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勾起俞菟的伤心事,唐晓星赶忙找补:“我可以去看看?” “有什么不可以的。”俞菟笑着说,随后主动牵起唐晓星的手,带着她往旁边一间卧室走去。 唐晓星沉浸在惆怅感怀的情绪中,没留意俞菟这一刻表现出来的积极主动。 这套老房子是个小小的两居室,俞菟和姥姥一人一间卧室。 俞菟推开自己那间小屋的门,带着唐晓星进去。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进屋里,屋内视野敞亮,靠窗摆着一张梨木书桌,书桌旁还立着一个小小的竹制书架。 看得出来姥姥经常打扫这个房间,书架上干干净净的,就连那些陈列了不知多少年的旧书,书籍侧沿也一点灰尘也没有。 书桌另一边则是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单是鹅黄色的,上面印有橙色的胡萝卜,和追着胡萝卜跑跑跳跳的小白兔。 老人家勤俭,经年日久,床单被套洗得发白还不舍得扔,唐晓星抚一把床单上的卡通兔子,笑道:“这里睡觉清净,肯定很舒服。” 俞菟也跟着笑:“你说得没错。” 唐晓星在屋里转悠,好奇地四下打量,最后视线落在靠墙的书架上。 那花花绿绿的课本瞧着有些眼熟。 唐晓星朝书架走去,食指捋过一排书本,仔细辨别几秒,惊讶:“诶!这不是市一中的作业本儿嘛!” 虽然全市中小学统一课本,但市一中的作业本是特别印制的,封面跟外面零售的本子有所区别,作业本侧沿有市一中校徽的印花。 “你以前也在市一中念书啊?”唐晓星惊喜不已。 同时,她从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瞄一眼,是高二的数学书。 随手一翻,书里笔记密密麻麻,晃得唐晓星眼睛疼。 唐晓星倒吸一口气:“这就是学霸的课本吗?” 她的课本应该还在老房子里,具体扔哪儿就不知道了,上边儿除了唐晓星的名字别的什么都没写,干干净净,新的一样。 她和俞菟年纪相同,又曾在同一个学校念书,很可能是同届。 这一意外发现让唐晓星很高兴,没想到她和俞菟还是校友,她们的婚姻不再只是偶然,反倒像命中注定的缘分。 俞菟点点头:“嗯。” 猜测得到确认,唐晓星更加兴奋,追着问:“哪一届,几班?你们班主任是谁?” 俞菟对唐晓星的提问有问有答:“三班,班主任是杨旬杨老师。” “三班?”唐晓星惊讶地瞪圆眼,拍手跳起来,“那不就在二班隔壁!” “杨老师我知道啊,戴眼镜那个是不是?梳个大背头,镜片厚得跟啤酒瓶底似的,教数学,老爱板着脸,我还帮他抱过作业呢!咱俩真是同一届啊!” 她和俞菟是同学,那共同话题不就来了么! 唐晓星话匣子打开,说起学生时代的事情就停不下来,什么她跟同学逃课去打球,语文老师到球场抓人,她溜得快,同学们全落网了她一个人没被抓到,幸灾乐祸看着他们抄课文。 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机灵,后来才偶然得知,那是老师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的成绩没法子了,但那几个同学还能再抢救一下。 说起这事儿,唐晓星义愤填膺:“这老师居然对我的成绩见死不救!” 俞菟在旁乐得咯咯笑。 把俞菟逗笑了,唐晓星也跟着笑。 她们在姥姥家待到下午四点多,时月华怕唐晓星忘记晚上要去张阿姨家吃饭,还特地给她打了个电话来提醒。 道别姥姥,约定以后常来,又拿走一些俞菟爱吃的小吃和零食,唐晓星和俞菟才顺利离开姥姥家。 前往张阿姨家的路上,唐晓星提起俞菟午饭前说的那个谎言,她问:“你说骗我,是指什么事?现在能告诉我吗?” 俞菟看向道路两旁的花台,不与唐晓星对视,说话声轻飘飘的:“你先前提起过,你说你那天去相亲,是张阿姨介绍的,对吗?” “嗯,对啊。”唐晓星不明所以。 俞菟闭眼,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不认识张阿姨。” “什么?”唐晓星震惊,车身也跟着晃了晃。 俞菟提醒她:“好好开车。” 唐晓星立马回神,控制好方向盘和车速。 驶过红绿灯,唐晓星找了个地方暂时把车停下,这才又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不认识张阿姨呢?不是张阿姨介绍我俩相亲的嘛!” 被唐晓星如此着急的追问,俞菟心里黯然。 哪怕明知迟早要面对这一刻,话到嘴边了,她还是说不出口。 她原以为,唐晓星看到那些书,问到她的班级,总该想起些什么的。 然而唐晓星一点也没多想。 俞菟十分无奈,可眼看就要到张阿姨家楼底下了,再不说清楚,等会儿万一场面尴尬,怕唐晓星应付不来。 纵然唐晓星说过她会不生气,但玩笑归玩笑,真相摆在眼前的时候,唐晓星还会那么洒脱宽容吗? 俞菟不确定。 唐晓星仔细打量着俞菟的神色,内心忐忑,见俞菟久不说话,她试探轻唤:“老婆?” 俞菟做好心里建设,将淤堵在心口的那团气吐出来:“晓星,我不认识张阿姨,你情人节那天原本要相亲的人也不是我。” 唐晓星懵了:“啊?” “所以,待会儿到张阿姨家,还可能见到张阿姨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既然开了口,再往后就容易多了,俞菟继续说道,“你要不提前想想怎么应付?” 唐晓星脑子很乱,她原本就不太聪明,这关系绕得她梳理不清,沉吟好一会儿,她才讷讷道:“这就是你说的骗我?” 俞菟低下头,没敢同唐晓星对视。 唐晓星仔细回忆相亲那天发生的事。 一开始,是俞菟认出她,她也觉得俞菟瞧着眼熟,因而错认为俞菟就是她的相亲对象,然后自来熟地跟俞菟攀谈起来。 那时她对俞菟一见钟情而不自知,内心既雀跃又庆幸。 所以后来俞菟同意和她结婚,她便兴高采烈带俞菟去领了证。 没想到竟然是那么大一出乌龙。 唐晓星双手掩面。 忽然明白了和俞菟结婚那天,她妈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讲话阴阳怪气,对她处处刁难。 以及周四时月华在电话里说的那句“把你老婆带上,他们也想见见”是什么意思。 唐晓星把脸从手掌间抬起来,探头向俞菟确认:“我妈已经知道了?” “嗯。”俞菟点头。 “她知道了竟然不告诉我。”唐晓星龇牙,压低声抱怨道,“她就是成心想看我出糗!这是亲生的嘛?!” 没料到唐晓星是这反应,俞菟有点懵。 唐晓星拍了拍方向盘,安抚俞菟道:“别担心啊,老婆,你放心,是我搞错了,跟你没关系,我和张阿姨家那侄女什么交情也没有,可能很小的时候见过但人现在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你别往心里去。” 俞菟:“……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唐晓星不理解,“你又不是故意骗我,我明白的,你怕我尴尬嘛,所以不忍心告诉我实情,要不是张阿姨家请我们吃饭,你也不需要说出来给我打预防针。” 理是这么个理儿,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但从唐晓星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好像俞菟的隐瞒反而成了好心似的。 俞菟忍不住提醒唐晓星:“我就是故意的。” 唐晓星对上她的目光,眨眨眼:“故意什么?” 没等俞菟开口,唐晓星便先笑了:“故意隐瞒知道我认错人的事实,然后套路我跟你结婚啊?要真是这样,我做梦都能笑醒。” 俞菟沉默。 唐晓星重新点火,打了转向灯看向后视镜,方向盘一转顺利汇入车流,嘴里还说:“我这叫不叫傻人有傻福?搞错相亲对象还能娶到老婆,我老婆还这么漂亮,走狗屎运了哈哈哈哈。” 相亲对象是认错了,但娶的人是对的。 为了这件事,俞菟怕她生气,还亲了她一下,唐晓星觉得自己赚到了。 俞菟:“……” 大无语,没话说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结婚以来一直挂在她心里沉重的道德包袱忽然就被唐晓星卸掉了。 唐晓星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可她就是这样的人呀。 从不推卸责任,严于律己,宽于待人,但不管发生什么,又都能往好的方面想。 所以她总乐呵呵的,在她的生活中,几乎没有解不开的烦恼。 若有,那就是庸人自扰。 俞菟一只手撑着下巴,看路过的行道树抽出嫩绿的枝芽,忐忑的心情被唐晓星轻而易举地抚平。 这束光温暖耀眼,从多年前的午后延续到现在,不断拨动她的心弦。 车开到张阿姨家楼底下,在大门前做了登记,这才驶进地下车库。 唐晓星找位置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为此行登门拜访特地买的礼品,还跟俞菟开玩笑:“谢礼变歉礼了,你别怕,有我呢。” 俞菟看她一眼,无奈微笑:“知道了。” 上楼,唐晓星敲开张阿姨家的门,来开门的竟然是时月华。 时月华和唐东青已经到了,瞧见唐晓星和跟在她身后的俞菟,时月华挑眉:“准备好怎么跟张阿姨道歉了吗?” 唐晓星:“就,道歉啊,怎么说都一样吧?” 张阿姨为她张罗对象也是一片好心,别人信得过张阿姨的眼光才同意去相亲,结果唐晓星一声不吭放了人家鸽子,张阿姨在侄女儿眼里没了信誉,自然心里会不高兴。 但事已至此,她婚都结了,看在两家人交情的份上,张阿姨即便生气,也不会真拿她怎么样。 “你说得倒是轻巧。”时月华轻哼。 她没给唐晓星好脸色,因为唐晓星让她在好姐妹那儿折了面子,先前打电话替唐晓星道歉时,狠狠丢了一把人。 但姐妹们十几年的交情了,也不是为小辈姻缘问题闹两下就断的,总还要来往。 看向俞菟,时月华就和气许多:“快进来吧,小俞,别站门口吹凉风。” 俞菟朝时月华打了招呼,依言进屋。 唐晓星将登门道歉的礼物堆门口,从鞋柜里拿出两双客拖,一双放到俞菟脚边,另一双自己换上。 这时,张阿姨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照面便笑:“看看是谁来了?” “张阿姨!”唐晓星嘴甜喊人,“您是怎么保养的,好像比我上次见您更年轻了!” 唐晓星这话逗到张阿姨笑逐颜开:“就会说好听的哄阿姨。” 笑没到两秒呢,张阿姨忽然话锋一转:“小唐,不是阿姨说你,你也太不着调了,亏得阿姨那么信你!上回到底怎么回事?我侄女儿说那相亲你没去,你妈又给我打电话说你结婚了,不给说清楚,今儿不准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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