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嘟嘟没什么大事。” 缪诗涵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她踩着油门的脚一松,掉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天不知什么时候黑了下来。 缪诗涵跑进家里,直奔嘟嘟的房间而去。 她拿出一个巨大的行李袋,半跪在床边收拾衣物。 收拾完的时候她才终于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忙了一天都没来得及擦擦汗,缪诗涵探身去拿桌边的抽纸。 突然,她的眼角一跳,目光向下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糖纸。 这样的包装缪诗涵从未见过,一点都不像是市面上买得到的糖。直觉告诉她这个东西不对劲,缪诗涵弯下腰,慢慢从垃圾桶里抽出那张糖纸。 抬头的瞬间,她看到了推拉抽屉边放着的另外一颗包装一模一样,完好无损的糖。 缪诗涵的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和琛想要挂断,却一个没留神按到了接听。 他以为挂断了电话,便把手机放进裤兜里继续看向倪嘉。 “师兄?”缪诗涵问候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和琛那边声嘶力竭的喊声。 “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嘟嘟体内会有汞的话,就别想离开这里!”
第95章 夜深了。 和琛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被保安叫人拉了出去。 这件事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他没告诉家里的其他人怕他们无法承受。因此等他离开后,病房门口只剩下了倪嘉一个人。 倪嘉在医院待了一天,眼皮都困到耷拉的抬不起来。她仰头靠到后面的墙上,深吸一口气后分几口缓缓吐出。 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原地迟迟不过来。 倪嘉以为是和琛,搓了把脸打起精神准备去应付他。 她扭头看向那边,那个人正好逆着光,看不清楚脸。 那人注意到了倪嘉投来的目光,便往这边走了几步。 倪嘉估计是困得有些迷糊,直到那个人走到眼前才看清是缪诗涵。 缪诗涵看着倪嘉,嘴角轻轻抬了抬,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看不清楚。 倪嘉没在意,以为她是因为奔波了一天累懵了,便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空出来的地方示意她坐下,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缪诗涵并没有听她的话坐到她旁边,她依旧站在原地,冷静地打开手上的密封袋,抽出里面的资料递到倪嘉面前,一开口竟然冷的像冰一样:“倪嘉,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 倪嘉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她看着眼前递来的报告单,就像是看到了上午医生递来的病危通知书一样,浑身控制不住地开始筛糠。 缪诗涵抿了抿嘴,拿着资料的手微微颤抖,在心里逼自己不要过去。 她最见不得倪嘉难受,从两人认识以来,倪嘉每次不舒服的时候她都恨不得自己替她承受这些不痛快,从来没有过冷眼旁观的时候。 但今天,她在强迫自己不要靠近。 缪诗涵在来医院之前,先去了趟市局。抓住了一个临近下班的小职员,帮她给手里的两个东西做了检测。 最后的结果很出乎意料,但是缪诗涵冥冥之中却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她带去的那两颗包装精美的“糖果”,一颗是高浓度的□□制品,另一颗是高浓度的汞制品。 一切都像是后妈精美的毒苹果。 缪诗涵不愿意去怀疑倪嘉,但是所有的证据都表明眼下最大的嫌疑指向了倪嘉。 她其实早就到了医院,但是没有上前。她亲眼看着和琛情绪崩溃被保安带走,亲眼看着倪嘉坐在原地从黄昏直到深夜,她看着嘟嘟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倪嘉坐了多久,她就在原地站了多久。 直到夜深下来,缪诗涵觉得自己能够去面对倪嘉,她才走向前。 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想要保护倪嘉,因此才会选择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来找倪嘉对峙。 她想亲耳从倪嘉嘴里听到真相,想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再帮她找到出路。 此刻,她看着倪嘉无助的样子,百感交集。 倪嘉把脸埋在手心里,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重新抬起头,眼睛里疲惫尽显,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 “我没什么好说的,不是我。” 缪诗涵自上而下和她对视,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病房里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取下耳朵上的听诊器,转身看向面前一众急切的人,深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片刻的死寂过后,和琛震耳欲聋的哭喊声回荡在整个病房。 缪诗涵怔怔地就像钉在了原地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切,视线逐渐模糊。 护士想要给嘟嘟盖上白布,被和琛粗鲁地中途打断。他跑到床边,抱起嘟嘟瘦小冰冷的身板,把脸埋在她的胸脯处闷声恸哭。 就在前天,嘟嘟还把自己抱在她小小的怀里,稚嫩的和她拉钩约定后天去送她上学。 这才过了两天,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孩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在距离天亮仅仅不到六个小时的时候,嘟嘟没能等到奔赴和缪诗涵的那个约定。未能等到缪诗涵回来带着她去幼儿园。 缪诗涵看着悲痛欲绝的和琛,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嘟嘟是真的去世了。 慢半拍的痛觉格外尖锐。 她沿着墙边缓缓滑倒,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开始剧烈的颤抖。 倪嘉站在门口,脸上面无表情。 她一向是一个低敏感的人,对于周围的一切情绪都难以共情,虽然能够明白产生情绪的来源,但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这样的人,在别人眼里或许就是所谓的冷漠。 早上的哭腔,与其说是着急的情感外露,倒不如说是一种生理上的反应。 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应该和少爷那种没有共情的人沦为同流。 她看着屋内混乱的一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拉上门走了出去。 她走到走廊边打开窗户。湿寒的夜风顿时一股脑地涌了进来,吹的她后脑勺隐隐作痛。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 缪诗涵推开病房的门,一出来就和形销骨立带着两个老人匆匆赶来的和琛妻子迎了个正着。 和琛昨天因为太过于悲伤而晕倒,被送进了病房。 嘟嘟虽然是遗孤,但这个家里的人全把她当做亲生的孩子一样疼爱,平时吃的穿的更是都要最好的。 短短一天的时间内,老两口接连经历了孙女去世,儿子住院这两大打击。一夜之间老了十岁。鬓边白头发都冒出了不少。和琛的妻子更是眼眶红肿的几乎睁不开,令人不忍看下去。 缪诗涵也好不在哪,她眼袋沉重,黑眼圈都出来了,头发更是泛油,乱糟糟地披散着,整个人身上烟味浓重,散发着强烈的颓废感。 缪诗涵和三人对视一眼,目光相对的瞬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和琛母亲看着缪诗涵欲言又止。他的父亲拍拍缪诗涵的肩膀,沉重地发出一声叹息。 缪诗涵勉强咧了咧嘴角,侧身从几人身边穿过。 她最后在楼梯口找到了倪嘉。 倪嘉听着脚步声,辨别出了身后来的人是谁,转过身来。 两人隔着几层台阶,互不相让地对峙。 缪诗涵看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冷冰冰地率先开口:“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或者和我解释清楚是吗?” 倪嘉猜测缪诗涵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嫌疑最大的人,顿时心灰意冷,穷途末路地冷笑一声,扭过头去并不作答。 “倪嘉,不管你信不信,我是想要救你的。” “倒是你,亲眼看着嘟嘟死在你面前,你的心里好受吗,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和琛师兄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你怎么能够什么都不说让大家把怀疑全都堆砌到你身上然后对你彻底失望?” “倪嘉!”缪诗涵的声音带上了轻微的颤抖,“告诉我可以吗?” 倪嘉假装没听出她话里堪称卑微的恳求,顽固地不肯低头,依旧一言不发。 缪诗涵维持着原状,等了好几分钟,见倪嘉还是那副模样,终于狠下心来,撇开头:“你走吧。” 倪嘉很是意外,扭头看向她。 缪诗涵望向窗外,继续说:“待会儿卫严就会带人过来。” “我也不需要你多说什么了。” “如果不是你,就留下来我们一起找出真凶。” “但如果是,你现在就走。” “这是我最后一次违背我的原则帮你,下一次再见面,就是陌生人。” 缪诗涵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番决绝的话,说完后整个人都在发抖。 有时候,反复强调的话反而是谎言。 倪嘉听着缪诗涵一口一个信任,心里明白两人之间的信任早就一点点破碎形成了一道不可弥补的裂痕。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她已经没有什么了意义,就算最后不是她,缪诗涵心里那道疑云也永远不会散去。 怀疑一旦生了根,便会迅速攀长为参天大树。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是灌溉这棵树的养料。 “对不起。” 这是倪嘉留给缪诗涵的最后一句话。
第96章 将近九点的时候,卫严带着几个督察匆匆赶到。 这次行动又是无疾而终,他们到达了交易地点后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对方。席小荷连忙和那人取得联系,发现他竟然故技重施,根本没有要来交易的意思,只不过是找个由头把他们玩的团团转。 缪诗涵早就等在了医院门口,见他们过来便往前迎了几步,站在面前听候发落。 督察宣布处理结果的时候,卫严站在旁边,打量了缪诗涵几个来回,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 平时打归打闹归闹,缪诗涵一直都是他最重视的徒弟,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成了这样的一副模样,他想要给个拥抱却又无能为力。 制度的冰冷之处在于绝大多数时候仅仅用行为去评判性质。 最终,缪诗涵因为停职期间擅自干涉公务,造成恶劣的后果。被处以七天的禁闭,并记过一次。 在缪诗涵离开的最后一刻,卫严叫住了她:“缪儿,嘟嘟怎么样?” 缪诗涵脚步停在一半,转过身红了眼眶。 “您去代替我送她最后一程吧。” 嘟嘟去世这件事在公安系统内部又掀起了新的一轮滔天大浪。这无疑是一场蓄意的谋杀,市局立刻成立了专案组进行调查。 最直接的参与人倪嘉不知所踪,这个行为直接将所有的怀疑全都移到了她身上。 而禁毒支队的队长缪诗涵又被禁闭处分。一时之内,整个市局人心惶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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