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眼前的女人会为此生气,但女人只是沉默。 于是宁拂衣想一探究竟,然而她的脸刚从阴影中抬起,便见女人将她横掸在榻上的另一只脚拽到地上,而后红衣翩跹,转身落到她腿上。 喷香的温热的身体靠着她胸口,长腿搭着她膝盖,宁拂衣敏感地察觉到一团柔软。 明明眼前的女人没有任何娇媚的神情,可触碰她之时,让自出世便心如死水的宁拂衣,第一次体会了何为面红心跳。 “这般呢。”褚清秋淡淡地问。 五年的离别和朝思暮想,让褚清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疯鸷,而不顾一切。 她想要她回来。 宁拂衣停顿许久,不知如何开口,女人便忽然拿起一侧桌上的酒盏,饮下一口后,速速俯身。 檀唇轻轻软软印上她唇瓣的同时,将满口琼浆,推入她体内。
第156章 陪伴 宁拂衣来不及将人推开,辛辣的酒便流入咽喉,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方绵软的舌尖,在她舌尖轻舐一瞬,很快收回。 快得像幻觉,可待满口辛辣淡去后,舌尖温热的触感使得宁拂衣浑身冒出热气,再结实的冰块都不能将这种热气驱散。 更别提怀里的身躯,看着纤瘦,坐在腿上之时,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大抵真的是疯了,褚清秋不敢去看宁拂衣脸上的表情,只能盯着手中酒杯,方能缓和身躯的僵硬。 幸好此时人已被宁拂衣驱散,整个堂内唯有她们二人。 “消气了么。”褚清秋又开口。 “免你罪罢。”宁拂衣再受不了一身燥热,于是一用力,将女人从自己膝上推了下去。 褚清秋本就腿软,冷不丁被人推下,忙扶着一侧的屏风才站稳。 她虚长万岁,这辈子头一次屈尊撩拨旁人,然而那人不仅不领情,甚至毫不留情。 于是虚长万岁的神尊,捏碎了掌心瓷制的屏风,气红了倾国倾城的脸。 而宁拂衣并不知这些,她只是佯装咳嗽,随手拿起杯盏,想起是女人用过的,没来由心弦又是一跳,又将酒盏放下。 “来人。”她朝身后挥了挥手,便有一美人莲步走出,替她换了新的杯子。 “我没要你跟着,你跟来做何。”宁拂衣抿了些清酒,方才听曲儿享乐的心思已经消失殆尽,但又生不出什么气。 褚清秋的目光还未从被换了的杯子上移开,她扔掉掌心捏碎的瓷片,淡淡道:“九婴让我服侍你,我不该跟着么?” “罢了,念你一片忠心。”宁拂衣没再多说,一口饮尽杯中酒,负手起身,身体穿墙而过,走到门外喧闹的长街中。 她身影绰绰,在妖魔中穿行,来此的魔族似乎已经习惯了魔尊的这般行径,见了她虽恭敬,但并不惊讶。 褚清秋提着白骨,在她身后若即若离,默默跟了她半个时辰,才发现身前的女子只是在走,并无任何一个去处。 宁拂衣偶尔在一些摊位前停下,伸手摸摸那些骇人的东西,但更多的时候,她漫无目的,好像没什么能让她停留,没什么能容她停留。 明明高挑颀长的背影,看在褚清秋眼里,却是那般孤寂,没有过去,亦没有将来,甚至没有现在。 如果没有经历过种种的自己会是苏陌,那么不曾走过两世的宁拂衣,又是谁呢? 平静下来的褚清秋忽然生出些心疼,那些心疼针扎般细密。 如今想,她的永远满心赤城的衣衣,好像也没受过什么宠爱。 宁拂衣在一个贩卖吃食的店面前蹲了下来,门外铁笼内扔了许多只灵兽崽子,她纤长的手指抚摸过笼门,凤目隐隐透出好奇。 “魔尊。”肉铺掌柜忙从满是血腥味的门中爬出,他没有手脚,头以下都是蛇身,赔笑道,“本店现杀现炖,刚抓的灵兽,肉滑嫩得很!” “来一只?”掌柜满眼期许,随手抓住只白犬便要拧断喉咙。 白犬忽然发出声惨叫,如同撕碎某种屏障,方才还算和善的宁拂衣却忽然暴怒,周身魔气四溢,眨眼便抵住掌柜七寸,将其按于地面,在喉咙中发出骇人低吼,将那掌柜吓得尾巴卷了几个卷儿,连连喊起了饶命。 忽然暴起的宁拂衣将周围众魔都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混在人群中的褚清秋则忙抽出白绸,将那小白犬护住的同时,也缠着女子腰身,将她硬生生拽开。 宁拂衣双脚离地,随后怒而震断白绸,挥剑指向褚清秋:“又是你,本尊可是魔,你真当本尊不会杀人么!” “你杀便是。”褚清秋没再运功,而是开口道。 说罢,她甚至将心口往宁拂衣剑刃上凑了凑,捡回条命的肉铺掌柜忙屁滚尿流地爬进门,任由铁笼倾倒,里面的灵兽崽子叽叽喳喳逃窜。 她笃定了宁拂衣不会动手,宁拂衣也确实如此,她捏着剑柄的指尖攥得发白,而后收起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褚清秋抿唇,俯身捡起那只没有逃的小白犬,放进怀里,再次默默跟上。 宁拂衣这次走出了魔市,沿着魔界凹凸不平的石头路而行,穿过满是食人蝶的沼泽,往背风的山谷走去。 “莫再跟着我。”她在沼泽中停下,挥手驱散一片蝴蝶,那些蝶翅上都有一双明黄色的眼睛,飞起时眼睛会闭起来。 “滚开,听清了么?”她转过身,眼神阴郁,掌心凝聚滋滋电光。 “你很害怕。”褚清秋没有躲,甚至没有挡,而是平静道。 “本尊是魔尊,本尊怕什么!”宁拂衣好似听了天大的笑话,掌心电光挥洒出去,溅起一片泥水,“你有什么资格揣测!” 泥水打湿了褚清秋的裙摆,还落了几片在她肌肤,但她不曾躲避,那双洞察一切的桃花眼睁着,前行半步。 “你不知晓自己是谁,又不信旁人所说,更不敢信任何人,所以你害怕,怕人发现你的胆怯,怕人发现你不敢杀人,发现你不是魔。”她说。 “你连一只狗都不舍得其死,却佯装暴虐嗜杀。”褚清秋又往前一步。 宁拂衣平直的肩膀些微颤抖,她紧盯着褚清秋,最后冷声道:“滚。” “我说中了。”褚清秋忍着心头微痛,继续道。 “我让你滚!”宁拂衣眼角已然泛红,惶惶不知何处,缠绕她数月的噩梦回荡心中,在梦里她被无数道黑影不断吞吃,睁眼时,每个人都像梦里吞食她的恶鬼。 罡风溅起泥沙,一道雷电涌向女人,褚清秋忙挥手抵挡,足下被雷电劈出道半人高的沟壑。 宁拂衣在沟壑那端望着她,眉眼凌厉,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黑袍被肩头左右甩着,很快离开。 褚清秋呼出口气,掌心捂住胸口,眼神软了下去,周围只剩漫天的蝴蝶。 半个时辰后,褚清秋回到魔窟,穿过来时的路回到魔殿,殿门口守着个女子,是寒鸦,她正抱着个暖炉,一脸担忧地踱步。 “神尊。”她低头行了礼。 “她在里面么,你为何不进去?”褚清秋望着紧闭的大门开口。 “在下不敢。”寒鸦满脸为难,“魔尊休憩时从不许人入殿,哪怕是接近都会暴怒,唯有麒麟大人才能接近一二,但也不敢多留。” “在下能察觉到,她在提防什么,除去魔族,更是恐惧仙族,也正是如此,我等一开始才不敢请神尊入魔界。” 褚清秋眼神闪烁,随后道知晓了,接过寒鸦手里的暖炉:“我进去看看,你下去吧。” 看着寒鸦千叮咛万嘱咐地离去,褚清秋定了定心神,这才吱呀一声推开门,走入殿中。 冷清的殿内灯火昏暗,最昏暗处有一团黑影,蜷缩在角落。 褚清秋默默走过去,在黑影面前蹲下,看那人影没反对,这才伸手探去,很快摸到了一手湿润。 她被这湿润惹得眼亦是软了,左右摩挲两下,将那眼泪擦掉,而后把暖炉塞进她怀里,让那冰凉的手将其握住。 “不是要你滚么。”掺杂鼻音的声音响起,宁拂衣转了个脸,看向没有褚清秋的一侧。 “我是你的侍从,能走去哪儿。”褚清秋很快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而后陪她蹲了很久,从怀里摸出团白乎乎的活物,放在她手边。 “你把这脏东西带回来干什么。”宁拂衣嘟囔一声,手摸了摸小白犬的头,小狗已经在褚清秋怀里睡着了,此时睡得香甜。 “你从前也养过一只小白狗。”褚清秋轻轻说,“但很胖。” “胡说八道。”宁拂衣嗤笑。 褚清秋没有强迫她信,而是起身收拾了下被自己睡乱的罗汉床,问道:“要歇歇吗?” 宁拂衣摇头。 “会魇梦?”褚清秋问。 宁拂衣敏锐地抬起头,在黑暗中审视她,而后道:“你怎知?” “我瞧你眉心暗沉,想来日日梦魇,才能有此面相。”褚清秋伸手铺平软枕,“来吧,我保你今夜睡得安稳。” 女人声音淡淡,语气起伏不大,莫名让人信任,宁拂衣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起身,坐在床沿打了个滚,很快取掉一身零碎,蜷缩到墙那一侧,闭上了眼睛。 褚清秋看她姿势起初想笑,但并没有笑出来,因为往常在她面前的宁拂衣是不会这般的。 她受尽苦难,但绝大部分时候并不脆弱。 如今记忆全失,残留下来的反而是灵魂深处最难消的恐惧。 若上一世,自己能对她好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害怕了,懊悔忽然席卷而来,褚清秋闭上了眼睛。 从前很爱哭的少女,后来是如何扛下了一切苦难和痛苦,磨炼成了心性强大的魔。 褚清秋不知道。 起初疯鸷的想要她恢复记忆的心此刻淡去,如今能日日陪她,已很好了。 她抬手,一些微不可查的花粉从床顶飘落,被烛火照出蒙蒙亮的痕迹,淡淡的香味很快笼罩四周,而后褚清秋翻身上榻,枕在软枕的另一侧。 宁拂衣僵直一瞬,转身要赶她下去,却听女人以极是认真的语气道:“你还想不想好好休憩了?” 宁拂衣想,所以她没推,只失神愣了愣,重新蜷缩好,幽幽的花香顺着鼻尖流淌全身,四肢很快疲乏。 这女人当真有用,宁拂衣心里暗道。 在她迷迷糊糊将要入眠时,一只柔白的手臂从外侧伸来,穿过她的手臂揽过腰,随后用力,宁拂衣便不受控制地后移,然后整个人被包裹在温温软软的怀抱里。 什么身份,竟敢这样抱她堂堂魔尊,宁拂衣心底想发脾气,但那花香实在太好闻了,她只张了张嘴巴,就没再出声。 垂眼看去,修枝一样的手臂,隐隐凸起关节,一些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肌肤下若隐若现。 后背抵着的地方像一团云,宁拂衣不敢动,红晕爬上脸颊。 “别怕。”褚清秋轻拍着宁拂衣,目光落在眼前颤抖的双肩,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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