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神色越来越激动,甚至于脸庞都有些扭曲:“现在,那块长生碑,亮了!” 对面的人似乎说了什么,男子逐渐平静了些。 “对对对,赶紧回去,去给阿爹阿娘看看。得赶紧……”他呢喃着,挂断了通讯石。 甚至不管他已经快要找到的珍贵的炼器材料,拉上他的帽子,死命地朝着一个方向飞去,衣袍被风鼓起,显得有些凌乱,他却毫不在意。 而在另一处,一个小型剑冢里,一袭白袍一尘不染的冷清男子,放下了手里的通讯石,将剑收回,整个人都向剑冢门口飞奔。一向正襟一丝不苟的人此时竟是不顾形象,不顾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弟子,只留下一句: “帮我跟长老说一声,我有急事要回家族一趟。”清冷的声音中压抑着急切。 不过一会儿,他人就不见了。留下身后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就在各地,多少人收到了讯息后,连忙朝着同一个地方赶去。 剑下还在滴血,周边一片尸体,面容阴翳的青年皱着眉头,接通了通讯石,听清楚对面兄长所说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 “你说真的?” “我马上回家!”他不再去管那些尸体,甚至于都没有看一眼周边,收起剑就朝家族所在飞去。 小柒!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 ———— 墨家镇魂阁前,家主墨卿及其妻祁绫言带着小辈们请求进入。 他们难得会聚在一起了,自从当年那一战之后。 “请长老允许我等进入!”素来冷清的剑尊此时略带急切地恳求着。 其余人都定格于作揖的姿态,不肯起身。 镇魂阁,除了阁老,其余人不得擅自入内。 所以此时他们也只能请求着。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苍老的声音带着叹息:“进来罢。” 众人眼前一亮,连忙走进。 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原本破裂的长生碑,此时正有一团黑色火焰环绕。 “这是?” “这是涅槃之像。”阁老们从背后出现。 为首的阁老长拄着拐杖,带着威严和沧桑的脸上也闪过复杂。 “其实很久之前就出现了。只不过我当时担心这只是昙花一现,只是一个意外,就不曾告诉你们。直到现在……”他微微叹息。 “我感觉到了一个嫡系血脉……” 众人眼神一亮。 “她出现在北域。” “北域……”众人呢喃着。 二哥墨凝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发光。 “北域有一新生天才……名为霖柒。” “当时我听见这消息,只以为她与小柒的名字一样有些好感。” “现在看来,是不是……!”墨凝抬头,期待地看着阁老。 阁老摇了摇头:“我只能隐隐感应到她的生命气息在北域,却无法确定是谁……” “把她的画像拿来。”此时墨卿突然开口,他沉寂了不少的眼中闪出精光。 “影阁中应有记录,去看看有没有那霖柒的留影!”影阁中也贩卖情报消息,不过无妨。若真是小柒,这些钱又算得了什么! 墨卿眼神闪烁。 墨凝眼睛一亮,也不说什么,赶紧跑出去向自己的下属吩咐。他对修炼不感兴趣,却在经营方面有着神一般的天赋,短短几年就已经自己打下了一片家业。 众人也不再逗留,纷纷向阁老告辞。 阁老颔首,没有挽留。 等人都走了,他看着那长生碑,眼中也闪过欣慰。 他还记得那可爱乖巧的孩子,若是能找回,那该多好啊。 阁老轻叹了声,挥挥袖子,镇魂阁的大门又关上了。 那是我墨家的孩子…… “找到了!”墨凝捧着一堆东西跑向了大殿,全然不顾姿态。 其余人都凑了过来,凝神屏气地看着他手中的留影石。 待那留影展开,他们却都眼角红了。 祁绫言怔怔地抚上那孩子的一双眼睛。一双桃花眼,仿若是与她刻出来的,简直一模一样。甚至都不需验证,她几乎肯定,这就是她的孩子,她的小柒。 “小柒这得吃了多少苦!”墨令瞧着留影中神色暴戾疯癫,满身血气的少女,满腔心疼。 一边的墨染已经红了眼梢,抿着唇角,打开了另一份记录。上面记录着霖柒在影阁所接的任务。 简直是越看越心疼。 大概七岁还是八岁就开始独自接任务,换的报酬,常年独来独往,还是个散修。现在约是十四十五岁,分明还是个孩子,却已经能斩杀筑基后期,近日来又在丛林中发现踪迹,疑似斩杀金丹。 如此的实力,又得吃多少苦遭多少罪?身为一个散修,这日子得多难过? (散修.小可怜:喵喵喵?) 墨染抬眸,几张留影都是偷拍的。 无疑,几乎都是在杀人。 满身戾气,眉眼中尽是杀意,没有半分孩子的气息。剑下滴血成霜,她似有所感,挑眉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不似常人。 他们还记得当初,他们的孩子被宠得无忧无虑,满眼望去的乖巧灵动,如今却被磋磨成了这样。 旁人看得都是这可怕的天赋和实力,他们看到的却是这底下掩藏的满满的伤痕。 唯一的一张不是在杀人的,却叫他们心酸。 他们最宠爱的孩子,抱着酒葫芦,双腿微曲,窝在墙角。周边人来人往,唯有她满身孤寂。 众人都安静看着,眼眶通红。 “我要去找小柒!”墨染自那事后性子就有些阴翳,此时咬牙,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站住!”祁绫言叫住了他。 “一起……” “一起!” “要把小柒带回来!” “嗯!” —— 被脑补成小可怜的霖柒抱着酒葫芦打了个喷嚏,摸了摸后脑勺:噫,怎么有点儿冷? 霖.嗜酒如命.能动手绝不逼逼.杀人如麻.柒:脑补是种病!
第14章 北域 霖柒的运气也难得不错,这样一直走竟也到了一个城市。 这里有影阁分部,待他们将消息挂了上去,这一遭也算是完事了。事后如何,便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了,至少不是现在的他们。那些大能自会探察真相。 楚伊沉默着。 他现在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却显得更为落魄。蓬乱的头发遮住他的面容,发丝下的眼眸愈加平静。 霖柒也不曾开口。一路安静喝酒,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楚伊。 直至出了影阁,楚伊突然停下了步伐。前面的霖柒脚步一顿,倒也立住了。 身后有沉重之声,双膝触地,霖柒抬眸望着天,既不曾阻止他,也没有在乎周边递来的各色各样惊诧的目光。 她倚在影阁门前的黑玉柱上,抿着酒水,不知在想什么。 何为义? 何为情? 额角碰地,砰砰不绝,周围传来了异样的眼神,楚伊却不管不顾,稳重而坚决地朝着一处叩头。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边有什么了。 那边有座山岭,高峻雄伟,山上有他的家,里面是他的亲人。 山后头的果林子是他亲手种的,殿后头的银花树下有他埋着的酒,银花树上面挂着漂亮的丝带,风一吹动,丝带飘舞间,清风明月也入了怀。 那是他师父为他挂上的,他每每有所突破的时候,他师父便会带着欣慰温和的笑容为他挂上丝带。 他曾以此为荣。 但是没有后来了。 那上头的丝带已有百年不曾增新了。 那人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期盼逐渐变为了失望厌恶。 冰冷的触觉沿着额角泛滥到了全身,纵是这般,他的心却静下来了。 沉浮了百年的心,静了。 何为道? 何为正? 何为义? 璇玑殿挂清正之名行污秽之事,此为不正。那楚伊之所为是为不义吗? 师长说,是的,这是不义。 于是他蹉跎了百年,直至今日,他才来做个了断。 这世间的事,孰是孰非,谁又能真的判个真假是非出来? 说千言万语,道礼义廉耻,举忠义孝行,到不若无愧于心。 楚伊静默了会儿,也就慢慢爬起身来了,彼时他眼中一片清明。 心魔已除,大道无阻。 霖柒此时才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走罢。” “多谢主上。”楚伊轻轻弯了弯唇角,笑容温和,可惜被他这身行头给减去了八.九分。 霖柒撇嘴,轻嗤了声:“这里风景不错。” 说罢,也不管楚伊,把酒葫芦往腰上一挂,径直走了。 其动作之潇洒,言语之不屑,无疑在表露一个态度: 谁在等你!自作多情! 身后的楚伊一怔,片刻后,不禁失笑。 又见霖柒走远了,便急忙跟了上去。 彼时人群涌动,这一幕也将被时光消逝。望不尽的远方,青山依旧,却道是,大厦将倾。 数十年养育之恩,一朝云灭烟消。三叩九拜无以报,蹉跎百年为寻道。 ————— 太衍山上,璇玑殿中。 “他走了?”锦绣蓝袍的男子闭目,轻声问着。 下面有人也轻声地应了。 “也好……”男子睁开了眼睛,他长的很是年轻,面容俊秀,一眼望去倒像个贵族子弟,却是个一殿之主。 他扯下了胸前挂着的一颗青果子,这果子虽是凡物却经年不败,全凭他灵力供养。 “走了也好……”他盯着果子,喃喃道。指尖微动,灵气聚着,最终又散了、什么都没做。良久,他将果子给收起来了,珍之重之。 眼中又恢复了平静,他对底下的弟子淡然说着:“去开护殿大阵。” “遣送些弟子下山吧。”他又轻声说道。 弟子一一应了,走的时候已有所感,脸色悲恸,却是接受的。 是该了断了。 大殿之中又恢复了冷清。 男子闭上眼睛,嘴角苦笑。 若真能行那光明事,又何苦做些腌臜邪道? 只可惜璇玑殿的传承,数百年前就断了,秘籍不全,功法遗失…… 他原本将希望寄托在那孩子身上,如今看来,他怕是自废功法了。 男子忽又睁眸,垂头看着自己的手腕。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决心。 他轻叹着。 —————— 等从灵衣店出来,霖柒都得咂舌。 “你已经不再是你了。”她语气沉重。 此时,楚伊换得一身新衣,灰色宽松的袍子,头发也被打理过了,梳在了脑后,他头发本就半长不长的,此时披在肩上,看起来倒是柔顺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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