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又补一句:“多谢。” 大火浇在沙地上,还没烧起来,就偃旗息鼓了,萨拉瞪着眼,又喝叫边上的人:“吃饱了就干活去,来两个人,检查检查她们的手绑结实了没有,我看怎么这么松!” 老狗没她那么大的情绪,走到边上拿了几支能量棒过来,拆开包装,粗犷地往龙黎和顾弦望嘴里一塞。 这种东西那么噎人,一口气吃完不得腻死,叶蝉见他来赶紧退了半步,“我自己不行的啊,姓萨的,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你喂我。” “我喂你个#……@%¥!” 哇,骂得好脏,超凶。 得了,做人得见好就收,试探也试探得差不多了,绑匪的底线也清楚了,叶蝉大喇喇地唆咬着塞进嘴里的能量棒,朝顾弦望和龙黎瞟了个眼神。 叶蓁和顾瑾年没有下车,也没有人去送食物,倒是必勒格和那日苏的位置她在队员换班的时候看清了,和龙黎在一辆车里。 吃东西的功夫,顾弦望看见老狗将五花大绑的那日苏抓下了车,远远地听声,似乎是准备把他就放在这里。 紧接着老狗又找来三辆车的司机,对头开了个小会,他很谨慎,要亲自检查物资和车况,而后又让人搜索了不同气象频道给出的天气预报,斟酌之后才确定下一步计划。 半听半猜,顾弦望估摸着必勒格给出的路线还是往沙漠深处走,他们的车队前期没有把进沙漠戈壁这一项列入计划,虽然库布齐沙漠外缘开辟了旅游点,但深处仍有大片无人区,而且附近是流沙地形,没有可信的向导,就必然存在迷失风险。 以往龙家人点穴只在深山,她猜测克莱恩几人的信号虽是断在库布齐周遭,但阴山山脉在这一侧还有狼山和色尔腾山两处山脉,老狗原先主要的猜测方向也是往山里去,现在必勒格确定了沙漠这条方向,他心里自是难免疑虑。 果不其然,他最后还是走来与龙黎商议。 “照老家伙的意思,我们打算把年轻的这个放在这里,他一口咬定喇嘛带的位置就在无人区里,你怎么看?” 龙黎应当是旁听了他们在车上的审讯过程,并未拿捏,只是思索道:“按照地图,这片沙漠整体面积并不大,旅游区划在东面,西面距离磴口与乌海均不算远,内部不乏海子,红沙土沃,植被不绝,跟着走一趟,风险可控。” “你若是想保险,就在两个出口处插下点,只要有卫星电话,救援当日便可赶到。” 老狗沉思道:“我也这样想,克莱恩的车虽然没带后备人员,但以他们的经验会失踪在这个地方并不正常。” “老家伙刚才又提了条件,要他指路,所有车辆人员必须一起进沙漠。” 这不奇怪,顾弦望想,如果她是必勒格也绝对不会留人在外,他提出条件放走那日苏,如果绑匪在外头留了人,这一举动就没有意义。 龙黎淡道:“如何藏人是老把戏了,不需要我教罢?” 果然,他们是不可能老实的。 老狗点了点头,面上疑虑未减。 龙黎问:“天气?” “多云,现在是四级风。”老狗说,“照天气预报,今天应该没有太大变化。” “老狗,风险永远存在。”龙黎做了结论,再没说什么。 老狗看她一眼,转身便招呼人准备出发。 他们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论龙黎对他们而言是龙队,还是阶下囚,顾弦望想,似乎只要她还在队伍中,就独有一份让人安定的力量。 趁此时机,她低声开口:“他们为什么要信任必勒格?” 龙黎向周遭扫了眼,用唇语说:“笑三笑。” 顾弦望心中咯噔一声,她差点忘了,笑三笑在他们手里,一路来却并没看见这个人,显然克莱恩和查克走的时候将他也带走了。 笑三笑有什么特别?她还记得在杨家的时候,龙黎曾经提过,杨妈身上有着和笑三笑相似的味道。 难道他们身上都带着同样的毒?这种毒…可以令人寻觅龙家人的方向么? 不太对,如果可以的话,那为什么笑三笑会白白蹉跎三十年? 萨拉说她天真,便是手里还有她所不知的情报,他们审讯的手段足够血腥,如果笑三笑没抗住,或许他会将当年自己所见的龙家古寨之事交代出来。 真是见鬼,所以龙家古寨当真不在四川,而在无人问津的内蒙沙漠里? 不等细想,车队再次打乱出发,沙漠行车与平地深山均不相同,对车技和经验要求很高,原先的司机出身东南亚,习惯在雨林城市穿行,对付沙漠非常吃力,老狗斟酌调整之后将萨拉调到领头车上负责开车,而他自己则换到了装备车上殿后,大多物资都在他手里,这是车队的生命线,老狗丝毫不敢放松。 顾弦望和叶蝉被换到了改装牧马人上,之前那辆陆巡应该是被老狗留下来当保险点了,因为她们的车居中行驶,司机便没换,只是副驾变成了顾瑾年,他脸上有伤口,多半是换车的时候被老狗私下审过,将他掉换过来,也有勉强当个向导的意思。 车队在乌梁素海附近调头,自国道横穿黄河弯口,由金沙岭旅游区直接进入沙漠,这一片旅游区相对冷清,穿过骆驼队和成排的沙漠穿越车,绕开零星举着丝巾拍照的游客群,这段路因为常年进出车辆,车辙印深,压出的沙道较硬,还算平稳。 在即将离开旅游区中心的时候顾弦望听见车台突然响了声,老狗让前队停下,自己拐到近旁找做旅游项目的一群本地人问话,从后视镜里看他在角落里挨个分了圈烟,白雾缭绕中不知问了些什么,而后掏出现金付了笔钱,从人家手里买了两张长条的金属板回来。 等车队正式开到旅游区的边缘,这段路上几乎没什么游客了,只有少数做穿越和冲沙的玩家零散在沙丘上,老狗让车队再次暂停下来,挨个给车胎放气,进沙漠的胎压与公路不同,等到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沙地的表面温度会升得很高,降低胎压可以减少爆胎的风险,同时也是为了增加轮胎的附着力。 处理完轮胎,他从萨拉那里往回走,经过顾弦望她们的车,敲了下车窗,同司机交代沙漠里行驶的注意点。 顾弦望自己也会开车,但没在沙漠走过,刻意留神记住了他的话:要缓起步,大给油,别点刹,忘掉刹车,靠感觉沙子阻力来踩动油门,下坡时切记不要莽撞,宁停勿冲,以防翻车。 重新起步之后,车里的人很快感觉到气氛的变化,穿出旅游区后沙漠戈壁一片茫然,四周风景无不相似,天地苍茫,愈发显得车与人都渺小,自古沙漠都是吃人的,它们吞吃一切,用风暴,用流沙,用无法分辨的方向与干燥。 未经碾压的沙道变得越发松软,顾弦望感觉车子开起来像是坐船,再小的沙坑越过时都像浪涌,这种不适感在后座尤其明显,不多时叶蝉已经皱了脸,眼看着喉结上上下下,像是在强忍那股翻腾起来的酸水。 她们这辆车的司机技术太次了,就连顾弦望也开始忍不住恶心。 就在叶蝉想开口让他稳一稳的时候,副驾上的顾瑾年突然看着窗外喃喃地说:“库布齐沙漠的东头,有个叫响沙湾的地方。” 许久没人说话,他现在作为半个向导,一出声,所有人便都看向他。 顾瑾年扭头看向司机,“你们知道为什么叫响沙湾吗?” 没人回答。 他那张结着血痂的脸上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响沙湾在蒙语里被叫做‘布热芒哈’,那里有座叫银肯的沙丘,银肯的意思是永久,从银肯沙丘往下走,东西压在沙子上就会发出响声,轻的时候像青蛙叫,重的时候,像乐器的轰鸣。” “布热芒哈是带喇叭的沙丘之意,到今天也没有人能弄清为什么这片沙丘会回声。” 他的声音越说越缥缈,似说鬼故事,叶蝉忍着恶心搭话:“我、我之前听说过的,响沙的原理,有人说是因为那个啥,共鸣箱原理。” 司机表情严肃,仍直直地盯着领头车车辙,但看得出东南亚人大多迷信,他不动声色地咽着唾沫,又听见顾瑾年说:“还有个传说,听闻银肯部落附近曾有座大召,也就是喇嘛庙,一日千余喇嘛正围聚颂经,击鼓吹号,突然在这时候,四下狂风大作,顷刻间,整座召庙连同喇嘛们都被掩埋进了沙漠之中。” “但是被吞没的喇嘛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他们就藏身在表面的沙层之下,就在人们的脚底,依旧不停的颂经、敲打羊皮鼓、吹着号……” 第193章 风暴 车队行进的速度很慢, 虽然体感上车速踩得不低,但因为领头车需要在全无路标的沙丘之中分辨正确的方向,大多时候整个车队都只是压着前车车辙不断绕着沙丘走S弯。 随着日头逐渐高升, 沙漠上的温度烤得人透不过气, 为了节省油箱,司机选择开窗通风, 这下就更好了,今日本就是四五级风,刮在戈壁大漠里简直就是照脸呼,沙粒径直拍进车厢里,不多时所有人身上都积了层沙,可谓灰头土脸。 桑帛叫沙子迷了几次眼, 忍无可忍, 朝司机骂了句听不懂的外语。 两人你来我往地对了几句话, 跟着那司机才不情不愿地将车窗又关上,也是巧了,他一关窗, 外头的风似乎也停了下来, 一阵子风平云静,让人有些不适应。 顾弦望一路观察, 从周遭景象来看车队的方向应当是正确的,库布齐这片沙漠东部比西部要肥沃一些, 沙土见红, 能生长更多的植被, 像是红柳、梭梭柴和骆驼刺, 开头还能见到不少树影,现在路上只能偶尔看见两三丛低矮的干草, 风从西北方向吹来,迎风面坡小沙质硬,只要留心很快能摸索出些经验。 无疑她们正在深入无人区。 她没看过沙漠具体的地图,虽然龙黎之前说过库布齐沙漠整体面积不算很大,但那毕竟只是图上比例尺的概念,活人亲身待在沙漠里则完全不同,百余公里的一段线,是眼前酷日干风下的天际边,这种感觉和深山不一样,那种生命力的匮乏和无垠的萧索极其消磨人的意志。 必勒格到底想将他们带向哪里? 正在这口干舌燥燎人心烦的时候,车台突然响了一声,还不等顾弦望听清老狗说了句什么,她们的车子猝不及防猛向下顿挫,车头发出两声呜呜的躁响,紧跟着便是沙沙沙的打滑,司机一下子慌了神,连着几下将油门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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