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嘉一向活的通透,高中的时候就曾经和缪诗涵说过“所有的人都只是短暂性的陪伴,父母也不例外。”因此,此刻她只是短暂地难过了一会儿,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手一抹眼眶,转头看向缪诗涵:“你都知道了?” “对。”缪诗涵恳切地望着倪嘉,再一次强调,“我都知道了。” 倪嘉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于是避开她的视线,转身想要离开:“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缪诗涵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轻声问:“倪嘉,滕景伦答应我这一切结束后就放咱们离开。” 倪嘉脚步一顿,但没有回头。 “如果能够离开,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倪嘉站在原地,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这个问题。 过了好几分钟后,她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缪诗涵无名指的指环上,一字一句地说:“我可能会过一种没有你的生活。” 缪诗涵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犹如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愣在原地。 倪嘉望着她,眼神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和留恋。 “缪诗涵,你在我生命里是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存在。现在我的父母都没有了,你在我心里就是超越所有人最重要的。” “这么多年里,我为了正义潜伏在这个地方。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我都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些人真的值得我这样用生命的代价去守护吗?” “你今天看到的这种场面,对于我而言就是家常便饭。” “所以到底值得吗?” 倪嘉看着缪诗涵,斩钉截铁:“不值得。当你站在楼梯口让我走的时候,这一切都不值得了。” 缪诗涵张嘴想要争辩,但还没开口就被倪嘉打断。 “别解释,别说当时是什么误会之类的。”倪嘉猜到了她要说什么,直接制止道,“但对于我而言,不信任就是不信任,所有的理由都不过是掩饰的借口。”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就已经成立。” 她看着缪诗涵,冷不丁开口问:“缪诗涵,你还记得我当初的愿望是什么吗?” 缪诗涵没说话。 她当然记得。 倪嘉最开始的愿望,不过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拿着画笔,画自己喜欢的作品。 一切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缪诗涵望向倪嘉,嘴角委屈地向下一撇。 “缪诗涵,我是个自私的人,很久以前就和你说过。” “曾经,我听从父母的意愿,放弃美术选择了警校。后来,我又看似自愿地选择卧底。当时我没明白为什么我会那样做,但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在帮助你完成你内心的愿望,用我的生命来帮你实现你梦幻的理想主义情怀。” “如果真的有机会,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倪嘉嘴角上扬:“我很容易能割舍一段捆绑我的关系,但有个前提。” “前提就是,你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我无法坦然面对一个间接害死我家人的人,和她若无其事地开启新生活,你难道不是吗?” “你看到我的时候会下意识想到嘟嘟,就像我会下意识想起我的母亲和我这么多年的痛苦。”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都是杀人凶手。” 倪嘉看着她,话音里带上了哭腔:“缪诗涵,别再自己为是地捆绑我了。” “放过我吧。”
第124章 郝勖走出市局的大门,无奈地叉腰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女人。 他还没开口,台阶上披头散发坐着的人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麻木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便站起来往下走。 这个看上去失魂落魄的女人,正是前段时间郝勖负责的□□案的当事人——钟斌。 当时警方在经过长达将近一个月的侦破过后,以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判处了嫌疑人无罪。没想到钟斌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在得到了同样的判决结果之后,又几经转折向检察院提起了再审。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不仅把所有流程都走了个遍,更是让郝勖在累得半死的过程中对自己有了一丝的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当时没有认清事实吗? 于是,他再一次拿出卷宗,将当时钟斌主动提供上来的和分局现场发现的所有证据再一次认真盘了一遍,最后的出的结果还是一样: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明确,这次性行为的发生不能定性为是□□。 但是钟斌却不认同这个结论。 她在经历了整个司法程序却得到同样的答案之后彻底走火入魔,专门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想要借助网络舆论的压力把这件事情进一步发酵扩大。 更离谱的是,她甚至在微博账号里实名举报负责案件的夏检察官收受贿赂不肯办事。导致了众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对夏检察官展开一波名为“伸张正义”的网络暴力。 现在,夏检察官迫于压力不得不停工在家,整个昆城的公检法系统也将案件再次重启,从上到下的所有人都被折腾的不得安生。 现在是上午的十点半。 再过一个半小时,案件的最终结果就要出来了。 郝勖看着钟斌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开口叫住了她:“钟小姐请留步。” 钟斌的脚步一顿,然后慢慢回过头,一脸冷漠地看着郝勖问:“警官请问你有事吗?” 郝勖有些尴尬。 从警这些年来,他深知作为一名警察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和结果出来之后面对的绝对不只是惩恶扬善后来自社会的褒扬,在其他的情况下,面前等待着他们的是当事人撕心裂肺的指责。 “为什么说他是没罪的?” “我们的孩子都被他害死了,你们居然还把她放出来!” “这是个杀人犯啊!” “她本来不想犯罪的,但是是那个人渣一直打他,难道现在保护自己也是有罪的吗?” 现实中的一切都不像书本里教的那么简单,书里的案件非黑即白,每个受害者都能得到最公正的判决。但是事实绝非如此,真正情况下,除了少数证据确凿的案件之外,更多的是无法用理论直接定论的。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还有一种色彩,是游离在黑白之间的灰色。 郝勖本以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能够坦然面对当事人所有的情绪。可是看着钟斌,他却有些犹豫。 因为钟斌脸色的表情既不是失望,也不是激动,而是一种心如死灰的麻木。 这样的表情,是很少见的。 郝勖连忙追上前几步,走到钟斌面前支吾道:“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钟斌挑眉,对于他这个冒昧的请求很意外,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郝警官,喝咖啡就不用了,我只希望今天你们能够还我一个公正。”钟斌冷冰冰地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开。 “钟小姐!”郝勖看着她的背影,脱口而出,“不管您是一时糊涂还是有什么苦衷,但是请相信我们的司法系统,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真相,我们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人能够颠倒黑白,自然也没有人能够颠倒事实。” 他说完,长舒了一口气。 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还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 郝勖说完,看着钟斌有些恼怒地快步离开,浑身轻松地回市局。 面对这个之前就有过类似经历的当事人,郝勖最开始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去看整个案件的,认为这次只不过是像上次一样的“仙人跳”。 但是席小荷一句话点醒了他。 “不能因为之前的错误而认定一个人之后所有的行为都是狼来了,万一这次就是真的,那么我们就相当于因为成见破坏了公平。” 于是,他放下了固有的思想,在尽量客观地总结整理过所有的证据之后,得出了和上次相同的结论。 那些暧昧不清的备注,调情意味的录音和发生关系后欣然接受的奶茶,都在告诉所有人:真相就是这只不过是故技重施。 果然,中午十二点。 最终的结果没有让人失望:检察院以证据不足维持原判。并且澄清了关于对夏检察官的所有污蔑。 郝勖看着邮箱里的文件,问心无愧地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向窗外。 原本被乌云遮挡显得有些暗淡的天色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缪诗涵坐在山顶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的东西。 身后一个脚步越来越近。 她回过头,来人正是倪嘉。 倪嘉坐到她旁边,有些局促地把手往地上一撑,看着远方故作轻松地问:“看什么呢?” 缪诗涵把手机往她腿上一放,学着倪嘉的样子用手撑地,叹了口气:“在看最近的那个□□案。” “夏检察官啊。”倪嘉瞟了一眼,有些唏嘘,“这是我大学时候的辅导员。” 缪诗涵毫不意外地把手机拿回来,看着她轻声说:“我知道。” “真的不敢想象啊,”倪嘉也朝着缪诗涵看过去,“曾经风华正茂的老师,兢兢业业工作了一辈子,最后居然会被一群不认识的人网暴到让她去死的地步。” 缪诗涵和她对视几秒,移开了目光没有搭话。 倪嘉有些尴尬,眼神落到她的无名指上,轻轻“诶”了一声问:“这是什么时候戴上的戒指啊?” 缪诗涵叹了口气,关上手机站了起来,冷漠地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然后转身离开。
第125章 “什么?”卫严猛地站了起来,听着电话那头惊慌失措的声音,难以置信地提高了音量,“夏检察官失踪了?” 小警员在那头的声音战战兢兢地不成样子:“是的,今天一早她的家属就去分局派出所报案,说夏检察官一晚上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分局接了案件之后就迅速上报到市局了。” 卫严嘴缝抿成了一条线,皱着眉严峻地想了片刻之后挂断电话,拿着听筒在拨号盘上按了几个数字,开门见山地要求道:“给我接通刑侦的郝勖,让他马上来我办公室一趟。” 三分钟后。 郝勖迅速赶到,紧张地站在卫严的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问:“卫局,怎么了?” 卫严脸色格外地难看,一直撑着下巴盯着电脑屏幕,听到郝勖问他也不着急,将所有信息过了一遍之后,开口说:“夏检察官失踪了。” “啊?”郝勖大惊失色,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得呆在了原地。 时间紧急,卫严没有时间给他仔细解释,简单直当地给他安排任务道:“现在分局将这个案件移交到了市局,就由你带领刑侦支队来负责这件事,尽量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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