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手并不重,所有人虽然都背手捆起, 但扎带都绑得比较松, 给所有人留了一些活动的空间。她给陆念文上扎带时,尤其留有余地,她是希望在如今这个情况下,陆念文能够更清醒、更理智一点,成为她的助力。没有陆念文的帮助,许云白对于自己能否应对当下的状况, 明显是信心不足的。 即便如此, 许云白还是挑起了大梁, 她虽别无选择,但也不会轻易被逆境压倒。捆完了最后一个人, 她用一个塑料袋子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收了起来, 按照歹徒的要求, 将其排列在了电梯前的地板上,使得数量一目了然。 做完这一切后,邹立阳又向她下命令: “你, 去找到闸门的开关,把大门外的闸门放下来!” 许云白只能依言照做, 在电子门附近找到了一个控制箱, 打开后, 将卷帘闸门也缓缓落了下来。 “你自己把自己绑起来, 然后你,还有陆念文,都过来,我要看一下你们是不是绑紧了。”电梯里的邹立阳发号施令。 许云白抿唇,将扎带先套好圈,然后背过手去,双手套入圈内,扯了扯长头,将其收紧。接着她背过身,让电梯内的邹立阳看清自己双手的状况,又去喊陆念文起身,让她也背过身接受检查。 陆念文很听话,安静得令许云白感到绝望。 好在陆念文现在应该是没有发病的状态,她既不暴怒,也不忧郁,只是平静如湖。许云白没有与她沟通的余地,只能通过短暂的观察,判断她的状况。 “好了,你们都坐过去,坐到角落里!”邹立阳道。 许云白拧过身来,看着邹立阳,沉了沉气,道: “到底有什么条件,快点提出来。能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特警已经到场了。”她决定诈一诈对方,顺便也给对方施加一些心理压力。在当下这种情况下,在一定限度内逼迫歹徒心理防线崩溃,也是非常必要的反击。 当然不能刺激得太过,以免歹徒走极端同归于尽。 “说吧,那个证据到底在哪里?”邹立阳顿了顿,倾听耳机里的声音道。 “什么证据?”许云白装傻。 邹立阳又顿了一下,道:“你知道是什么,不要耍滑头,也不要试图挑战他的耐心,不然很快就会有苦头吃。” “挑战他的耐心”?许云白眸光微动,心道邹立阳耳机里听着的果然并非是录音,他一直和幕后的歹徒保持着通话,听歹徒的指挥行事。可是,信号被屏蔽是确凿无误的事实,歹徒是如何与邹立阳保持通话的? 莫非是对方使用了特殊的通讯方式,能够绕开手机信号屏蔽器的屏蔽波段?许云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她知道手机信号屏蔽器是没有办法屏蔽WiFi信号的。现在住院部里的WiFi信号断掉,主要是因为断电的缘故。 但整栋住院部,也并非是完全断电了,重症病房等关键的医疗设备都还在自主发电运行。只要歹徒找一个通电的地方,插上移动WiFi,或者干脆使用自带电源的移动WiFi,就能利用WiFi信号进行网络电话通信。 但这样一来,邹立阳就必须都身处于WiFi信号覆盖的范围之内,这并不会太远,起码是无法突破住院部的范围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歹徒使用了对讲机在和邹立阳进行通话。许云白记得自己刚入公安参加业务培训时,学习过对讲机的使用。她记得对讲机的频段是135-175MHz、300-370MHz和400-470MHz。这远远低于手机的信号频段,因此,对讲机的频段,并不在手机信号屏蔽器的范畴之中。如果要屏蔽对讲机,那就必须要在手机信号屏蔽器里加入对讲机的频段。 但如果歹徒不屏蔽对讲机频段,就意味着内部的人员也是可以使用对讲机对外发送讯息的。这件事有待验证,住院部里面应该是有对讲机的,许云白的眸光瞟向了不远处同样被绑缚着坐在地上的住院部保安。就在保安的腰上,挂着一台对讲机,刚才她绑缚保安的手时注意到了。 歹徒只要她收手机,却没要她没收保安的对讲机,她能不做便不做,给自己多留一条自救的路。 但是……现在她并不能轻举妄动,邹立阳提到歹徒一直在看着整个大楼的人。这很奇怪,因为住院部的监控都在保安室里,但保安室就在一楼,现在里面没有人。那么……歹徒应当是利用某种手段黑入了住院部的监控系统,从别的地方一直监视着住院部里的一切。 但是现在住院部处在断网状态,外部怎么能黑进来呢?除非歹徒早就在医院里设置了另外一套监控设备,可以绕开医院的网络,直接连在歹徒设置的移动无线信号之上传输。 如果真是这样,歹徒应当身在距离公安医院不远的地方,从外部监视和指挥着内里的一切。这么大的动作,真的只是戴东、黄子禅和万红三个人做到的?他们到底打算怎么收场? 不论如何,歹徒是否真的如邹立阳所说,一直注视着楼内的一切?这是第二个有待验证的问题。 许云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心流状态,异常的冷静、客观、不带一丝情绪。如同解剖尸体时一般,立在手术台旁,以一个绝对敏锐的观察者的角度,在审视着身边发生的一切。从发现问题、到分析问题、再到给出推测结论,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将当前的整个挟持现场当做一具尸体来解剖分析。 “快说!”许云白念头迭转,约莫过去了十来秒钟。此间她无所回应,惹得对方又一次暴躁催促。 许云白仍旧不答,却抛出了一个反问: “你们搞出这么大阵仗,牵扯这么多无辜的人进来,就是为了拿到一个小小的证据?” 邹立阳的面部开始扭曲,不知道他的耳机里,歹徒对他说了什么。许云白面色沉凝,问完这个问题后,她观察到了邹立阳的反应,意识到歹徒可能会有新的威胁动作,于是立刻开始观察四周的状况,准备随时应对。 “唉,小姑娘,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你在这磨磨蹭蹭的做什么?我们都要被你拖累死了!”之前那个说要砸碎大门的男人,这会儿忍不住,心急火燎地对许云白喊道。 “喂!你不懂就别瞎说,快闭嘴!”令人没想到的是,还不等许云白回应,白永絮却突然发声,怒斥道。 “你说什么啊!?”那男人怒吼起来。 “你懂个屁,你让警察处理!”刚才和男人吵嘴的那个护士也发话了。 “我们都要死了,你就信个小姑娘能救你啊?!”那男的急道。 如此你一言我一语,顿时现场又骚乱起来。 “都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邹立阳又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接着他蹲下身,从急救床底拉出来一个电子显示屏,颤抖着手展示给众人看,“倒计时已经开启了,许云白,你只有15分钟时间。不交出证据,到时引爆。” “15分钟……”许云白依旧相当的冷静,也丝毫不在乎那个男人对她的催促。她手里握着的证据,是至关重要的,能够将绵延25年的7·28大案的罪魁祸首缉拿归案的证据,她如果轻易交出去了,怎么还能对得起那些被杀害的女性以及在痛苦中度过这么多年的被害者亲属? 由于省厅物证室的内鬼已经被控制住了,许云白拿到沾有凶犯血液的砂纸这个证据之后,就送去了刑技中心物证科进行化验分析,目前分析结果也已经出来了,已经保存在了公安的大数据库里。 尽管如此,许云白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她知道目前公安的数据库也是不安全的,因为还是有内鬼没被收拾掉,内鬼是有权限进入系统,删除掉数据的。如果内鬼删掉了数据,又潜入了刑技中心,把那唯一的血液样本毁掉,那证据就真的断绝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把证据就在省厅刑技中心这个消息轻易告诉歹徒。 目前,赵依凝提供给省厅的网络安全防护系统,还是她博士时期做出来的比较粗糙的半成品,不能说完全不起作用,但作用比较有限。唯一的好处是,给省厅主机加了一层防护网,并且追踪粘性很强,对黑客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这个系统还是个半成品,原因在于它对黑客的追踪结果很粗糙,需要后期人工进行数据分析。这方面的工作省厅的技术员暂时很难上手,还需要赵依凝这个参与架构系统的人来亲自处理。 此外,这个网络安全防护系统,还给省厅的主机上了一道保险,任何异地访问的用户,只有权限是不够的,还需要经过一层验证才能看到省厅主机里的数据。验证也是一个追踪的过程,能快速锁定访问的人。而这个验证的密钥,就在赵依凝手里,省厅网安的技术员也是不知道的。 因而赵依凝是保护这份珍贵的血样证据的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她把这个事实告诉歹徒,就会陷赵依凝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可是,身边这么多的人质也是要救的,哪一个都要保全,哪一个都不能丢。许云白必须要最大限度地斡旋腾挪,寻找突破的口子。 而且她考虑到了一个问题——歹徒就算拿到了证据样本,就真的会收手吗?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邵志轩绑了做人质,恐怕要达成的目的可不止这一个。绑了邵志轩能威胁谁?除了邵一斌为首的万峰,不作他想。 这歹徒可能还要对付万峰! 这么一来,如果手里没点筹码,歹徒要什么都轻易交给歹徒,很难保证歹徒会有良心地放过他们所有人。这个歹徒有着典型的反社会人格,恐怕是不可相信的。 此时的她虽然情绪相当冷静,但权衡的天秤,以及天秤两端的重压,还是让她额头、后背和脖颈,抑制不住地渗出汗水。 就在她思考着到底该如何摆脱当前的困境时,忽而塞在后腰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的,许云白长了个心眼,她把陆念文的手机留在了身上,没有轻易交出来。在刚才收手机时,她避开了电梯里邹立阳的视线,也避开了大堂里的摄像头,找了个死角把手机塞在了牛仔裤的后腰部位上。 她之所以敢于这么做,是因为她的父亲许逸云有两部手机,许逸云把手机交给她时,用眼神暗示她可以保留一部。许云白思来想去,把陆念文的手机保了下来。因为她的联系人里有本事的警察非常多,求救的希望更大。 她往后挪了挪,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父亲。许逸云则趁机掀开她的外套衣摆,看了一眼她后腰上插着的手机界面。 来信人是周颖,内容只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秋瑾正奋勇反抗,狼牙山五壮士少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朋友说想看许云白的高光时刻,现在是不是满足了?就是这个高光时刻着实是本文最凶险的时刻。【笑】 明天继续。 感谢在2023-01-05 18:21:00~2023-01-07 18:0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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