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红嫣将蜡烛放到石台旁边,双臂一撑爬上池岸,坐着静静歇息时,忽而觉察腰间的绳索似被扯动了下。 知道那该是莫芸担心再出意外状况,柳红嫣回拉绳索示意自己无事,却也晓得时间紧迫不该耽搁下去,便提了口气再次拿起蜡烛来到岸边石墙敲打观察。 不想这一敲之下,发现面前石墙与别处大大不同,敲击时声音清脆,内中竟是空心的! 柳红嫣有些惊讶,凑过脑袋将耳朵贴向壁面后再次叩击,只觉内中并无过多回音,墙壁后头似乎并非断裂层,如此一来另一头便只能是空的了!——空的?那后头又能是什么地方? 试着敲打别处墙面,回响渐渐减弱,似乎是凹凸不平的墙壁再度慢慢厚实起来了,柳红嫣回到之前的地方,细细查看之下竟发现底部原始的石壁缝隙间,似透出几块不自然的砖石,显是人为修补的痕迹。 这……不知何故总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对于墙壁后的世界柳红嫣也越发好奇,便以匕首寻找砖石缝隙刮划挖撬,硬生生削开了一道口子。 一些砖块本就受潮气侵蚀,如今便有一些自行脱落下来使得洞口稍稍扩大,蹲在地上弯腰查看洞口内部,小小的口子里却是一片沉甸甸的黑,并无想象中的光明投射进来,瞧着竟也不似外头世界。 这是又进入了另一个洞窟,还是说——心中万般念头,手掌则已探向了洞内,一触之下她立时觉察竟似有什么东西挡在了洞口。 柳红嫣微蹙眉头,手掌用力一推,那东西发出一声刺耳的呜咽朝前走开了些许距离,与洞口间也留出了一道缝隙,看样子竟也并非顽石之物不甚沉重,只是哪怕如此,外头仍是乌漆嘛黑亦无动静声响。 柳红嫣小心翼翼将洞口挖到一个能通人的地步,便像钻狗洞一般要顶着那挡在前头的东西进入另一片洞天,却不想洞内竟有人声自不远处传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柳红嫣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反应迅捷的掐灭了烛火,只听那头男人的声音又道:“好像真有,不会闹鬼了吧?” “呸呸呸!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一道烛光照入昏黑的“洞内”,里头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没有钥匙无法打开屋门,但光从木门的方孔中,巡夜人便能闻到房内的霉灰气味——柳红嫣似也觉察到了,那所谓的“另一个洞天”,竟还是女孩儿们住的屋子,自己绕了一圈却依旧逃不脱这片阴森的暗狱! “里面有什么?” 门外的走廊上,一人问着便有另一人使劲朝房中照去微弱的烛光,石床、木盂、破旧的边柜,房中蒙着景物一眼便瞧了个清清楚楚,室内空空荡荡哪有什么异常? “大概是听错了吧。” “得了得了,这下层又不常住人有什么可巡的,走走走,哥们儿去寻许三哥几个试几把手气,漫漫长夜也得消遣消遣。” “诶哟,你还敢去啊?上回都输得只剩裤衩咯!” “得嘞!风水轮流转,我就不信邪了,走起!” 光线渐渐消失,声音也慢慢远去,柳红嫣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半推半拖着边柜爬入房中。 看房内情形,似与自己初来驾到时住的牢房一般无二,合着刚才男人的言语,大抵也能判断这儿正是暗狱最为清苦的下层区域。 房中并无别样东西,木门上了锁,自方孔处看出去便能瞧见外头昏暗的走廊,柳红嫣思索着便拗断一小截蜡烛自方孔丢了出去,继而再度从洞口钻出,又将边柜复回原位。 点了蜡烛继续探察洞窟,可这里除了那能通暗狱房间的小洞似也没了别的惊喜,柳红嫣只得再度潜下水去,钻入了来时的水道。 再度潜游,她并非游向回去的方向,而是一路飞快笔直朝那条无底的出路而去。 借着在洞窟吸的那口气,比起自浴池重头来便省了好一段路,如此一来,柳红嫣的探索也异常顺利,不一会儿便觉得水流越发湍急,仿佛就要临近真正的出口了! 在水底费劲的睁开眼睛,如幻觉般若有若无的微光正缓慢的飘荡而来——是了,是了,不会有错的!那一定就是出口!一定就是出口! 柳红嫣惊喜万分,按耐不住便加快了游速,却不曾想手掌前伸再次触到了一片结实的障碍,心头顿时无比冰凉。 柳红嫣急忙用双手摸索,发现面前那圆形的东西不甚太厚却极为结实,唯有中心一个碗口大的孔洞用于贯通水流,但想要借此钻出去则是不可能的,而这圆盘覆盖下来又将整条水道封得严严实实,叫人万难移开——想来这圆盘……大约就是一个铁盖头吧? 柳红嫣几经希望又再度失望,心头登时涌上了无名怒火,万般不甘的踹了那铁盖几脚,见铁盖纹丝不动,心中更是懊恼,但头脑却反倒冷静下来了。 她再度细细摸索起了铁盖与墙壁的接口,诧异的发现接口严丝合缝竟找不到任何衔接的破绽——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若是如此又如何固定? 思索间,柳红嫣左手便自盖头中心的孔洞探了出去,她极力的伸长胳膊,沿着铁盖一路摸索,果真摸到了拧入坚石的钢钉。 柳红嫣试着用手拽,试着用匕首撬,却终究动不得钢钉分毫,想来如今也无打开盖头的方法,空耗着并无什么作用——柳红嫣也不气馁,倒不如说要真的让她一口气顺利出去了才不正常。 趁着尚有气息,柳红嫣转身回游,又至洞窟喘了口气,这才拉动麻绳借力返回了浴池。
第二十八章: 有了逃生的把握,“好朋友”们越发依赖小管事柳红嫣,团体中的大小事务也都会向柳红嫣讨要主意,瞧着那一个个恭敬模样真恨不得将柳红嫣供奉起来磕头膜拜。 莫芸自从见过了“好朋友”们虚情假意的嘴脸便甚是嫌弃,却也当真好奇柳红嫣究竟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叫那一个个都死心塌地。 左右百思不解,莫芸越想越是好奇,干脆便邀柳红嫣来自己房中相问,却不料桌对面的女孩似有心事一脸凝重,手里拿着个木质面具满怀忧愁。 连柳红嫣都会眉头紧锁,莫芸也难免受其感染心情有些压抑,可当稍稍凑近过去细瞧那张面具,却又觉得面具样式平常得紧,与许娘一众门人人手一个的无甚区别。 “怎么了?”莫芸细声询问。 柳红嫣回过神来,目光转向莫芸,凝滞的脸上立时又是一副叫人瞧不出心思的笑容:“也没什么,我的面具上回坏了,又叫个不知名的小强盗夺了去,却直到昨日冬藏才给我拿新的来。” 莫芸微微点头不明所以,柳红嫣见状便又加了句:“莫芸姐,这面具是许娘门下之人的证明,冬藏从前不送来给我,现今我成了小管事反倒送来了,你说我这身份是门人多一些,还是管事多一些?” 这话说得轻快,听来便好似俏皮玩笑,可当莫芸细细咀嚼却顿时瞪大了双眼惊呼出声:“她……她竟如此歹毒!?” 是了,门人与管事之间最至关性命的差别,不是权柄,不是吃住,不是别的,却是柳红嫣再如何呼风唤雨也终得如暗狱其余寻常学生一般,到了试炼之时下到场中以命相搏! 这一手也着实打懵了柳红嫣,前去与冬藏理论,对方却只是轻飘飘的来一句:“面具是许娘给的,您若不要奴婢给您退回去。”——便叫柳红嫣生生吃了个哑巴亏,只得灰溜溜退却。 对于身份的问题,柳红嫣实则早有计较,也已备下其他后路,但她真正费解的却是面具本身的意义,以及许娘对冬藏与自己这边的态度。 而见莫芸还在为此愤懑不已,柳红嫣心中一乐反倒“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惹得莫芸一记不满的眼刀,气呼呼道:“怎得,我很可笑么?” “岂敢岂敢。”柳红嫣随手丢下面具,转而轻轻拉住莫芸手掌:“倒不如说,我是最爱见莫芸姐笑的模样。” 莫芸脸颊一红,就要甩开这轻薄的女人,却听柳红嫣笑道:“莫芸姐,你刚才是不是问我‘阿睿她们为何要这般言听计从’?” 莫芸闻言一怔,反手过来迅捷的捏住柳红嫣手掌,微一用力便叫柳红嫣一阵哭嚎:“好啊!我道你为何事心烦意乱,却是对我故意听而不闻了!” 柳红嫣急忙求饶:“冤枉啊,莫芸姐,你叫我过来又说有事相问,我就是傻子也能猜到你想问些什么,心烦是真,刚才也确实出了神,只隐隐约约听到你说了句话。” 莫芸见柳红嫣求饶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柳红嫣柳眉上扬眼中闪过痴迷光彩,身子前倾食指忽而点在了莫芸笑靥的酒窝里面。 莫芸又羞又恼,但见柳红嫣专注神情,一颗心却不知怎得噗噗乱跳。 “是了,是了……真是好看极了。” “你……说什么胡话!” 莫芸有些窘迫,手掌一用力又捏得柳红嫣哇哇大叫:“莫芸姐!松手、松手!松手我便为你解惑……” “哼,快说!” 见柳红嫣抽回手掌狼狈搓揉,莫芸又险些笑出来,但一想到柳红嫣先前那般的……便不禁又红了脸孔,不得不摆出恼怒模样强自忍耐。 “莫芸姐,她们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我值得她们如此,她们爱我,爱的实是‘小管事’的虎皮,有我在许三虎这儿为她们打点,你说不论是物资还是消息是否更加方便?” 闻言,莫芸皱眉思索,继而缓缓点头。 柳红嫣笑道:“故而你说我给她们灌了迷魂汤,却是大大错了,这汤是她们自个儿喝下的。” 莫芸忽而凝望柳红嫣双眼,迟疑问道:“那以后呢?你是……怎么打算的?”——想起昨日听闻柳红嫣令“好朋友”们去拉拢更多盟友的事情,只觉这事需冒着秘密泄露的风险办得不甚妥当,却又不知这女孩儿是不是在打别的主意。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柳红嫣掩嘴轻笑:“如今冬藏是铁了心要与我打一场擂台,那些个奴仆我一个都使唤不动,许娘同门知晓我是靠许三虎上位的也瞧不起我,为了能苟活到打开出路的那一天,我也只好借用这些个‘好朋友’了……” 顿了顿,柳红嫣不禁自嘲:“‘好朋友’们都当自己是在利用我,却不晓得我也在利用她们。” 莫芸摇头叹息,觉得这之中弯弯绕绕实在复杂,才粗略一听便令人头大如斗,又思及柳红嫣身在其中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过得表面风光实是艰辛,不禁心口闷闷的。 “莫芸姐,事到如今我也不为别的,权当是为了你而已。” 莫芸吃惊抬头,望见柳红嫣那双狡黠眸子,知她又想逗自己笑一时又气又羞,待得起身要打,柳红嫣却发出一阵轻笑早已撒腿奔出门去。 离了莫芸屋子,柳红嫣百无聊赖便在廊上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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