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望不耐地斥了声:“行了,客随主便,你收敛一些。” 杨白墨赶紧跟上,腆着笑脸:“行,行,都听你们的,那我们快进去吧,酒会都要开场了。” … 秋季酒会由英国公司主办,流程自然也依照英式宴会的传统来安排,主场布置于环形大厅,面积极广,可同时容纳十桌客人,兼容管弦乐队。 推门而入,迎目金光璀璨,层顶是满壁手绘的《海神授予和平女神橄榄桂冠权杖》的油画,侧墙更有《威尼斯大运河》装点,无一不透露着日不落帝国对征服的雄心野望,压迫感甚强。 就连杨白墨这样的也不由下意识地整理起着装,心里又暗自嘀咕,觉得跟着三个穿着中式礼服的女人一起进场,多少有些掉了面子。 她们进门的时候,酒会致辞已毕,开头是冷餐会,餐食纵置两侧长桌,可自由端取,也可以唤来侍者点单,围桌而坐的都是本地互相熟识的老掌柜和少量新入行的小老板,这些人要么是土夫子出身,要么也是一条腿踏在黑道上,虽然披着礼服的皮,但在精致的欧式烛灯旁围坐,看起来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随着开门的响动,在座不少大佬纷纷投来视线,这时候与众人背道而驰,心理压力很大,杨白墨很不自在,率先一步闯进餐池,问也不问,先一屁股坐在个空座上,扭头就开始满场打量寻找自己认识的老板。 在这种保密性极强的场子里,乱看是大忌,很快便有侍者上前询问,杨白墨一脸懵逼地听他说自己坐了别人的位置,再跟着一看,那原主就站在不远处,正神色嫌厌地盯着他。 太丢人了,叶蝉默默地想,还好她不是自己来的,不然肯定也一屁股坐下了。 龙黎抬手唤来侍者:“带座。” 也不消多问她们的身份,侍者自然在前指引,他们耳中都配备了无线耳机,可实时通讯,内厅里来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一清二楚。 她们的餐桌位于临近舞池的前排侧角,五人的靠背椅都是空座,杨白墨也被安排在这里,看样子是不打算给她们余地过多与人接触,正好,叶蝉也怕这个。 龙黎低声道:“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新换的,包括酒会负责人。” 顾弦望循向看去,就见环形阶梯的扶手旁站着个身穿晚礼服的明艳女子,正在低声与侍者交代着什么,似感受到查探目光,她凤眼微抬,正与顾弦望相对,两人相隔十米有余,她便能越过嘈杂精准感知,分辨来人也不端相,十分有礼地微笑颔首,仅以示意。 三人趁着空档,偷摸将袖珍耳机戴上,叶蝉悄咪咪地问:“我能不能吃东西啊?” 水晶杯,银刀叉,就连瓷盘都看起来价值不菲,来都来了,不能吃饭也太亏了。 “可以,我替你取。”龙黎站起身,“餐桌礼仪还记得么?” 其实记得不多了,但她乖巧点头:“记得记得,不能唆出动静,勺子不能碰到盘子,呃——,还有……” “足够。” 顾弦望也跟着起身,“一起。” 两人缓步走到布餐区,周遭行人走动,餐夹取置碰出脆声,趁着遮掩,龙黎低声与耳机那头通讯:“先取沙拉。” 耳机里滋滋两声,随即回道:“通讯良好,正在尝试侵入他们的主控电脑,再给我十分钟。” 龙黎便没再应,她端着只餐碟,看向顾弦望:“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么?” 顾弦望与她并肩,摇头道:“没事,药效很好,只是有些坠胀,不妨碍。” 龙黎用余光扫量角落,视线仍落在成排的冷餐上,“这些餐食太凉,我给你叫了汤点,龙虾汤可以么?若是腥,我便唤人换一份。” “哪有那么娇贵。”顾弦望零零散散,也作势地往碟子里放了些吃食,“你别管我,自己也垫一垫,方才赶着来回,你一口都没动过。” “我——” “不准不饿。” “好,”她轻笑,“是有些饿。” 龙黎手里那碟是给叶蝉拿取的,顾弦望扫了一眼,问:“喜欢吃什么?我替你拿。” “我不挑食,你拿的,尤为喜用。” 顾弦望瞥她:“别敷衍我,要是以后还想吃我做的饭,就认真点说。” 龙黎当即正色:“沙拉,鱼肉,虾肉,均可。” 这么健康,她视线无意下移,而后被那一束腰给吸走了注意,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龙黎穿裙装,缎面的布料,怎么就这么衬她呢? 她的裙角开叉不高,是为了遮掩大腿上绑着的两把陶瓷匕首,那匕首极为纤薄,从外部很难看出端倪,但顾弦望事先知晓,现在再看,难免引起不当的遐思。 叮。 走神了,餐夹不小心在盘子上碰出轻响。 “好看么?”耳际温热,是龙黎俯身低问。 顾弦望腕子一僵,顿时脸红:“好、好看什么?” “弦望,你耳骨见红了。”龙黎轻巧从她掌中抽出餐夹,取了两片烟熏三文鱼放在她的盘子里,“比鱼脂好看。” 好的,现在她小腹开始疼了。 她抿了抿唇,硬气道:“生理期,体温本就偏高,别乱看。” 丝织旗袍尤其讲究贴身,尺寸稍差,在肘腋和腰臀处便会空鼓,顾弦望身上这一套是照她的尺码从数家店铺的成衣里挑选调用的,行如鱼尾,又似山茶一朵。 当真,月中聚雪,翩然成画。 龙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侧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 “小姐,请问一下。”那人朗声问,“等会的舞会,你有男伴吗?” 第170章 共舞 顾弦望闻声侧目, 见身边站着个三十来岁穿着燕尾服的男人,与满场草莽出身的大佬们不同,这人身材匀称, 看起来常年健身, 应当读过些书,收敛了骨子里的痞态, 简单来说,颇有些人模狗样。 “问我?” “当然。”他普通话相对标准,听不出太重的乡音,“你这一身别出心裁的纯白旗袍,可是把大家带来的女伴都比下去了。” 别出心裁?顾弦望觉得可笑。 “既然是酒会,难道这位先生事先没有邀请到女伴么?” 男人爽朗一笑, 他脸带酒窝, 看起来还有几分少年气, “女伴我当然备了,不过既然是舞会么,舞伴总是要轮转的, 一曲终了, 我怕再邀请你,就很难抢先了。” 顾弦望冷淡地看回餐品, 挑选起新鲜的烤虾,“那你知道我是随谁而来么?” 男人又近一步, 压低声音道:“今晚在场的, 恐怕没有不知道的, 我也接到过走鼠的宴会邀请。” “阑珊斋, 陈况。”他伸手示好,“英国方面的地区负责人听说现在还在外地, 这次提前举办酒会的目的,我们下面的其实都心知肚明,走鼠再怎么说也是我们自己人传下来的组织,只是这些年一直深耕在北方,我们想求合作,也没什么门路。” “这次你们能来,我们当然都很欢迎。” “既然欢迎,”龙黎侧了半步,正对上他的脸,“待走鼠铺面选定,陈老板千万不吝,上门来坐坐。” 以往在东南出面的一向是萨拉,龙黎的脸只有内部少数人见过,这次秦岭之行他们两人没得到龙黎手里的情报,走鼠没撤,想来他们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克莱恩不在,对她们是个利好,只是眼前这些人,说得倒是好听,趁着萨拉不在才敢示好,这种诚意,实在廉价。 钻营的生意人啊,两头都想吃。 陈况的身高在南方人里并不算矮,但对上龙黎,视觉上似乎又矮了一头,许是气场的分别,龙黎冷目微眯,罕见的显露出侵略性,单这一个龙字,此刻便是点了睛。 顾弦望没理会他的示好,“陈先生,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争奇斗艳的。” 陈况干笑两声,略尴尬地收回手,“以前就常听前辈提起,走鼠这一派颇为神秘,内部美女如云,今天我算是开眼了,佳人成双,我眼福不浅啊。” “古有刘备三顾茅庐,既然小姐觉得我诚意不够,等到一会舞会开场,我一定再来邀请。” 还没完没了了? 顾弦望将龙黎揽到身后,淡声说:“陈先生是否有诚意,我没兴趣知晓,我的舞伴,可是提前许久三磨四请邀来的,是以这整夜,我都舍不得浪费。” “不耽误时间了,祝你好运。” 言罢,径直抬步便往回走。 “原来弦望今夜已有舞伴了,我竟不知。” 被那陈况挡着,她都没夹到鱼肉,顾弦望气不顺,觑她:“那你一会可得好好看看她。” 龙黎见好就收,轻笑道:“别恼,你且同我说说,你是如何三磨四请的?还有人如此不知好歹么?” “确实有点。”她抿了抿唇,“那你跳是不跳?” “自然要跳。”龙黎一本正经,“时间稀贵,我也舍不得浪费。” 距离预定的时间还有些富余,想要混进内部,自是要等舞会渐入佳境的。 等她们两个把餐食拿回来的时候,叶蝉已经被后落座的杨白墨烦得不行,如果她今晚破功了,肯定就是栽在这个大傻X手里。 “欸,你们两个可算回来了,我听说今晚萨经理没来啊,那、那内个主持人你们认不认识?” 想来是没人告诫他这是走鼠的桌子,杨白墨整晚四处碰壁,简直郁闷得不行。 他是个大嗓门,多说一句都容易出错,顾弦望没时间搭理,打发道:“不认识,既然已经进来了,就自己想办法。” 叶蝉看了眼龙姐姐给自己拿回来的饭:菜叶子,牛肉酱面包,烟熏鱼,火腿片,还有奶酪拼盘。最贵的生蚝和鱼子酱都没有,完了啊,吃不回来了,亏本啊,吃不饱啊。 她脸上还得装矜持,那双眼睛已经恨不得挤出泪花子了,蝉宝宝委屈啊! 龙黎看出她的心思,耳语道:“生食容易闹肚,影响后续行动,暂且忍一忍。” 哼唧,行,她忍了,一切为了大局。 但是…菜叶子,她真不吃啊。 待一个小时的冷餐会结束,厅内灯光倏暗,铜锣再度敲响,那临时的主持人又上场寒暄了几句,紧跟着弦乐声起,两侧涌进数人的咏唱队。 起首便是《伊丽莎白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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