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蝉都惊了:“你们就这么关着它啊?那起码得给铲个屎吧?” 她话一说完,立马收获了两道磨刀霍霍的视线,接着就怂了,讪笑:“我的意思是说,呃,那不还有猫砂盆嘛,就…用着干净点,哈、哈哈。” 没等哈完,红三姐一句送客,连人带航空箱,一并给请出了馆,这下好了,还没搞清楚龙黎的位置,先接收了龙黎的’遗孤‘。 叶蝉拉着航空箱和顾弦望一并往回走,这箱子里的味儿太冲了,连打了三辆车都惨遭拒载,她瞥了一眼看起来有些憔悴的鸟爷,问:“你说我们在咖啡厅里猜出来的那个地址靠谱吗?” “你说的是地图上的位置,还是软盘上留下的位置?” “两个都是。”叶蝉叹口气,“我估计地图上那个位置肯定有不少人都猜出来了,虽然我们有《博山览水图》做参照,但你也说了嘛,这就是憋宝的入门课本,说明起码杨白白那厮肯定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当时在花会上那么多人,现在肯定是蜂拥而至啊。” “所以我觉得,关键还是在软盘上的那个地名。” 叶蝉分析得很卖力,她想顾姐姐肯定是因为信任她才把这个事儿拿出来和她一起分析,那只软盘是没什么特别的,关键就在软盘上的三组数字,照顾姐姐的说法,那人寄来神秘软盘之后,她就收到了他人委托转交的一些文字资料,包括这几本古本,她觉得吧天底下没有那么凑巧的事,那个幕后黑手既然想要引诱顾姐姐查探巫族和龙家的线索,那肯定不会做无用功。 于是她顺藤摸瓜,果然找到其中一本《戚林八音》,这本书可妙了,里头是《戚参军八音字义便览》和《太史林碧山先生珠玉同声》的汇集,算是福州话音韵系统的古本通读之作,里头那戚参军就是戚继光,当年抗倭,他发明出一种通讯密码,叫做反切码,利用的是上下声韵母切后重组字词的方式,为此戚继光还特意编纂了两首诗歌作为密码本。 叶蝉将软盘上的三组数字同密码本上的编号这么一对,不消一会儿便切出了三个字,组在一起是个地名:羊拐沟。 第83章 点穴 “顾姐姐你刚才为啥说要和红三姐做买卖啊?我看那张照片起码得有二三十年了, 现在能上哪儿找去?而且要真照你猜的那样,这人是在那个什么龙家古寨不见的,咱们去了也是个死啊。” 顾弦望摇头:“只是诈一诈她罢了。” 叶蝉嘶了声, 皱眉说:“骗她啊?啧, 会不会有点儿冒险?” 其实并不算骗,顾弦望说要找便是真存了要找的心, 她想龙黎横竖是与龙家有关,那自然逃不过龙家古寨这一道坎,既然她禁婆骨已经发作了,能余几日尚无定数,若是过后真能拿到些线索,她尽力一搏, 或许也能为旁人解些心愁, 总归不白费。 “呵, 这与你强闯红馆比起来,算不得冒险。” 叶蝉嘿嘿一笑,就当顾姐姐是夸她了,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从地图上虽还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顾弦望说,“但我不想拖了。” 她心中惴惴, 总觉得不安,以师父他老人家的年纪、地位, 为什么突然之间要为一张龙家标注过的地图出山?为了金钱?不大可能, 他老人家如今的吃穿用度比之以往可算是素简了, 根本没什么花钱之处。 又或者是要还人情么?但如此冒险之事, 又得是多大的人情才能填补? 思来想去,他此行怎么看怎么不合常理, 再加上龙黎,现在两个世界上最靠谱的人同时失联了,红三姐可以坐得住,她不行。 叶蝉低头摆弄了会儿手机,接着将屏幕转过去:“咱们能赶上最早一班去西安的,傍晚七点四十五。” 一见她开口要拒绝,叶蝉立马抢白:“我先声明啊,我也要去,本来我身上的神眼就和什么龙家巫族脱不了干系,现在这东西看着挺好,谁知道保质期有几天呐?而且正好那个什么手艺人现在就在陕西采风呢,人皮图对照出来的地方不就是秦岭一脉嘛,四舍五入那就是同一个地方了,总之我要去。” “哦,你不要担心我哥。”她说着,又调出来聊天记录,“喏,我和他说过了,这厮黑心黑肺的,巴不得我替他去凑这个热闹,还要给咱们打赞助费,十万呐,啧啧啧,黑心资本家真有钱。” 顾弦望:“……你这孩子效率还挺高。” 叶蝉瘪瘪嘴:“我不是孩子了,不过顾姐姐可以叫我叶多多或者蚕宝宝,别叫全名了,多生分呐,我现在虽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我已经找搏击私教开始锻炼了。”她一撞顾弦望的肩膀,龇牙笑,“我会一直支持你们的。” 她说的是’你们‘。 那瞬间,顾弦望的心被灼了一下,由外到里的发烫,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伸手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接着大步往前向街口走。 这啥意思,叶蝉有点懵:“哪儿去啊?” 一阵楼间风撩起她满肩散发,顾弦望两手插兜,回头唤她:“走,打车。” … 花了大价钱,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把鸟爷给送到了机场,又借叶蓁的关系弄来张临时的检疫证,紧赶慢赶算是将这遗孤一并给带上了,她们机票买得太晚,只剩下三张头等舱,反正这次有人赞助,叶蝉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花钱不眨眼。 早早检票进舱,叶多多同学乐得像是攒了两满腮的仓鼠,“哇塞,说走就走好刺激啊,特像小时候我逃学那会儿。” 顾弦望的座位靠窗,她向后排看了眼,说:“一会儿好好和人说一声,前后正好都是过道,应该会愿意与我们换的。” 换票太晚了,好巧不巧两人的座位给隔成前后排,但叶蝉完全不担心这个,“我这么可爱那必然是有求必应嘛,倒是那张地图咱们得再琢磨琢磨,一会儿下了飞机——” 话音未落,身侧就断来一道又懒又恹的声音:“欸,起来。” 这个口音太有标志性了,两人诧异地抬头,正与刚睡醒的杨白白打了个照面儿,他还穿那身T恤加牛仔,脚上的人字拖就跟焊死了似的,看叶蝉的神情就像从未见过,看她不动,语气又冷三分:“听不见?这是我的位置。” 说着,机票掏出来一晃,险些拍到她脸上。 叶蝉拳头都硬了,别说好好商量,现在没骂人已经是她最大的涵养,“喂,有没有礼貌啊你?起起起,让给你,不就一个位置,谁没有似的。” 嘭的一下,后座重重受挫,杨白白只当是没听见,把自己的手提行李袋塞进上层,接着便坐下来开始嚼鱿鱼丝。 顾弦望本还想趁着飞行时间抓紧恶补起那几本古籍课本,这下好了,狭路见冤家,这冤家还是课本的发行方派来的,这会儿的沉默烟熏火燎,让人不由憋闷,前不久他们两个还在花会上针锋相对过,转眼飞机邻座,又莫名地保持着互不相识的默契。 “您好,两位打扰一下,请问需要什么饮料?橙汁、咖啡、热茶或者可乐?” 起飞前,空姐例行分发了热毛巾,开始逐一为头等舱的客人服务。 杨白白摘下耳机,“我要可乐,加冰。”接着突然侧头问顾弦望,“你要橙汁是吧?” 顾弦望:……我们很熟吗? “我要橙汁。” “好的,两位请稍等。” 可乐端上来,杨白白先灌了半杯,像是终于补充了些能量,长长叹了一口气,倏然开口:“怎么,你师父终于舍得让你下地沾土了?” “啧,这个时间去,难不成他们几个老东西已经把穴掏空了?” 说实在话,顾弦望已经算是几乎没有社交生活的人了,但像是话头如此跳脱,对话如此缺乏技巧的人,她成年后也算是头一回见,她这趟去秦岭本就顾虑良多,不想横生事端与这些江湖人过多牵扯上,但杨白白却又特殊,他是杨家人,多半知道禁婆骨的情报。 问题是,该怎么勾出来? 顾弦望觑他一眼,淡道:“既然你知道晚了,何必还浪费一张机票钱。” “真掏空了?”杨白白眉头一皱,死鱼眼里揪起丝懊悔,“啧,现在要退票也来不及了,这趟算是亏本了。” 本来还以为他是故意延迟出发,没想到还真是意外,顾弦望有些好奇:“你是才分辨出人皮图的位置?” “…你拿我当傻子?”杨白白嗤了声,翻起衣摆,露出下腹的纱布,“就是倒霉,到天津第二天就水土不服,做了个盲肠炎手术,今天刚出院。” 离谱中带着一丝自然,属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顾弦望抿了抿唇,抓住了另一个重点,他判断出人皮图的位置一定较她们更为详尽,“憋宝一派向来不碰盗门的事,你去不去也无所谓吧。” “哼,那是你清高,你们家两位大小姐,辈辈命都好,能抓得住靠山,当然无所谓这些。”杨白白莫名起了火气,呛道:“憋宝一派从古至今,一开始的规矩那还是不让成家生育,后来不也以氏族立身吗?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北派相灵本事没多少,但他们人多,上山下海哪里都有个照应,我们南派本事再大,独一支,没了就没了,拿什么和人家比?” 先头一丝平和转瞬即逝,顾弦望也被挑起了暗火,似这样的话头她听过太多次了,早已经厌烦,“三百六十行,没人规定要固守哪一支,你觉得相灵好,那拜去又如何?杨家好儿郎确实厉害,三十年的老黄历能翻两代人,佩服。” “老黄历?”杨白白咬着牙低声说,“你妈拿的是我们杨家百年来最好的一枚鳖珠,最好的一枚!她是嫡女大师姐,可以啊,但拿了鳖珠又不担责任,拍拍屁股就跑了,转头就和相灵的搞上了,她最后那才叫活该——” 话音落地,顾弦望眸色倏然一寒,周身气场带煞,“杨家上一辈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嫡女是嫡女,师姐是师姐,照你们杨家的规矩没有论资排辈一说,在哪个位置,靠本事相争,你今日这话,是想说家中男子不如女子,还是想说你们这帮人拿族规当儿戏,魁首的头衔说让就让?” 她这一把软刀子点到心肺,转而一收,冷道:“一颗鳖珠罢了,这么多年仍穷追不舍。”她话音轻挑,又妖又狠,“你若是真的很想要,求求我,或许——我会考虑还给你。” 杨白白被她这么一呛,愣了一瞬,倒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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