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鼠把头钻狗洞…… 顾弦望瞧着心头五味杂陈,看来是真到了绝境。 龙黎替她卸下包,自己抓在手中,“我先进。” 她点点头,紧随其后,刚矮下身,便嗅见从洞内深处溢出股刺鼻药草味,这气味异常的冲,激得人直想打喷嚏。 窄洞约莫两米来长,很快便进入山中更大的腔室,看大小很像之前在秦岭见过的祭祀洞,龙黎肯定也很不舒服,顾弦望见她几次抬手触摸鼻尖,但她面上掩得挺好,始终不动如山。 腔室狭小,连点干草都没能铺上,白术便倚坐在最深处,见了来人,还是那副混不吝的姿态,抬手笑道:“呦,真巧,又见面了啊。” 还能说话,一时半会看是死不成,顾弦望上下打量他,发现他腹部蜷得最紧,右手始终捂着心口下沿,那应当是胃囊所在,但药草味是从他全身散出来的,看样子并非用来疗伤,而是遮掩之用。 桔梗似也累得不善,如此地界谈不上招待了,她席地而坐,直白问:“带吃的了吗?” 问的是龙黎。 她没答,反而将装备包重又递还给顾弦望,意思很明确了。 既然都坐着,顾弦望便也拉着龙黎坐在对侧,反问道:“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罢,你们从库布齐沙漠失踪至今也有两三天了,白蔹在上头无头苍蝇似的找,一路追到五当召,我听说英国人跟在你们后面,先后脚失的踪,既然你们下来了,应当也看见他们了罢?” 桔梗哼笑声:“你就没发现我这一车人就剩下我们两个?” “你们又是怎么下来的?” 还在博弈,顾弦望抿了抿唇,索性不答。 如今信息差优势在她,她们也不再是红馆里受制于人的身份了。 半晌,桔梗不紧不慢地摘干净身上的碎叶子,“行啊,看来尚九爷算是熬出头了,我们是被喇嘛摆了一道,进沙漠不久就遇到了沙尘暴,跟着地下出现了内蒙传说里的死亡蠕虫,等睁眼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林子外了。” “英国人的踪迹我们并未见着,不过他们落下来,境况也不会比我们更好。” “这地方有自己的生态,就像两极的极昼极夜,出现地震以后那山头里的岩浆才会活跃,便算是进入了极昼,可惜我们落下时恰逢极夜,那河水——河水底下藏着不少‘活尸’,活尸只在极夜活动,会从河中爬上岸来觅食。” “觅食?” 桔梗耸了耸肩。 懂了,就是吃人。 但这里也有问题,顾弦望问:“我们来时也曾见过类似的活尸,不过这些尸体飘在河中,似乎处在休眠状态,即便苏醒也只是挣扎,并不主动攻击,且从那浑河里的情况来看,活尸大部分应当来源于血虫从地面掳劫来的行人,从活人变成活尸,活尸又狩猎活人,这不成了死循环么?” 桔梗道:“乍听来确实像死循环,但这里头是有差别的。活尸与活尸,禁婆和禁婆,我们曾经以为都是相类的存在,但你只要在这多待一阵子,很快就会发现,它们不一样。” 事实上顾弦望已经发现了,而桔梗的话再度印证了这一点,在她口中,活尸与禁婆并非同类。 “区别在哪里?” “我来说吧。”白术插口道,“我是什么情况,看模样你们俩应该也已经清楚了,以前江湖里传闻的禁婆骨,实际上也就是人参血,什么龙家人的痕迹,那就是龙家人洒出来的血,碰到血的大概率就会异变,这叫活尸。” “也就是水里那一群,没头脑,没意识,变成混混沌沌的野兽,活尸就是这个世界食物链的最底层,它们以人血为食,食物不足的时候活性很低,只能在特定的时间活动,直观点说的话,这些活尸就像是孢子,觅食的过程就是繁衍的一部分,不过繁衍也不是总能成功,毕竟把血吸干了,人也就死透了,谈不上异变。” “在上头之所以禁婆骨的名声这么骇人听闻,是因为食物实在太多,这咬一口,那舔一下,不必非逮着一个人,成功率自然就高。” 顾弦望侧目看去,面上虽还平静,心中却已波涛汹涌,对禁婆骨的毒她盲目追查这么久,各式纷杂的线索幌得人眼花缭乱,却没想会在此刻如此清晰简洁的得到一个笃定答案,这感觉无法形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么? 不是,更多只是心酸。 “这些情报,你们走鼠早就知道么?” 白术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笑了声:“如果有那么神,我们就不会被耍得团团转,活活兜上三十年的圈子了。” “以前最多只是片段一样的猜测,”他说,“但这里却有足够多实打实的活例,都这样了还推不出来,那死了也不算可惜。” 顾弦望皱眉:“照你这么说,你这一类,应当算作禁婆?” “只是这么叫而已,名字都是人起的,禁婆这东西本也就是个传说。” “我喝了人参血,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虽然人不人鬼不鬼,但好处我到底是沾到了,也不能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多活了这么久,这笔买卖不亏。” 但顾弦望仍有疑色,不论是活尸还是白术这样的禁婆,他们的表现与自己皆不相同,她在照常成长,也没有传染性,对人血更是避之不及,既然禁婆骨就是人参血,那她肯定没喝过,杨柳、杨柳应该也没有喝才对,顾瑾年说她是因为踏足仙岛才被感染,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追了半天,她身上压根染的就不是禁婆骨,而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你现在还有感染性么?” “当然,”白术抬起右手,露出腹部半拳大的洞,那里头不同常人血色,而是湿濡灰黑,“如果沾上我的血,一样会变成活尸,但成不了禁婆。” 那笑三笑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最后还是会退化成活尸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术耸肩,“也许会吧,这次在秦岭大伤以后,我身上出现了很多异常,失去意识的时候,与活尸没有两样,我的愈合能力正在逐年下降,身体也出现了衰老迹象,尤其是这次,这个洞已经开了一天有余,现在却没有半点恢复迹象。” “逆水行舟啊,我们这种东西,如果不能不断补充人参血,早晚也会变成水里的一具尸体吧。” 他所说的这些的确能得到印证,但关于她自己的事却全然理不清思路,顾弦望思绪混乱,便就沉默下去。 龙黎倏道:“方才我所遇之人与你相类,他有清晰的自我意识,想来也可算作你口中的禁婆,你们之间的差别,应当便是饮用人参血的量差所致,既然你们交过手,可知道他的身份?” “呵,”白术冷笑一声,有些明知故问地看向红三姐,“你没告诉她们?” 她自然得留一手,毕竟食物还没拿到。 白术不以为意,背包就这一个,抢来也撑不了两天,需要食物的只有桔梗,但只活下桔梗她一样走不出去。 没必要,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物资’。 “那是传说中的献出人皮图的家伙,一切开端的祸首,老熟人了啊,卸岭魁首刘驷马,你们——都听过这个大名吧?” 第206章 杂鱼 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射进碎石缝隙,炸起几块细小石屑。 萨拉先下手为强,抢先在人露脸前点射在行进路线上。 “把武器扔出来, 不然露头就死!” 那人脚步声顿了下, 随即便见着一道银光猝然飞出,折射着火球炽热的光芒, 瞬间耀闪过萨拉的瞳子—— 这家伙是个老油子,投掷匕首的路线都特意拣选过! 萨拉心头倏紧,眼花之际左手猛地掰住叶蝉的肩,腰腹侧拧,利用惯性原地打了个滚,便听着嚓的声刀刃入地的劲响, 余光瞥去, 刀柄还在颤动, 位置堪堪离她原本的手肘所在只有一寸距离。 艹!来硬的是吧!她热血刚准备上头,忽然又觉出不对,再次看回刀柄, 木柄的虎口握处有枚细微的刻痕, 是个形如雪花用简单的线段相交出的图案。 “老狗?” 刷啦、刷啦,牛筋鞋底碾过石子, 老狗从狭口里慢腾腾地走出来,手里提着条削尖的木枝, 木枝上穿着两条比巴掌还大的甲壳虫。 “特么的你个老东西, ”萨拉垂下脑袋吐出口长气, “哑巴是吧?就不能开口喊一声?老娘差点一梭子干出去。” 还好是她眼明手快, 及时认出那个标志——老狗闺女小时候给他画的画,满纸的线条花, 说是下雪。 萨拉也是真来气,珍贵的子弹就剩这么多,浪费一颗是一颗,打光了大家一起对头等死。 叶蝉小心翼翼抬起眼:“警报解除了?我能动了不?” 老狗走到近处拾起自己的刀,看眼她的腿:“怎么断的?这样子得截肢。” “多谢关心,我特么真感动。”萨拉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你还活着我也很‘欣慰’。” 他们当雇佣兵的说话都这么阴阳怪气吗?反正没人搭理,叶蝉兀自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又去搀萨拉,撑到一半忽然又想起来:“对了,你在这里,那我哥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辆车上吗?” 老狗瞥她一眼,重新整理好地上的陷阱,扭头道:“跟我来。” 还真是惜字如金。 叶蝉刻意走慢几步,等他率先走进狭口,才偷摸和萨拉说:“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老狗啊?之前我们在秦岭就遇到过一个假货,装得真真儿的,同队的人都没认出来。” 萨拉看了看她箍着夹板的手指,握枪的手默默收紧,刚才那一通虚张声势的动作已经消耗掉她大半体力,起身时满眼都是雪花,“无所谓,先跟着他走,要是个假的,等会就崩了他。” 叶蝉哦了声,没再多话,紧跟着老狗往前走。 其实她完全不放心,白术那么厉害的人物也栽在龙家人手里,萨拉现在是看着强硬,但扛在肩头明显能感觉到她腰腿没多少力气了,如果老狗是真的那还好,要是假的,眼下能倚仗的只有她自己了。 她记得子弹的数量,出发前有十七颗,现在应该只剩下七颗。 龙姐姐之前只教过手枪的使用技巧,步枪她没接触过,但观察萨拉的姿势,她在心里也做过模拟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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