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黎并未在意,“克莱恩和查克失踪了?” “是。” 这件事瞒不过她,查克是克莱恩惯用的僚机,尽管性格大相径庭,但他们骨子里的疯劲如出一辙,只要出队,他总会点上查克一名,对付她这么大的事,克莱恩不在场并不合理。 “最后的位置?” “库布齐。” 他们去了沙漠。 顾弦望一直在听,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他们的对话就好像龙黎根本不是俘虏,老狗仍是她的手下,在给他的队长汇报行动进程。 但事实上,他们身边的六把手枪枪口始终瞄准着她的死门。 她的视线不断逡巡在山道两侧,期盼着那只墓虎再次袭击,可惜那东西似乎真有智识,在绝对的人数碾压下绝不现身,一路无话,直到一行人靠近嘎查,老狗突然顿步,朝前头打了个手势,跟着队伍转换方向,竟抄了条小道绕开了村子。 难怪他们能无声无息地潜进布和楚鲁,原来是另外开辟了一条线路。 他们的车就藏在离嘎查不足一公里的山沟里。 两辆陆巡,一辆全改装牧马人,外加一辆后备的猛禽。 隔着距离,先头队员便用小型手电快闪几道光,直到对面回应,他们才快步接近,守车的还有四人,顾弦望眼见着萨拉从一辆陆巡的副驾开门下车,顺着车门缝,叶蝉骂骂咧咧的声音同步窜了出来。 萨拉烦得不行,扭头又对着车窗骂:“你丫再骂,再骂老娘就把你嘴缝上!” “你缝!现在就缝!谁不缝谁是孙子!” 砰!她气得摔门。 “靠,真特么以为我不敢。”萨拉抓着头发迎过来,先瞥了眼老狗,又看顾弦望,唯独没将视线滑到龙黎身上,“呦,又见面了啊。” “怎么,这次不嘚瑟了?” 顾弦望冷声道:“我的话,替我带到了么?” “带个屁。”她嗤道,“带到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老狗问:“这边都办妥了?” 萨拉点头:“出发吧,快五点了,再等会那些牧民就要起来干活了。” 老狗嗯了声,回头交代:“把他们几个分开装车。” 龙黎是他们重点关照的对象,自是被安排与老狗并坐在领头车上,这里所有的车辆都贴了车膜,顾弦望看不清内里还有什么人,她被萨拉塞进先前那辆陆巡里,叶蓁没跟来,估计是和顾瑾年被丢到了后面的装备车里。 叶蝉一看见她又是委屈又是高兴,她腿上窝着金乌,看来是给连锅端了,鸟爷同样受俘虏待遇,小尖嘴上给透明胶缠了两圈,只剩下对可怜巴巴的黑豆眼无声倾诉。 不等说话,车队即刻启程,顾弦望瞥了眼方向,是朝着巴彦淖尔去的。 库布齐沙漠就夹在巴彦淖尔与布和楚鲁之间,难道他们还准备步克莱恩的后尘? “姓萨的,你要不要脸,打埋伏战算什么英雄好汉?” 萨拉跟着她们这辆车,坐副驾,她手里把着车台,刚和老狗对完话,这句恰好也传了出去,扭过头,她脸色不善,恶狠狠道:“我再说一遍,我特么不姓萨,你到底有没有文化?” 顾弦望:……很好,这一对看来也丝毫没有绑架者与俘虏的自觉。 “别斗嘴了,说说怎么回事?” 她哪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一睁眼就给抓了啊,他们撬锁!哼,真是吊死鬼打粉插花——死不要脸!” “那日苏和必勒格呢?” “在前面那辆车呢。” 果然是全军覆没。 “甭打听了,”萨拉嗤了声,“老实点配合,少遭罪。” 一夜未眠,顾弦望靠着车座歇了歇脑子,她边上还坐着个男人,看模样是东南亚人,天生凶相,能感觉出来人很紧张,始终紧绷肌肉,她和叶蝉都被捆了手,人已经在车厢里坐着了,那把枪却还指着她的心口。 老狗说他们不是跟着她们来的,顾瑾年没完全说实话,这个实话指的是什么? 顾瑾年与嘎查交情不俗,便是说他应该经常会来到这里,内蒙这么大,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位置? 还有杨妈,假设这里算是他的驻地,杨妈会不会就是在布和楚鲁被他发现的? 如果在城市,能通汉话的人多,顾瑾年很难单独取得一个陌生人的信任,但若是在这个嘎查,只有他一个汉人,那么杨妈不论被哪个牧民发现,都有可能送到他面前。 墓虎、黑铁山谷的传说,走鼠和组织的动向,杨妈的出现,无疑布和楚鲁里一定还藏着别的特别之处,但现在他们并未深入探索山谷,而是选择快速出发,按照组织的习性,必然不是为了营救克莱恩和查克,也就是说,应该是必勒格那边松了口。 喇嘛已经死了,老狗只能让必勒格带路。 她突然反应过来,之前在五当召,组织的人要抓的根本不是她们,他们的目标一直是顾瑾年。 他们不知道顾瑾年的具体来历,但应该摸清了他和必勒格之间的交情,一个汉人和天授者莫名相交,自然可疑。 但是必勒格怎么可能真的配合? 因为那日苏? 不知为什么,顾弦望心跳得极快,那种预感很糟糕,与黎明前草原上的那抹黑一样晦暗。 “重走库布齐沙漠,你们就不怕再步克莱恩的后尘么?” 萨拉瞥了眼后视镜,“我有时候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重要么?” 她耸肩:“无所谓。我只在乎我的任务。” “助纣为虐啊,”叶蝉哼了声,“同样都是一个组织出来的,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 萨拉冷了脸,明知故问:“你说谁?” 叶蝉满不在乎:“切~当然是说我的龙姐姐。” “你的,龙、姐、姐?”她磋磨着牙锋,“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啧啧啧,好酸,酸倒牙了,”叶蝉摇头晃脑地激她,“不会吧不会吧?有些人不会是吃醋了吧?” “桑帛,把她的嘴堵上。” “行了,我们的命都在你们手上,”顾弦望挡了一下,“必勒格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即便知道什么,也是关于成吉思汗墓的线索,你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白痴。”萨拉挥了挥手,让桑帛坐回去,“顾弦望,你怎么总是那么天真啊?” 第192章 沙漠 萨拉丢下那句话, 便没有再言语。 日出东方,朝霞晕染连绵的黑山头峰线,很快点燃云层, 淹没星月, 燎烧万顷草场,车队无声前行, 一路奔出数十公里,乌拉山被甩在身后,黄河的奔潮仿佛近在咫尺,随后原野不见了,变成无际的戈壁黄沙。 领头车拐下高速,转进公路, 短暂停留在加油站补足油箱, 顾弦望从车窗里看见后备车里的人下来几个, 手里都拎着桶,单独又灌满几桶备用油,而后车队继续向前, 不久后驻车在个鸟不拉屎的沟地里。 这才真叫前不见古人, 后不见来者,放眼望去连个路牌都看不见, 就近的村子应该是她们一刻钟前经过的那座,现在怕是喊破喉咙都见不到半个人。 车一停下, 萨拉便下去同老狗接了头, 他们离得远, 只能看见两人在说话, 萨拉点了根烟,招呼其他车里的人轮流下来休息, 有几个就地搭起简易的火灶,用的是燃气罐,看样子是准备烧水。 她们这辆车里司机和桑帛都没动,有个男的走过来敲了下车窗,招呼司机下去吃点东西。 叶蝉昨晚喝多了,今早本来胃就饿得直转肠,一听有饭,抻长脖子问:“你们吃啥啊?我们的饭呢?别忘了给我们做一份啊!” 车边的男人半翻眼白瞟她,呲着黄牙不知笑了声什么,也没理会,转身走了。 从窗边看,后头有人拎出半箱子泡面,桶装的,在这样的地方能吃口热乎的就算是开席了,尤其那泡面居然还是红烧牛肉味儿的,光给看不给吃,这不是满清十大酷刑是什么,叶蝉直勾勾盯着绑匪挨个冲热水,口水一个劲儿地咽。 忍不了了! 她俩都是反手被捆,但饥饿之下叶蝉脑筋异常活泛,她使劲背身掰着手指头摁下车窗,朝着萨拉那头狂喊:“喂!姓萨的!国际公约,要善待俘虏啊!我们也要吃饭!吃饭吃饭吃饭!!!” 萨拉踩着块岩石扭过头,肉眼可见满脸黑线,她丢下烟头踩灭,咬牙切齿地和老狗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大步走回来,骂道:“姓叶的,你特么是不是脑子有坑啊?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 叶蝉能屈能伸,瘪嘴道:“知道啊,不都说了要善待俘虏,你不要那么小气嘛。” 方才还气势汹汹,这会儿瞬间变脸,她眨巴眨巴眼,朝围坐嗦面的那堆人呶了呶嘴:“很香欸。” “之前在贵州你还欠我一次呢,可是你把我丢下的啊,给口饭,就算一笔勾销了嘛,再说了,好歹你和龙姐姐以前还是同事呢,不看僧面看佛面~~~” “快点啦,你们又不差钱,几桶泡面而已,不然你搜我口袋,里头还有零钱,我和你买总行了吧?” 萨拉把着车门脸色几变,最末几乎给她气笑了,她说:“你是真不要脸啊。” 叶蝉悄咪咪切了声,“我和你要啥脸。” 反正都是绑匪和人质了,说句更不要脸的,她做人质那都做出经验了。 “你别在这见风使舵的,”萨拉打开车门,让她们两个下车,又朝边上的小岩包挑了挑下巴,“百米之内,谁敢乱跑就是个死。” 那上头坐着俩男的,一个手里拎着单筒望远镜,另一个腿边放着长条的手提包,拉链拉开,漆黑金属并不反光,不瞎都知道是什么。 切,叶蝉不以为意,她傻啊,在这里跑,驯姐都比你吓人。 顾弦望观察着来来去去的队员,方才他们收拾垃圾时她瞥见了猛禽的货斗一角,里头物资倒是充沛,但是这么多人在这个时候吃面,估计是行动前最后一顿整饭,要把占空间的东西消耗完。 很快,龙黎也下了车,老狗跟着她走近过来,萨拉瞧她总是没好脸色,到现在估计也没打过声招呼,人来了,她一反常态,故作凶神恶煞:“面你就甭想了,没你们的份,阶下囚还做梦呢!” 谁知龙黎落拓地笑了声:“无妨,给支能量棒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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