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清秋快步上前,封住她几个穴道,可很快又被冲开,顿时秀眉紧锁。 “混沌之初误打误撞,令你恢复最初的心智,可你体内魔气却不愿,执意继续倾吞将你倾吞,这才会造成魔气紊乱,殃及肺腑。”褚清秋快速道,她声音试图召出仙力,可所剩无几的微薄力量根本无济于事。 宁拂衣浑身颤抖,将她话语听了七七八八,于是颓然笑道:“无非是再忍一夜,待出了这混沌,想必便无碍了。” 她眉心冒出一缕魔气,痛苦地发出声低叱。 “你快走吧,我现在不想杀你,若误打误撞将你杀了,岂不太冤。”宁拂衣推了她一把,独自缩进角落。 褚清秋身子被她推得闪了闪,随后定在原地,眸中流过潋滟火光。 “若多来几次,你性命也会不保。”褚清秋开口。 “死了便死了,这破日子我活够了,下去若能再见到宁长风,也不枉来过世上一遭。”宁拂衣大笑。 褚清秋紧紧闭了会儿眼睛,最后淡淡睁开,忽然抬手化出个虚虚光影,细看去,是一朵傲然盛发的栀子花。 宁拂衣的眼神由不解到惊愕,最后喘息道:“你,你是……” 她话音未落,纤细银丝打女人眉心而出,在半空试探盘旋,最后猛然扎入她脑海,宁拂衣顿觉惊雷入体,紧紧绷直腰身。 诡异的感觉令她软了四肢,再抬眼,女人不知何时俯身而下,一颗白色光点浮在半空,将她面容照得皎洁如月,眼底涌上同皎洁格格不入的红晕。 眼皮被蒙上冰凉的手掌,褚清秋低声说:“不可动情。” …… 花开凌寒,立足于高山峭壁,一日忽触之可及,顿觉恍然入梦,虚幻的很。 本就漫长的夜变得愈发漫长,漫长到每每醒来都觉还在梦中,但无论多慢,时光却还是流动的,终于朝阳升起,轮转一周后,再次落下。 不可动情。 褚清秋做得很好,她或许本来就没有情,即便灵魂交融,即便二人接触再近,那双桃花眼里都是不见□□的,就连双修最后累到瘫软之时,也连半滴泪都不会流。 可宁拂衣没有做到。 当那样高洁清雅的女人靠近她,又软身跌在她身上喘息之时,她便知晓自己没了回头路。 她还常唾骂自己,原来不管她曾多恨,可原来只要褚清秋对她一丁点好,往常种种便自行散去,只剩倾慕。 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心内的动摇,恨意被另一种炙热情感搅和得七零八落,她开始常常盯着褚清秋泛红的睡颜发呆,偶尔鬼使神差凑近,却不敢亲上去。 她苦笑,饶是她自觉已然恶行重重,却还是不愿跨越雷池。 亦不愿采撷神花。 索性这般也罢,她觉得出不出去都不再重要,外面不见得比如今好上几分,若是往后余生都困于这混沌,也并不令人绝望。 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雷刑已然许久许久没有再来,久到宁拂衣都忘记了还有天雷的威胁,但她能够看出褚清秋的日益担忧,渐露愁容。 终于在一个霞光万道的清晨,天空再次孕育雷电,乌云肉眼可见地搅碎朝霞,黑压压扑将下来。 已经秉烛达旦一夜的褚清秋熄灭烛火,蹑脚走到宁拂衣身侧,摘下腕子上的一念珠,牢牢系在她手臂。 轮回阵已经封印在了一念珠内,待她走投无路之时,自会看见。 随后,褚清秋没有吵醒席子上酣睡的宁拂衣,推开门走出竹屋,去往远处平原。 去接受最后一道,亦是于现在的她几乎致命的一道天雷。 这道天雷过去,混沌之初便会彻底消失,她们二人便能结束这一场噩梦,回去原本的世界。而宁拂衣…… 她本就是个闯入者,是天道的错误,待出了这混沌之初,大抵是不会记得今日的一切,这些荒唐终归只会随着自己,归于尘土。 褚清秋走了很远,直到累得走不动,这才踉跄坐下,回头望向几座山坡后的朴素小屋。 天雷如期而来,灿烂得照亮了层层乌云,大地随之震颤,狂风亦是哀嚎,峰峦那么大的光球坠落。 褚清秋阖目等待,然而滚烫的罡风即将落到脸上之时,却另有一道身影破空而出,带着滚滚黑气挡在半空,于是天雷轰然炸裂在她背脊,能够冲塌天地的气流骤然散作环形,入眼河山尽数夷为平地。 再随后风慢了,所有仿佛停滞,更为灼目的光劈开混沌,地面和天空一同化作虚空,虚空向二人包裹而来。而她满目惊骇,被女子伸手按入怀里。 在这方天地彻底消失,她孤身坠落紫霞峰的刹那,听见宁拂衣气息微动,低声说与她左耳的话。 “褚清秋。” “我不恨你了。” 作者有话说: 回忆不敢写太细,怕又写出一本书…… 这里的回忆其实和前文神尊幻境中的景象不一样,不是bug,后面会解释哒~ 题外话,调了几天作息又回去了,我真的哭死T-T
第130章 成全 —————— 无边浩劫要来了,几乎所有人都这般说,四界苍生绝望不已,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还幸存的仙门,希望他们能够灭了那个为祸世间的诛天神魔。 然而短短的百年间,仙门几次同诛天神魔决一死战,仙门之人死的死伤的伤,实力大不如前,那魔头的魔气却越发肆意,抬手便是生灵涂炭,恐怖到令人发指。 人界也屡生妖邪,恶鬼横生,天灾频频,无数人家破人亡,痛不欲生。 于是世人更是将这些惨状尽数怪罪到了魔头身上,一时间哀恸遍野,成千上万的凡人烧香拜神,祈求天神下凡,诛灭妖魔,还世间一个太平。 仙门剩余的最后几位掌门先是求上蓬莱,虽未见到闭关的天瑞帝君,却到底借了些兵马,同时广招天下奇人异士和避世众仙,同他们一起杀入魔界,同那魔头拼死一搏。 那一场战役称得上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西荒沙漠都被鲜血浸透,遍地都是魔族以及仙界众人的尸体,最后被一把火烧去,只剩刺鼻浓烟滚滚升腾,同头顶阴霾相接。 而那臭名昭著的魔头就凌空立在烟云之上,红白相间的华丽衣袍猎猎作响,眼中唯有藐视众生的杀意,她仰头哈哈大笑,降下数百道天雷,直劈得狂风都发出呜咽。 凡是从那日存活之人,皆满眼惊恐,用一词形容。 “疯子!”他们恐惧着说。 “那已不是人了,就是个疯子!” 一战结束,血腥味飘出百里,数日不散。 魔窟中亦是沉闷无声,魔界众人虽觉畅快,但无人敢去招惹阴晴不定的魔尊,尤其是那个精灵族的美人香消玉殒后。 在魔尊面前做事,哪怕犯了丁点错误,都随时有掉脑袋的风险,加上魔尊本人也并不喜人叨扰,故而整个魔窟里,守着的人寥寥无几。 滴答声不断响着,宁拂衣攒眉片刻,才将眼睛睁开,朦胧间有水渍滴在眉心,冰凉得紧。 枕上亦一片湿润,不知是眼泪还是流下的水。 宁拂衣揩着眼角起身,摇晃两步,方才清醒。 她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的,一日之内常有一半的时辰不知今夕何夕,脑中纷乱复杂,却又燥郁难耐。 不止头顶,脚下也全是冰冷的水,宁拂衣满腔怒火地走出寝宫,循一节节石梯往上,抬脚踹开一道厚重的选铁门。 原本还如涓涓细流的水哗哗扑来,宁拂衣侧身躲在门口,却还是被扑湿了腰上云链,于是黑着脸扫去潮湿,蹚水大步走进去。 “褚凌神尊,你真是诡计多端啊。”她翘着嘴角讥讽,随后挥手吸去哗哗流动的水,大步走到始作俑者身边。 女人手脚皆被紧紧束缚于铁架上,缚着她的是她自己的飞羽索,洁白绳索捆着手腕,捆得腕子泛红。 她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鬓发凌乱,嘴角沾血,浑身上下透着枯败之气,只有双目炯炯,直视着宁拂衣。 “不许再那般看着我!”宁拂衣忽然厉喝一声,掌心涌出漆黑浓雾,瞬间将脚边的砖石炸出个窟窿。 石块四分五裂,一些划破了褚清秋的脸,芙蓉面上一点红,刺目得紧。 她顿时偏过头去,半分声响都未发出。 “褚清秋,我都放过你了,这可是你自己闯上门来,自投罗网,自讨苦吃!”宁拂衣迈步到她身前,尖利的峨眉刺划过女人咽喉,惹得她轻微战栗。 “怕吗?”宁拂衣吃吃笑了,她放开峨眉刺,用指尖去摩挲褚清秋沾着细汗的脖颈,惹来女人更为剧烈地挣扎。 “别动。”宁拂衣低低道,她忽然凑近女人,去嗅她身上栀子花的香气,“真是难闻。” “我生平最讨厌栀子花,本就生于淤泥还妄想出尘不染,味道也刺鼻,像你的心一样,故作高阶,实则肮脏不堪。”宁拂衣说着,神情越发疯鸷。 “来人,去打桶水来,要天然的花露,最纯洁,最干净的。”她跌跌撞撞后退,低声吩咐。 闻声而来的小魔童闻言,连忙哒哒哒跑了出去,过了不出一炷香的时辰,便抱了个巨大的木桶回来,怯怯递给宁拂衣。 “你要干什么?”褚清秋盯着她手中木桶,似想要躲避,却被飞羽索紧紧固定在原地。 她话音刚落,那喷水就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遍,褚清秋咬紧牙关,紧紧阖目,任由自己浑身湿透,发丝全被打湿黏在胸口,睫毛都滴滴答答滴水,难以睁眼。 “你不是爱用水吗,正巧能洗去你身上的味道,让本尊,少犯些恶心。”宁拂衣眼中凄楚,嘴角却一直挂着笑意,她再次上前撩开女人发丝,细细端详她的脸。 “宁拂衣,你不坏的,不过是魔气作祟,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褚清秋低声说,她声音发颤。 “我不坏?”宁拂衣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笑得唇红似血,“莫要挽尊啦,您不是早已认定我是那为祸众生的孽种,早就想杀了我吗?” “来,我给你这个机会。”她说着解开褚清秋身上的飞羽索,从一旁兵器架子上抽出把寒光凛凛的宝剑,强行塞进褚清秋无力的双手,命令她握住。 随后慢慢后退,张开双臂,金丝刺绣的长长衣袂拖坠,踉跄定住:“来啊,别负了天下苍生。” 褚清秋几乎拿不住那把剑,她轻易地被宁拂衣牵动心绪,被她逼得慌乱不能自持。 “不……”她摇头,“我答应了你娘,不会杀你。” “不杀我?待六界覆灭了,你就也是那刽子手。”宁拂衣料到一般垂落手臂,“你可知晓六界毁在我手中是何等残酷,我再给你个机会,你杀不杀我?” 褚清秋却还是摇头。 宁拂衣最讨厌她这副永远漠然的神情,就偏要看看她拥有七情六欲是何种模样:“看来,我需给你看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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