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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啊！走开！” 这一刻, 苏南和显得尤为落寞, 还有可怜。 窗外, 是淋漓的大暴雨, “哗啦啦”的雨声挟以轰鸣的雷声, 不绝于耳。 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 顾笙一颗心一下子收紧了。鼻子一酸, 一双琥珀色眸子瞬间变得湿润。 顾笙站在原地顿了顿，终是迈步向前。扶着腰站在了苏南和的面前, 垂下两扇染上水汽的长睫, 探试着轻唤出声。 “南和，是我。”女人的嗓音温柔如水。 眼前, 苏南和依旧抱着脑袋，只是沉默地用力摇了摇头，好像根本就注意不到顾笙的存在。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嘴里不停小声自言自语地说着“滚”和“走开”等字眼，以及“不想再看到你”这样的话。 卧室很静，俩人中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不可跨越。 屏障使得苏南和意识不到顾笙的出现，同时也让顾笙无法看透苏南和的内心。 顾笙第一次看到苏南和犯病的样子，第一次面对精神分裂患者，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南和，是我。”顾笙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苏南和的发顶，轻声细语地说着，“我是顾笙。” 一直埋着头的女人突然背脊一僵。下一秒，猛地一个抬头，仰起一张挂满泪痕的素净脸庞。 双眼空洞无神地盯着顾笙，就像是一头没有感情的困兽，被囚禁在了走不出的童年阴影里。 “南和。”顾笙再度轻唤出声，声线颤抖，眼泪不受控地大颗大颗滴淌。 “我是……笙笙啊。” 苏南和仰着脸，安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意识一点点清醒过来。下一秒，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顾笙的双腿。 将脸颊贴在顾笙的腿上，缓缓合上一双噙满眼泪的双眸。在苏南和的精神世界里，幻觉依旧没有消失。 不远处，苏母依旧一脸心疼地望着她。以及，也望向了突然出现的顾笙。 苏南和突然无声地哭了起来，双肩因抽泣而止不住地微微发颤，抱着顾笙的大腿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也不肯松手。 苏母探试着朝前走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就是笙笙吗？” 听到母亲说这样的话，苏南和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突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用自己的身体将顾笙护在了身后。 女人一双猩红的眼睛瞪着空气，厉声威胁道：“你不许伤害她！” “……”顾笙有些懵，完全不明白苏南和到底在做什么，倒也默默配合，一声不吭。 苏母一脸委屈，却也只好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顾笙，视线最后停留在顾笙那高高隆起的孕肚上。 苏母温柔地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也跟着显露了出来，柔声问道：“宝宝什么时候出生？” 苏南和冷着一张脸，回答：“还有两个月。” 苏母开心地重复道：“快了，快了。” 顾笙默默地站在苏南和的身后，探出脑袋，先是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苏南和，又顺着苏南和的目光看了过去。 确定什么也没有，苏南和在对着空气说话。 说实话，第一次看到苏南和这个样子，顾笙内心是有些害怕的，可更多的是心疼。 这样的对话持续了好一阵，苏南和终于不再一个人自言自语了。一个转身，低着头默默坐到了床沿边，眼神黯淡。 顾笙也跟着来到了床沿边坐下，眼里映出苏南和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轻声问道：“你好些了吗？” 苏南和缓缓抬起眼帘，对上顾笙的眼睛。点点头，没有作声。 顾笙释然地松了口气，下意识地伸出手。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犹豫着想要收回。 苏南和见状，一把抓握住了顾笙的手，抓着对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默默流着泪看着眼前人。 苏南和深情地望着顾笙，哽咽着道：“谢谢你，笙笙。”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原本一直黑暗的人生突然有了光。其实我早就习惯了黑暗，甚至于可以过一直没有光的日子。如果说这些年经历的苦难是对我的考验，通过考验的奖励就是能遇见你，我庆幸自己是如此幸运。如果生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同样的人生。” “因为这样，你就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这是苏南和第一次说这样动人的情话。 顾笙并没有第一时间抽回手，而是由着苏南和这样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贴着她那冷冰冰的脸颊。 故作从容地听着苏南和说完这一番话，心如刀绞一般，眼泪再一次盈满眼眶，内心一片情绪翻涌。 “晚安，早点休息。”顾笙表现出精湛的演技，冷静地抽回了手，冲着苏南和道了一句晚安。 “……”苏南和的手顿时一空，一颗心原地坠落，连同心也空了。 “晚安。” 待到顾笙离开卧室后，苏南和依旧安静地坐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正前方，注视着那扇被关上的卧室门。 这一夜，谁也没有睡好。 *** 翌日，天气放晴。被雨水冲刷过的天空格外澄清，呈现出漂亮的瓦蓝色。 顾笙昨晚没睡好，早上有些赖床，快十一点了才悠悠然醒来。睡意并没有完全消退，奈何腹中宝宝踢得厉害。 宝宝饿了，所以才踢得这样厉害。 洗漱一番后，顾笙将一头长发扎了起来，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在脑后。梳妆台上放置着全新的护肤品，是顾笙平时用到的牌子。 认真护肤后，顾笙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来到了一楼，身上穿着长袖长裤的纯棉睡衣。 苏南和早就在客厅等着了，见到顾笙终于下来了。于是赶紧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走上前去，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对方。 “不用。”顾笙冲着苏南和摆摆手，解释道，“我可没这么娇气。” “……”苏南和没作声，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顿了顿，只好收回。 “那个……我有点饿了。”顾笙有些不好意思地眯起眼睛，说话间，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孕肚。 “早餐早就准备好了！”苏南和连忙回答一句，“在餐厅。” “谢谢～”顾笙温柔地笑了笑。 “……！”苏南和看得有些痴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已经好久好久，苏南和没有看到过顾笙发自内心的笑容。 …… 早餐是苏南和亲手做的，一份营养美味的三明治搭配牛奶麦片，另外，还有中式早餐，蒸得玉米虾仁饺子和热豆浆。 两者二选一，看顾笙想吃哪一份。不吃的那一份，就苏南和自己吃。 顾笙好久没吃蒸饺了，而且还是自己最爱的玉米虾仁馅儿，于是果断地选择了蒸饺和热豆浆。 一口咬下去，虾仁的Q弹和玉米的清香瞬间占据了味蕾。面皮劲道，不像是买的现成的面皮。 的确，面皮是现发酵现擀出来的。 所以，为着给顾笙准备早餐，苏南和一大早就起床了。从发面到擀面皮，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就为了做这一笼蒸饺。 欣慰的是，顾笙吃得很满意，赞不绝口。 顾笙又咬了一口蒸饺，细细咀嚼吞咽下肚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饺子也是你做的吗？” 苏南和点头：“嗯，我做的。” “真好吃！”说话间，顾笙不忘喝一口甜甜的热豆浆。 “喜欢吃就多吃点。”苏南和单手托腮，兴致浓厚地看着顾笙吃东西的样子。 “嗯嗯！我现在可能吃了。”说罢，顾笙将剩下的半个饺子全塞进了嘴里。 顾笙早上胃口很好，一口气吃光了半笼蒸饺。一个不经意地抬眸，顾笙注意到苏南和面前的早餐几乎都没怎么动。 顾笙将伸出去的筷子收回，轻搁在了自己面前的空碗上，冲着苏南和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是三明治不合口味吗？” “要不你也吃饺子？” 说着，顾笙把剩下的这半笼蒸饺推了上去，推到了桌子中间。 “不是。”苏南和轻轻摇摇头，解释道：“我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得少。” 说话间，女人又将这半笼蒸饺给推了回去。 “哦。”顾笙应了一声，默默拿起筷子，埋头又吃了起来。 待到一笼饺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坐在餐桌对面的女人突然开口说话了。 苏南和：“我昨晚有没有吓到你？” 循声，顾笙抬眼看了过去。看着苏南和的眼睛，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回答一句：“没有。” 苏南和明显看出了顾笙是在说谎，迟疑了一会儿，那句“你还是不要再来了”终是被女人给压在了舌根底下。 特别想顾笙能常常来看自己，所以苏南和决定自私一回。 吃过早餐后，顾笙立马着手联系营养师的事。几通电话下来，顾笙为苏南和联系到了最好的营养师。 事情办妥后，顾笙本打算走了，想着跟苏南和说一声。结果，苏南和人不知什么时候钻到了厨房，开始准备起了午饭。 厨房里，锅碗瓢盆发出“叮叮当当”的交响曲，节奏轻快明朗。 顾笙挺着孕肚来到厨房门口，单手习惯性地扶着腰，安静地注视着苏南和忙碌的身影。 苏南和站在水槽前，正在清洗着胡萝卜，待到一根胡萝卜清洗好后，又去到一旁的案板前，从刀具架里取出一把适合的菜刀。 轻垂着眼帘，女人埋头熟练地切着胡萝卜段。切好段后，又将胡萝卜段再清洗了一遍，最后将切成段的胡萝卜放进“咕咕”冒着气泡的瓦罐里。 瓦罐里，是焯过水的排骨和去了皮的西红柿块。 窗外，一大束阳光折射进厨房，淡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女人的发顶和侧脸上。根根浓密长睫也跟着染上了阳光，宛如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 待到盖上瓦罐的盖子后，苏南和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兀自一个转身，望向了门口。 还好，只是顾笙。 两道目光交织在了一起，莫名地，纠缠着难以分开。 顾笙眼神一个闪躲，顿了顿，主动开口道：“营养师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我把你这儿的地址告诉她了，她下午就会过来一趟。” 苏南和：“谢谢。” 顾笙：“那……我就先走了。” 苏南和眼眸里流露出不舍，忙说道：“吃过午饭再走吧！” 顾笙犹豫了：“……” 苏南和：“快中午了。” 顾笙想了想：“好吧。” 苏南和有些贪心了，继续说道：“我煲了你喜欢的排骨汤，只是要好几个小时才能煲好。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不妨吃了晚饭再走？” 顾笙：“再看吧。” 苏南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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