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婉不急不躁,纤纤细指捏起茶杯朝着浓绮扔来,浓绮慌忙接住了茶杯,眼眸盯着那茶杯上下打量,眼见没有半点裂痕,方才松了口气:“师尊,这可是你最爱的茶杯,如何扔得!” 平婉倒是不急,她看了眼浓绮:“你不是会接住吗?” 浓绮叹了声气,走过去在平婉对面坐下,她终于是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师尊,万一上灵宗的人都跑了怎么办?” “我们围在此处,虽是攻不下来上灵宗,但上灵宗的人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浓绮看着平婉气定闲神的模样,满心疑惑:“师尊,徒儿觉得您并不想打上灵宗的。” 玄灵宗被沈音一人灭门后,修仙界人人自危,派出去追杀沈音多数都是求个心安,身为宗门主心骨的宗主几乎没人再离开宗门,平婉算是唯一一个,所以那些长老虽不是九灵宗的长老,但还是纷纷给了平婉这位宗主一个面子,将此次围攻上灵宗的事交给了平婉来安排。 可这些日子,平婉除了日日安排几人御物飞行去山顶挨雷劈以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浓绮记忆中的师尊总是厉害无比的,要说平婉对上灵宗的护宗阵法毫无办法,浓绮是不太信的。 平婉的种种行为都似乎是不想打上灵宗,浓绮想不明白为何,毕竟上灵宗在狸山围杀她们,九灵宗不少弟子都死在他们手中了,若不是仙灵宗的人到来重伤了他们带头的阿令,怕是连她的命都要不保了。 她们九灵宗与上灵宗也是有仇怨的。 平婉放下了茶杯,有些懒散地靠着椅背,她淡淡道:“不,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不想。” “我?” 平婉深深地看了眼浓绮,这才说:“那日归灵宗的人到九灵宗,希望九灵宗也前去围杀沈音,你跳出来说九灵宗和上灵宗有不共戴天之仇,要倾尽宗门之力来围剿上灵宗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想去追杀沈音,哪怕是派两个人做做样子,你也是不愿意的。” “我大概可以明白的你心中是怎样想的,你在狸山的时候,多次遇险都是仙灵的少宗主倚狐救了你的性命,那倚狐虽是沈月华的弟子,但沈音既然能为她入魔,两人关系一定匪浅,你心中念着倚狐的恩情,自是不愿意去伤害她在意的人。” 平婉一语道破了浓绮的小心思,浓绮低下脑袋:“倚狐姑娘救过我许多次,师尊也常说要知恩图报。” 她言语中听上去倒有几分羞愧,平婉轻轻摇头:“我要是怪你,就不会跟你来这里了。” 浓绮有片刻的迷茫,她抬起眼眸,不太明白地看向平婉,平婉含笑看着她:“你都说了倾尽宗门之力,那我这个宗主不出面,实在是说不过去。” 浓绮顿悟,原来平婉从一开始就在配合她。 可她还有些不明白:“师尊就不怕沈长老杀上九灵宗?” “你觉得她会?” 浓绮轻轻摇头,她觉得沈音虽是入魔,但她万万没有到滥杀无辜的地步,她没有加入魔宗,和那些残忍凶暴的人同流合污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且她甚至并不同情死在狸山的那些人,也不同情玄灵宗,狸山那些人围杀她们的时候倒是个个都嚣张跋扈的人,等着仙灵的长老赶到,一个个甚至连承认自己罪行都不敢,而玄灵宗虽是被灭宗,但她也曾偷偷派人去玄灵宗看过一眼,虽是惨烈,但更多的居然是妖魔的尸体,她们和上灵宗不相上下,玄灵养妖魔,上灵宗养恶灵。 只不过,玄灵宗比上灵宗聪明,没有明目张胆地将那些带去狸山。 浓绮心中所想,自然也是平婉心中所想,她还是听过沈音许多事的,并不觉得她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眼下自然是拖的时间越久越好,她不怕上灵宗的人逃跑。 “师尊,我们难道不能拒绝吗?”浓绮始终是担心上灵宗的人不折手段的,他们饲养恶灵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自然也有可能想别的阴损法子离开她们的包围,出人围剿沈音到底是宗门自愿的事,若是她们真的不愿意,应当也没有人会胁迫她们。 浓绮是个好孩子,但她看待问题还是太过稚嫩,平婉叹息一声,说道:“绮儿可懂什么是大势所趋?若是人人都觉得她是错的,人人都要杀她,你却要独善其身,做个旁观者,这战势一旦拉开自是有损伤的,没有宗门会乐意看到她们打的头破血流,而我们九灵宗无人伤亡的,如果我们明明白白拒绝前去围杀沈音,最大的可能是让她们将屠刀先推向九灵宗。” “师尊知道绮儿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但绮儿要答应师尊,时刻谨记自己是九灵宗的少宗主,凡事要先为九灵宗考虑,你可以报恩,师尊也支持你报恩,但若是有一日你真的不得不出面追杀沈音,也请你不要拒绝,哪怕做个样子,也是要去的。” 浓绮恍恍惚惚点点头,算是将平婉的话听了进去。 她端着茶杯,唇瓣轻轻蠕动,没能发出声音,饮了一大口茶才算平复心境:“师尊,那我们就这样耗着吗?这里毕竟不是只有我们一个宗门,我们迟迟不动手,难保其他宗门不会有意见。” “你以为他们想去追杀沈音吗?如果他们想就不会出现在此,我们九灵宗素来跟司灵宗交情颇浅,还因离得近,产生过不少的摩擦,但一听说我们要倾尽全宗之力围剿上灵宗,他们立刻说与平日里与我们九灵宗感情颇深,上灵宗与我们有仇,也就是与他们有仇,必定要倾尽全力相助,就连镇宗门的那只大妖李文福都过来了,若是真想动手,李文福那脾气早就动手了,放宽心待着,他们不动,我们也不动。” 看着平婉运筹帷幄的模样,浓绮忽觉心安,入口的茶彻底抚平了焦急:“师尊高明!” 她们刚刚说到了李文福,李文福就找过来了。 他阴着一张脸:“平婉,归灵宗景阳门那些长老在朝着这边逼近。” 平婉口中的茶忽就失了清甜,她咽下茶水:“是不是沈音朝着上灵宗过来了?” 李文福略感诧异地看了眼平婉:“你如何知道?” “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平婉站起来了身,她平静地命令着浓绮:“绮儿,你出去安排人拉开正式攻山,将前些日子那些被上灵宗护宗大阵劈伤了的都搬出来,最好是摆在较为显眼的位置,让他们叫的惨一点,切记,是破阵!” 浓绮虽是还未想明平婉要做什么,还是乖顺地应了下来,她走出了幄帐中。 李文福倒是一眼看穿了平婉的心思:“你这几日总是安排人上去挨雷劈就是为了这个?你早知沈音会来?” “她在狸山入魔,剿灭玄灵宗都是在为那只蜉蝣妖不平,若是没有上灵宗,那只蜉蝣妖也不会身份暴露遭到围杀,你觉得她会放过上灵宗吗?我从来那日就知她也会来,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在这么多人围杀当中,还能来的这么快,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 “我就搞不明白了,那小蜉蝣到底是沈月华的徒弟,还是沈音的徒弟。”平婉分析的句句在理,李文福略感焦灼地挠了挠头:“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要帮着她们一起围杀沈音吗?” 他脾气乖戾急躁,眼下显然需要平婉拿个主意。 “我们是来剿灭上灵宗的,自是破阵为先。” 李文福拍了拍脑袋:“你要帮沈音破阵?” 平婉斜了眼他,纠正了他的话:“我们来此就是为了剿灭上灵宗,上灵宗与我九灵宗有深仇大恨,为了报仇雪恨,我理应破阵。” 李文福只觉得做宗主的人,还得是要脑子好的,他们司灵宗的宗主脑子就很好,一个长老位让他心甘情愿为司灵宗卖命上千年,平婉一句两句就在眼前他乱了分寸的局势安排明白了。 李文福到底不算太笨,一点也就通了:“我司灵宗和九灵宗向来交好,自是应该全力相助九灵宗破阵,我这就动身!” 他转身就离开了幄帐中,平婉都不得不佩服司灵宗那位宗主的识妖的本事,这样修为的妖多半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恨不能将修士统统踩在脚下,很难得能找到这么强大还听话,还有点善良没心眼的妖了。 这一路上,不知多少宗门的眼线过来了,其他宗门的长老或多或少都点着她,想要借她的手,杀了那些眼线,唯有李文福是没有的,甚至眼下情况紧急,他想到的还是来问她这个明面上的领导者该如何办,他难道就不曾看见,除了他根本就没有人踏进她的幄帐,她看似领导者,但那些同来的宗门都各有各的心思,他们自是也有自己应对的法子,唯独司灵宗…… 倒也是好事,这样她能挪动的力量,也就从九灵宗变做了司灵宗和九灵宗两宗了。 破阵,刻不容缓。 平婉又饮了两口清茶,食指轻轻点在颈窝,人在一瞬间苍白了许多,她这才踏出幄帐。 刚刚踏出幄帐就看到了挤满的人,一眼看过去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但她们的身份都一样是那追杀沈音的人,而不是与她镇守上灵宗外的人。 至于李文福和浓绮她们已经没了踪影。 她身子晃了晃,一双手就要伸过来搭上她的腰,口中还倾诉着关怀:“平婉道友可是受伤了?” 平婉脚步微微晃动,恰恰是避开了那男修的怀抱,她余光瞥到一人,捂着唇,假意咳了两声:“实在是没想到上灵宗的护宗阵法竟是这般厉害,我一时不曾有防备也就落了些伤。” 其中有一人冷哼声:“你们此来围攻上灵宗的宗门加在一起的人,除去小弟子,一共有二十七名不同宗门的长老,还有位宗主,除了李文福倒是都伤在这阵法上了!一点小伤就半死不活的,我看九灵宗的宗主都可以换了!” 一群老狐狸,倒是剽窃她的计划。 既然都是人精,编理由也该编些不一样的,除了阵法这一条难道不能说上灵宗有弟子突围,身上的恶灵太过强大,我等一时大意才受了伤,那弟子最后被恶灵反噬,而恶灵被打散了。 这样说,这些人就算要尸首,也不必交出了。 可她都下意识说了破阵落伤的理由,也怨不得别人,怪只能怪是互相防备,没有通口气,这才落了个窘境。 好在李文福没似她们这些人长八百个心眼。 “我们都是些小宗门,比不得双阳门景阳门实力强劲,这阵法真有了难为我们了,弟子实力羸弱,无法破阵,唯有我们亲自动手,可奈何还是高估了自身,咳咳咳……”平婉又晃了两步,一不做二不休倒了下去。 那落得她最近的女子果然是伸手扶住了她,还轻声呵责了刚刚冷哼的长老:“杜长老自己落了伤尚且哀嚎半日,平婉宗主身负重伤,人虚弱了些也是常事,若是九灵宗的宗主要换,你们双阳门的长老也可以换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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