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我要让妈妈知道,你是非常非常重要而特别的‘客人’。” - 半小时后,沧澜烟把一罐可乐放在厨房的料理台上,诧异地看向正在给鸡翅焯水的尹雅。 “可乐鸡翅?”她难以置信地问。 “嗯!特别好吃!”尹雅点头,“你帮我把荸荠削一下皮,切成片,大概这么厚。” 她伸手对沧澜烟比划了一下,注意力还停留在锅里。 沧澜烟微微挑眉,却还是照做,边给荸荠削皮,边问:“你要做几道菜?” “可乐鸡翅、拔丝鸡蛋、清炒荸荠、茄汁豆腐、酸辣娃娃菜。”尹雅报了一串菜名,“基本都是酸甜口的,可能也就酸辣娃娃菜你不太喜欢。” “多辣?”沧澜烟问。 “我个人觉得不算太辣吧。”尹雅说,“但我比较喜欢烧得辣一点,所以到时候你看着办,吃不了有我。” 给鸡翅焯完水,她特意换了另一只锅子炖鸡翅,空出炒锅开始做其他菜。 要洗的菜只有荸荠、番茄和娃娃菜,用不了多少时间。 炒菜的过程对于沧澜烟而言,就跟变魔术似的,她站在一旁,看着尹雅娴熟地放下各种食材和调料,调整火的大小,勾芡、收汁,尝也不尝就直接出锅装盘。 沧澜烟一点也不担心尹雅会不会因为没尝味道,而做出口味极端的菜,等最后一道素菜炒完,可乐鸡翅也跟着出锅,撒上白芝麻,她也没有因为香味诱人而去品尝,坦然地帮着尹雅将所有菜都端上了茶几。 小小的茶几一下子被五盘菜填满,尹雅盛了两碗饭,还故意弄了一点造型,又把剩下的可乐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一人一杯放好,这才拨通母亲的视频电话。 时间卡得很好,依照她对母亲的作息了解,这个时间母亲正好已经结束吃饭,正在看电视剧或书。 但这一次拨出去,过了很久,她才见母亲接起来。 “雅雅怎么了?”母亲和善地笑着问,“突然打电话给妈妈。” “……妈妈是在应酬吗?”发现背景也不像是在家里,尹雅问。 “不算应酬,就是到外面吃顿饭。”母亲却否认道,“你要和妈妈说什么呀?” 尹雅莫名感觉母亲今天客气得有点过分了,不过既然母亲愿意和自己多说会儿话,她也就没多想,直接把镜头投向沧澜烟。 “我有室友了,妈妈。”她轻声说,然后把镜头对准了茶几,“我给她做了很多菜,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只是短短几句话,刚才做菜的时候,她不知道已经独自演练了多少遍,才得以用平静而带笑的声音说出来。 “您好。”沧澜烟也配合着出声,“我叫岑南烟,以后要承蒙雅雅照顾了。” 她们打算最初不透露太多信息,毕竟岑想还没把身份证办下来,介绍起来要是母亲刨根究底,就不好办了。 尹雅到底还是紧张,注意力始终在母亲的神态上,见母亲面露错愕,她抿着唇咬紧牙关,尽量不要让自己做出过于局促不安的小动作。 “啊,欢迎你和雅雅做室友!”良久,回过神的母亲才笑着说,“雅雅的手艺很好,多吃点菜啊,不要客气!” “那我们就先吃饭啦。”尹雅也跟着扯动唇角,“菜冷了不好。” 第一通有沧澜烟出场的视频电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但挂断视频电话后,尹雅收起手机,拿着筷子却久久没有落下。 “菜冷了不好。”沧澜烟用她刚说过的话来提醒她,顺势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酸辣娃娃菜。 尹雅应了一声,摘下眼镜放到电脑桌上,再走回来坐下。 “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她喃喃,“妈妈不像在应酬,也没有自己去外面吃晚饭的习惯。我觉得……我觉得她应该是……” “你想知道么?”沧澜烟问。 “我……可以知道吗?”尹雅小声问。 “你若想,自然可以知道。”沧澜烟笃定地回答她。 就在昨天,她放出了新的灵力麻雀,现在那只麻雀正在实时监控神明母亲的一举一动。 尹雅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考虑了很久,才问:“妈妈是在和‘真爱’约会吗?” 这个问题非常直白,直白到让沧澜烟莫名能听见什么东西撕裂的轻微声响。 正是因为这种错觉,她也陷入了一瞬的沉默,随后放下筷子,闭上眼睛,“稍等。” 尹雅就乖乖等着了。 热气腾腾的菜谁也没动,她在等一个结果,而沧澜烟则在趁机斟酌说辞。 “……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有一个情报需要你做足心理准备,我才能说。” 睁开眼睛时,沧澜烟谨慎地提醒道。 “没事,我早就设想过很多次了。”尹雅说完,下意识咬了咬唇,又说,“如果妈妈真的要和那个人一起过下半辈子,这是我迟早要面对的。” 四目相对几秒,沧澜烟才点了头,挥手释放出一片灵力,使之凝成电视机那样的一方屏幕。 “你母亲的那位‘真爱’,是一位外表打扮成男性的女性。” 她说话时,灵力屏幕上也跟着出现一个人形影像,慢慢变得清晰,“在女同性恋中,这类女性似乎被称为t或者铁t。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你母亲当时征求你的意见时,用的是‘新爸爸’这个词,而非‘新妈妈’。” 沧澜烟一直在关注着尹雅的神情。 她甚至已经在准备抹消短时记忆的法术,一旦神明流露出异样的情绪变化,她会立即选择施法。 下一秒,她就听尹雅说:“原来是这样啊。” 神明的声音平静极了,却并不像毫无生机的一潭死水,而是……如同她们昨夜梦中所见的,海面一样的平静。
第118章 “……雅雅。” 一阵沉默之后, 还是沧澜烟先开口,“你在愤怒。” 她是海族,又在深海居住过三百年, 自然最清楚平静的海面之下究竟暗藏着多少汹涌。 如今的神明正如她见过的那些海面, 表面平静, 内心却已经怒不可遏。 “我想知道, 母亲明白对方的性别吗?”尹雅回过神,坦然地问,“还是说, 她渴望被爱, 却不敢找男性, 而是找男性外表的女性去替代, 以为这样就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她写了那么多年的小说,见识过太多骇人听闻的社会新闻——真正的坏人,从来没有性别之分。 “性别已知晓,动机尚在调查。”沧澜烟说, “另外, 你母亲现下的确是在和这位‘真爱’约会。” “哈。”尹雅嘲讽似的冷笑一声, 却没有再多追问,低头夹起碗里的酸辣娃娃菜。 “吃饭吧。”她平静地说,“菜冷了不好。” 尹雅很早以前就听说过《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则寓言故事。 崩溃往往是在诸多压力累加起来之后发生的,听完沧澜烟的这些情报之后, 她也大致明白, “压死”另一个自己的那根稻草, 并不是母亲寻到新欢, 而是新欢是个女人。 母亲没有被对方欺骗,而是在知道对方的性别后, 还能真心和对方相爱,对于另一个自己而言,这是相当致命的背叛,意味着自己整整六年的自我束缚和忏悔,都成了笑话。 如果这辈子她没有遇上沧澜烟,没有和沧澜烟一起经历那么多,没有在沧澜烟的引导下,解开长达六年的心结,得知这个情报后,只怕也会崩溃到自我了结生命。 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亲人,以及自己最爱的亲人,会在多年之后再一次给予自己如此沉重的伤害。 显现影像的法术光屏散去后,她们默默地吃完了这顿意义相当特殊的晚饭。 “有什么打算?” 收拾餐具时,沧澜烟再次主动问。 “还能有什么打算?”尹雅闷声说,“那个世界的‘我’已经回不来了。” 作者的死,导致了未完结状态的书中世界的崩塌,也让沧澜烟在那个崩塌的世界里,独自呆了千年之久。 就像沧澜烟永远无法回归真正的故乡一样,她也没办法让已经死去的那个自己复活。 她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即便不甘心,既定的现实也只有接受的份。 “不与你母亲再视频通话确认么?”沧澜烟问。 “不用了。”尹雅摇头,“我信你。” 见沧澜烟沉默,她顿了顿,“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妈妈的?” 她很清楚,在这件事上,沧澜烟没有任何撒谎的理由和必要。 依照沧澜烟的性格,会做出这么笃定的判断,肯定不是临时调查得出的结论。 “……有一阵子了。”沧澜烟如实承认,“便是在你看过那部狗血电视剧之后。” 那部狗血电视剧的剧情简直快要照进现实,尹雅稍微回想一下就有了印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原来你那天晚上……就放在心上了啊。” 她对那天晚上的全部记忆,基本都是陪0鱼研究新玩具,结果自己最后累个半死不活,倒床就睡。 现在想来,那时沧澜烟也许是故意用那些事去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监视你母亲,不过是出于我个人的习惯和喜好。”沧澜烟却摇头解释道,“虽是监视,亦是保护,防止那位‘真爱’伤害她。如果你不接受,我可以现在就撤回法术。” 尹雅“嗯”了一声,“既然是保护,那就继续放着吧。至于妈妈……不管她这么做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我都可以理解,但我不会原谅她。” 将鸡骨头全部收进垃圾袋,她又低声说:“人族自古就说‘生恩养恩不可忘’,以前我打算怎么对待妈妈,以后也会照常,不管是赡养还是别的。” “但她现在想要去追求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不打算做任何的干涉。” “我只想……先和你一起好好地过日子。” 她话音刚落,只见桌上的脏盘子全部自动移到了沧澜烟手边。 “我尊重你的选择。”沧澜烟温声说。 丢完厨余垃圾,洗完餐具,尹雅洗净手又刷了牙,主动牵着沧澜烟进了卫生间。 哪怕知道明天第一第二节 有课,需要早起,她依然选择了用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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