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去寻褚……”她话说了一半卡在了喉咙里,先不说褚清秋昨日还受了伤,就算褚清秋毫发无损,她也不想拉下脸去请褚清秋帮忙。 那妇人见她不允,一时间哭得肝肠寸断,她不再祈求他们,而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向着天空哭嚎起来。 “曼儿,是为娘没用,为娘救不出你。当娘的孩儿便是我们的命,如今你若死了,娘定陪你,定不叫你孤独了去!”说着,她便要撞向一旁的柱子。 “够了!”宁拂衣忍无可忍,厉声道,心中仿佛扎了根刺,隐隐绰绰得疼。 不是别的,便是当娘的那句话,让她忽的想起了宁长风,这颗心也不是滋味了起来。 再加上她知晓容锦和柳文竹的个性,就算她再怎么极力反对,他二人都狠不下这个心。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道:“你女儿长什么样子,可有画像?” “不,不曾。我们穷苦人家,何来的画像。”妇人抹着泪道,“只知晓她生得清秀,额头有处胎记,如花一般的胎记。” 花一般的胎记?宁拂衣心里滑过一丝异样,却一时没有细想,而是开口:“师兄,文竹,我们寻个安静的地方,先商讨一番。” 那所谓的如烟楼就坐落在镇子的最东边,位置并不算好,也极少有人进入,若不是大门上还贴着今日的头牌名字,宁拂衣都要以为这是座空楼了。 它的外形也十分奇特,是座七层高的红墙黑瓦的八角楼,直直矗立向天空,同镇子古朴的氛围格格不入,仿佛被什么人硬安在了路中间。 “我方才打听过了,这里从前是块空地,如烟楼是去年才出现的,它出现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它主人是谁,又是何人在管事。所以有人传言它是座鬼楼,寻常的百姓都不敢来此,只有往来各路的外地人才偶尔进去。”回到包厢内的柳文竹轻轻道,她说这话的时候,脸儿吓得有些发白。 “我们修仙之人,修的就是六界轮回之道,还怕什么鬼?”容锦替她倒了杯热茶,安慰道,“是吧,拂衣?” 宁拂衣嗯了一声,她的目光透过窗子,看向了对面那座八角楼,立在蓝天白云下的它是透着诡异,不怪柳文竹心生恐惧。 “那我们如何是好?”柳文竹问。 不等容锦回答,宁拂衣便开了口:“师兄,你守在这里看好那妇人,随后用传音牌尽快联系元明长老,我同文竹潜进去探查情况。” “这如何使得!”容锦立刻反驳,“你二人修为不高,又都是小丫头,怎么能进那种地方?” “正是因为我二人修为不高,这才要你留在外面,我们出了事你也好接应。若是你进去我们留着,到时候若有意外,我们连飞去请救兵的力量都没有。”宁拂衣用手敲着桌子。 容锦一时语塞,他和柳文竹对视一眼。 宁拂衣这家伙明明还是个少女,现在说起话来为何如同个老神在在的长者一般? “好吧。”容锦勉强妥协,又连声叮嘱,“你们定要将传音牌带在身上,稍有不对便通知我。另外,若是酉时你们还未有消息,我便立刻去救你们。” “放心吧。”宁拂衣说,随后起身捏了个障眼法,将自己变成了个男儿身。 眉眼无甚大的变化,只是眉骨更高了些,五官的比例发生变化,配着一双邪魅凤眼,像极了世家里外出历练的小公子。 而柳文竹也照猫画虎,她的男儿身看着就文弱多了,活像是个面色白皙的赶考的书生。 二人告别容锦,装作第一次来芙蓉镇的模样,说笑着往如烟楼走去。 离那高耸的八角楼越近,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便越浓烈,宁拂衣抬眼看向楼上的窗子,没有一扇是开着的,不像什么风月场所,倒像是个坟墓。 她压下心头升起的感觉,如常地踏上台阶,身后却忽然传来脚步声,于是警惕地侧身望去,待看清来人眉眼后,顿时震惊。 “褚……”宁拂衣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艰难地咽了下去。 褚清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身着男装,同她们一样变换了样貌,一身素白的锦衣长袍,腰间环佩叮咚,头顶发冠精雕玉琢,宁拂衣一身黑衣站她身侧,衬成了个随从。 长发撩起后,她那脸也甚是出众,眉峰高耸,桃花眼生来便含情,唇色略微发白,却更显干净,好看得雌雄莫辩。 宁拂衣在原地出神,忽闻褚清秋开了口:“愣着做何,还不进去。” 说罢,她便拎着手中白玉笛,负手踏进了门槛,同宁拂衣擦肩而过。 旁边的柳文竹见状,连忙戳了戳宁拂衣的腰,宁拂衣这才回神,轻咳一声掩饰惊讶,跟上了褚清秋的脚步。 虽然不知褚清秋为何突然间出现,但毕竟有她在,稍微安心了一些。 三人前后沉默不语地走过昏暗的门堂,地上洒满新鲜的花瓣,隐约从楼内传来琵琶声,如高山流水,潺潺叮咚。 走过门堂后,眼前豁然开朗,插满鲜花的巨大圆台立在中央,圆台后挂着几人高的幕布,上面绘制的是一幅山水画,画作栩栩如生,伴随着琴音,好像真的动了起来。 左侧是上楼的楼梯,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不同于寻常青楼的脂粉味儿,此处气味清新,好像千百种花卉混合在一起。 宁拂衣抬头往楼上看去,只见上面灯火影影绰绰,却并无人走动。 于是她咳嗽一声,道:“有人吗?这么大一个如烟楼,无人接客么?” 她声音在楼中回荡,撞击墙壁,传来幽幽回声,又过了会儿,才从楼上走下个女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嗓音轻灵,让人想起清晨划破天空的雀儿。 “奴家来晚了,对不住客官。”女人娇滴滴道,随后一枚绣鞋踏落在地,水一样波纹的裙摆沿着楼梯滑下,垂曳在脚边。 再抬眼看去时,宁拂衣呼吸停了一瞬,她前世虽见过无数莺莺燕燕,但这样妩媚的女人还是少见,樱桃唇芙蓉面,香腮胜雪,眼波流连,看得人心头一阵酥麻。 身后的柳文竹应当也被这美貌迷了眼,半天不曾动作。 “还不快去给客官们备茶!”女人从伸手拽出一男人来,男人瘦小干瘪,头顶有道疤,低着头不言不语,让人看不清他长相。 “不必了。”褚清秋忽然开口,清淡的嗓音打破了这样的旖旎,她有意无意走到宁拂衣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可还有空余厢房。” 那女人眼神在褚清秋脸上停留了一下,随后再次绽开笑意,两只柔荑拉起裙摆,柔声道:“自然是有的,三位客官楼上请。” 说罢,她莲步轻移上了楼,宁拂衣和柳文竹对视了一眼,慢慢跟上。 这女人有古怪,宁拂衣心道,女人转身时她看过了她的脸,美则美矣,却不再有方才对视时那种令人着迷的惊艳了。 女人带她们上了三楼,经过二楼的时候宁拂衣简略扫了一眼,不是每间房间都有人,大部分厢房都是熄着灯的,只有少数几间房灯火通明,经过时传出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柳文竹哪里听过这些,一张脸红得通透,她低垂着头,假装看不见门内影影绰绰的影子。 宁拂衣倒是见多了这种场景,对这声音视若无睹,于是偷偷去看褚清秋,可惜那背影依旧笔直,脚步也不曾慢下来,好像不曾受影响。 没意思,宁拂衣无趣地耸了耸肩,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带路的女人身上。 身影窈窕曼妙,看不出任何气息,好像不是修仙之人,但好似也并非凡人,怪哉。 “客官请进。”女人在角落处的一间厢房停下,她伸手将门推开,房内很明亮,灯台从进门开始一直蔓延到屏风后,就连窗子上都是烨烨烛火,不知名的花瓣撒了满地,进门便是馥郁芳香。 宁拂衣皱了皱鼻子,这香味有些呛人。 “客官先坐着歇息,若有需要,奴家就在隔壁。”女人娇媚一笑便要退去,却被宁拂衣张口喊住。 “且慢,我等有一事相问。” 她话音未落,女人却忽然将一根葱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那眼波流转,勾人心魄:“小客官,若有事情,到隔壁寻我。” “一个人来哦。”说罢,她朝三人招了招手,便扭着腰肢离开,无论宁拂衣怎么喊都不再搭理。 嘭一声,大门合上,宁拂衣黑着脸住了口。 柳文竹忙拉她回来,“此处实在太诡异了,我们现在如何是好?难不成真像她说的,一个人去隔壁?” “确实诡异。”宁拂衣嘟囔着回过头,环视周围。 厢房的装潢同凡人的青楼相差无几,往里是一处屏风,屏风后便是铺了锦被的床榻,屏风前则是一雕花圆桌,桌上摆满了瓜果小菜,还有一坛酒。 宁拂衣走过去闻了闻,酒确实是酒,没什么不对。 “神尊,你觉得如何?”宁拂衣有意去找一直无言的褚清秋搭话。 “看不出。”褚清秋简单地回答,她也同宁拂衣一般在屋中走动,走到了屏风后,伸手去拉开床边的抽屉,似乎想发现点什么。 宁拂衣便也好奇地凑过去看,谁知抽屉刚一拉开,褚清秋脸色骤变,猛然将其合上,后退三步才罢休。 她一张白皙的脸肉眼可见得红到了底,宁拂衣伸手想打开看看,谁料手背一阵剧痛,原是那白玉笛狠狠打在她手背上,疼得宁拂衣连忙收回手,委屈地看褚清秋。 “年纪轻轻,乱看什么。”褚清秋责备道,随后转身离去。 “切,老古董。”宁拂衣挑着眉默默道,趁着褚清秋不注意回身拉开抽屉,定睛往里看。 “霍。”她惊叹了一声。 嫌弃地将抽屉重新合上后,宁拂衣这才走出屏风,只见褚清秋正和柳文竹一同站在一面墙壁前,褚清秋挥袖扫过墙面,原本砖石的墙壁便忽然像是荡开了水波,化成琉璃状,将对面房间的景象呈现的一览无遗。 方才那女人正坐在美人榻上,指尖拈着一杯酒,往唇中灌去,清澈的酒水沿着她下颚流下,沾湿了她衣襟。 女人便伸手解开衣带,外衫滑落,端的是摇曳生香,柳文竹连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不如我们直接抓了她揍一顿,逼问那个曼儿的下落。”宁拂衣抱着双臂,忽然道。 “这楼中满是蹊跷,你想打草惊蛇么。”褚清秋开口。 “那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除非我们找个人去陪她,权当是套话。”宁拂衣凑近了去看,一双凤目中带着笑意,“此人倒也靡颜腻理,挺好看的。” “宁拂衣,莫要忘了你是修仙之人!”褚清秋凌厉道。 宁拂衣闭上了嘴巴,眼中笑意不减,倒不是她真觉得那女人好看,而是能惹得褚清秋生气,是她一向的乐事。 “神尊还有其他好办法么?比如施个夺心法,迷晕她心智。”宁拂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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