婚姻是什么呢?” “婚姻就是我爱着你,我包容你的一切,接受你的一切!”他几乎秒回,守在手机旁。 “感谢你的真诚,既然你可以接受我的一切,那我觉得我也应该告诉你我的秘密。” 他发来一个好奇的表情包,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我的秘密。 “我之前在医院检查出了不孕不育。” 那边沉默了几分钟,又打字过来:“是这样啊。” 之后再也没了消息,他没有再找过我,陈姐也没有再找过我。 “哈哈哈!”圣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唐浴瑾来到我家时,聊到这件事她坐在地上大笑起来,我也跟着忍不住笑出声。 笑过之后,她又沉默了一会儿,严肃地说道:“但是想想也是可悲的。” “可悲的?”我不解地问。 “看起来好像是戏弄他一番,而实际上我们的自由被囚禁在子宫当中。你可以生育你便有市场,你没有生育能力便没有了价值。就连我们选择说‘不’,也要去证明自己没有了价值。不是很可悲吗?” “你沾沾自喜地觉得戏弄到了他,而他只是从始至终都在冠冕堂皇地说着几句无足轻重的美话,他是没有得到什么,可他也没失去什么。” 我看着她严肃的样子笑着调侃道:“你想的太多了吧,你看我现在已经不被他纠缠,我很自由嘛。” “这不叫自由。以撒谎的形式来换取的那不叫自由。自由应该是无条件的,不需要撒谎,也没义务向任何人说真话。” “我觉得你还是太敏感了。” 她想要反驳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无奈地看着我。 转身在身旁一大堆东西中拿了两件递给我:“算了,不和你讨论这些了。给,这是我在日本给你买的礼物,圣诞节快乐!” 我笑着接过来说着谢谢,又看向她身旁另一大堆,坏笑着说道:“那些也不会是给我的吧。” 她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可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这是我给别人的。” “给谁?快说!”我追问。 她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说道:“给柳老师的。” “我表姐?”我惊呼。 “恩。” “你在和我表姐联系吗?” “我在追她。” 我没有想到经过上次的探望,唐浴瑾居然还没有死心,她现在的样子反倒有种势在必得的信心。 “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是我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10年了,我一直在想她。”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我还是选择保留意见。 她坐在地上看着我:“10年了,你和她也10年未见了吧。” “谁?” “沈闻星。” 听到她的名字,一阵落寞在心底升起。 “她回来了是吧,那天在医院看到她了,你俩怎样?” 我冷笑了一声:“没怎么样,就是普通同事。” 她指了指门外的方向,颇有深意地看着我:“她住在对面?” “恩。”我点了点头。 “其实,你可以试着在你现在的生活里跳出来。比如靠近你想靠近的人,或者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觉得现在挺好的。”我闷声说道。 “固步自封,看起来呆在舒适圈里保护自己,实际上陷入在无边的黑洞里。” “也许......是吧,我们睡觉吧,明天圣诞节还要搬家,我要请你大吃一顿。”我生硬地斩断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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