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红衣女子低下脑袋用力点头答应,等一会儿,发现花海棠再也没了下文,不由抬起脑袋露出满面好奇。 花海棠难得流露气愤神情,又朝那愚笨女孩的额头丢了个橘子,恶狠狠道:“还待着做什么,叫柳红嫣赶紧滚回来,这‘翡翠’的位置她到底要不要了?!” “柳红嫣”身子一颤,急急忙忙应诺起身,慌慌张张就要离开,都已经跨出大门口了,却又扒着门框朝屋内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好奇问道:“你怎么又认出我了?”——这人不是小邋遢还能是谁! 花海棠不屑道:“你演得不像,回去再好好琢磨。” 小邋遢神情沮丧,点头离去。 花海棠悠闲神情慢慢褪去,眉头微皱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那个小邋遢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胎?她的易容术如何能到如此可怖的境地? 花海棠绝不会告诉小邋遢,她其实并未瞧出任何破绽,实际上,这一回的“柳红嫣”相貌神态、举止表情几乎等同于本尊。 花海棠永远不会告诉任何人,她的嗅觉比之常人灵敏数倍,是嗅到了小邋遢身上独有的味道,这才惊觉柳红嫣那胆大包天的女人可能都未亲自回到苏城! “狂妄至极,灵慧至极,能用否?”花海棠垂下眼睑,再度忆那张太过惊艳的脸孔,默然陷入沉思。
第七十八章: 村舍、农房、商铺与聚在道路两旁瞧热闹的村民,眼前的景物从陌生到熟悉,却让白仙尘感到惶恐与不安——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 小姑娘偷偷撩起车帘的一角向外打量,发现有人似乎看到了自己,急忙合上车帘像是做贼一般。 “你怕什么?”柳红嫣又好气又好笑,干脆拿起剑鞘将帘子撩起,让阳光大大方方投入车内。 “别!别!”白仙尘矮身躲到窗边死角,撅着嘴与柳红嫣抱怨:“乡里人都认得我,万一让母亲知道我回来了,可怎么办好?” “那又如何?”柳红嫣将白仙尘拖到身旁坐好,见她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模样,便长叹口气道:“你以为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自是去爹爹坟头祭拜的呀!”白仙尘不疑有他立时作答。 反倒是柳红嫣神情一滞,缓了缓方道:“对,故而你何必要躲,反正早晚都得被人知道。” “这不一样。”白仙尘身子有些瑟缩,睁大眼睛认真的又重复一遍:“这不一样。” 柳红嫣眉头紧皱,用剑鞘敲击车壁招呼马车停下,又撇下白仙尘自己走出车驾。 白仙尘见状大吃一惊,慌忙凑上去扶住柳红嫣胳膊,问道:“你还好么?身子好些了么?能自己走路么?” 柳红嫣顺势作出一副浑身无力的娇弱模样,虚弱道:“好是好些了,但不定时还会发病,你扶着我些,出去晒晒太阳、去去霉味说不定能好的更快。” 白仙尘只得无奈点头,掺着柳红嫣来到车驾外头,一出马车,暖融融的太阳便倾洒在身上,当真让柳红嫣觉得通体舒适,转头再看白仙尘,却见小家伙低垂着脑袋尽力遮掩面容,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实在让柳红嫣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由一众侍卫看护着,步行走在农家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前方不远已能瞧见乡民指定的白家大院。 柳红嫣刚要走过去,胳膊又被白仙尘扯了一把,两人对视一眼,白仙尘小声道:“这里人都把坟墓葬在后山,听人说是有高人指点过风水来着。” “所以呢?” “所以……”白仙尘支吾道:“我们不必去白家的。” 柳红嫣见白仙尘握着自己的手掌指尖略略发白,终于长叹口气妥协道:“行,听你的。” 白仙尘立时高兴起来,一行人顶着日头改道去了后山,待找到白老爷坟前,正是日头最毒的正午。 “爹爹……”白仙尘瞧着墓碑眼泪止不住滚落下来,双膝跪地使劲磕了几个响头,也不管自己是否是白老爷的亲生骨肉,双手合十虔诚许愿道:“愿您在下头能过得好,愿来世还能做您闺女。” 有侍从将备好的饭菜酒水祭于碑前,又在地上铺好一层软垫,柳红嫣方才就着软垫跪到白仙尘旁边,象征性的磕了三个头,便顺势扶起还要叩头的白仙尘,替小家伙抹去眼角泪水,细声安慰道:“我刚才好像听见你爹与我说话了。” 白仙尘一惊,立时自悲戚中回过神来,忙问:“爹爹都与说了什么?” 柳红嫣轻抚女孩脑袋,笑道:“你爹爹让我好好照顾你,叫你以后要听我的话。” “你骗人!”白仙尘忍不住扬起笑容,又拿小拳头去捶柳红嫣胸口:“连逝者的玩笑你都敢开!也不怕报应!” 柳红嫣道:“你怎知我说的不是真话?” 白仙尘瞅着柳红嫣,分明知晓她就是在扯谎,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怀疑,试探着问道:“那你说,爹爹还说什么了?” 柳红嫣眯眼指向白仙尘身后,小家伙好奇回头不禁身子一颤,她不曾见到预想中的白老爹的亡魂,倒是瞧见了一群乡人家丁扛着农具棍棒向她们这边走来。 打头那人嗓音尖锐,白仙尘也是认得的,正是家中性情颇为泼辣的四伯母顾氏。 “我说呢,我家大爷平日施舍乡里攒下多好的人缘,前几日怎会坟墓被刨,今日才知道,是你这个不孝的小畜生回来了!”人还未走到,顾氏的声音便传到了白仙尘这边,吓得女孩儿浑身都在打颤。 顾氏本还顾忌白仙尘这边人多,见她一副瑟缩模样立时壮了胆气,领着一众乡民家丁将那群外乡人团团包围,顾氏骂道:“白仙尘你真不是个东西!白老爷身前是如何待你的?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大嫂当日心思手软放过了你,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今天我要好好收拾你——啊!” 话未说完,顾氏便发出一阵惊呼,一道诡异细小的红线骤然缠住了她的舌头,似要将舌头整个拔出般向后拉扯。 顾氏吓得六神无主,吃痛着任由红线拖拽,被拉扯到了柳红嫣跟前,身子向前一扑跪到在白老爷坟前。 见白仙尘目光灼灼望着自己,柳红嫣不慌不忙站立起来,顺手也将白仙尘拽起,挥着袖子一边拍去她身上土灰,一边解释道:“掘坟一事,不是我做的,你一路都跟在我身边,我哪有这个机会?” 白仙尘依旧皱着眉头有些不信,柳红嫣拿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叹道:“你又不信我,这些日子我忙着应付苏城那头,哪有功夫理会这里?这样,我在你爹爹面前发个誓,如果是我做的,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白仙尘这才信了柳红嫣,伸手在她面前用力煽动,“呸呸呸”了几声,言道:“你干嘛乱发毒誓?这种东西很灵的。” 柳红嫣握住白仙尘手掌,转眼望向顾氏,此时这位妇人已被吓得涕泪横流,柳红嫣收回红线一把捏住顾氏脸颊,笑道:“你怕什么?怕亡魂显灵,劈了你这颠倒是非的恶妇?” 顾氏双臂被侍从擒住,强压着按在地上,目光惊恐的望着面前的柳红嫣与白仙尘,想起身后众人便急匆匆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众乡人一时看得呆滞,这时回过神来,鼓了鼓劲大吼着便要冲来,不曾想白老爷坟墓发出一声巨响,碑后鼓起的坟包居然炸裂开来,惊得一众乡民止了步子。 “活……活了!死人活了!” 白仙尘瞪大双眼盯着烟尘里缓缓露出的棺木,整个人失魂落魄像是一具木偶,柳红嫣挥手扇了扇烟尘,转身与众乡人道:“你们可知白老爷的坟为何炸起?那是有冤屈不能说出口!那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要伤害他的女儿!” 众乡人性情朴实,闻听此言皆纷纷跪下请求白老爷在天之灵原谅他们的莽撞,一众白家家丁到底也是乡里人,便只得随着一同下跪,再也没人来管落难的顾氏。 顾氏也正呆愣当场,柳红嫣见状勾起嘴角笑容讥讽道:“本想随了这心慈手软的小家伙,放你们一马,你这急吼吼打上门来是想赶尽杀绝么?那这事咱们就得好好理一理了。” 白仙尘猛然想起柳红嫣立于血泊尸堆中的血腥背影,娇小身躯一阵寒颤,立时便伸手拽住柳红嫣臂膀,眼神哀求盯着她看。 柳红嫣一拍小姑娘脑袋,颇为无奈道:“听话,这也是白老爷的吩咐。” 白仙尘奇道:“爹爹又吩咐你做什么?” 柳红嫣掩嘴轻笑,微垂下脑袋藏起了眼底的阴寒:“无非是为他报仇,替你出气罢了。” 身后跟着一群好事乡民,柳红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重又来到白家大院。 白府早已得知消息,摆开一众家丁挡在门前,却哪里挡得住这群凶神恶煞的歹人,直被逼着不住后退,放任柳红嫣等人大摇大摆进入院中。 “白仙尘!你总算露出真面目了!”白夫人、白二爷、白三爷等掌事者急匆匆自里间快步走出,瞧见白仙尘惶恐不安的脸容,便似是发现了这群恶人的弱点,白三爷喝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生,大哥啊,你在天有灵可得好好看看呐!看看你平日疼爱的闺女这是要毁了白家呀!” 白仙尘张了张嘴刚要辩解,却被柳红嫣拽到身后,语气不耐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就事论事,我还赶着回苏城,没时间听你们叙家常。” 白二爷年长几岁为人便更沉稳一些,细细观察推测柳红嫣是哪个宗门派来主持公道之侠客,便即招呼众家丁放下武器,亲自上前抱拳行礼道:“这位女侠,我看这件事其中定有误会,不如咱们心平气和好好谈谈?” “您倒是个明白人。”柳红嫣拍了拍手,便有侍从将披头散发的顾氏押出来。 白二爷面色一白,柳红嫣道:“我们远道而来本不想惹是生非,这女人却挑唆是非令人过来与咱们为难,这事如何解决?” “诶呀!误会误会!”白二爷陪着笑脸连连拱手告罪,白三爷则与白夫人互视一眼缄口不言。 正是此时,自后院方向传来白四爷的呼喊:“你们对我夫人做了什么!白仙尘!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 顾氏闻听丈夫的声音,呜呜咽咽痛哭起来,脑袋忽觉一疼,却是被柳红嫣拽着头发拖到人前。 “你……你想做什么!” “白仙尘!叫你带来的人快些住手,你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么!?” “畜生!畜生啊!” “啪!” 白家大院顿时乱糟糟一团,却有一记响亮耳光止住了所有聒噪,柳红嫣目光看过众人,抬掌再度扇于顾氏脸上,直将她重重打翻在地。 顾氏眼冒金星口鼻流血,还没缓过劲来又被柳红嫣拽着头发,拖死狗一样拉起来,转眼与白家人笑道:“我原想好好解决,看你们这架势是没有必要咯。”——言罢伸手拔剑便即抵在顾氏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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