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情况,注定她只能在杨娜和缪诗涵之间选择一个人。她明白这是少爷留给她的惩罚,也明白自己就算想破脑袋都不可能得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倪嘉虽然不说,但是却对缪诗涵这些年来的等待心知肚明,她不愿意再次辜负她,也舍不得将她一个人抛下在那个地方。 更何况,在二十分钟内,背着一个受伤的人跑出去总比凭借简陋的知识破解一个定时炸弹来的靠谱。 倪嘉这样想着,心里的负担非但没有减轻半分,反而在与缪诗涵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更加沉重。她的眼神落在缪诗涵指缝间夹着的那支冒着袅袅烟雾的细烟上,鬼使神差地低头凑到她手边,又吸了一口。 缪诗涵的手带着淡淡的焦油味,这股气味隐隐约约地钻进倪嘉的鼻子里,竟然也没有那么难闻。 烟刚入口的时候很呛,倪嘉虽然有了准备,但还是大大地咳嗽了一声。待烟雾散尽后,嘴里却留有一种清新的陈皮味道,在齿间环绕,久久不散。 她有些上头,鬼使神差地还想凑近再吸一口。却被缪诗涵抢先了一步。缪诗涵把烟叼在嘴里,坐直抬起胳膊从床上摸过一匹空调被盖在两人身上,然后握住倪嘉的手,在她背后垫了个靠背,让她能舒舒服服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再开口时,缪诗涵的嗓音带上了沙哑,却依旧很让倪嘉安定。她不愿意再提,不由分说结束了这个话题:“嘉哥,晚安,我在你身边。” 倪嘉抬头看着她,还有很多话想说。 “你不要想那么多,所有的选择都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来的决定。” “这并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都没有办法救回她。” “眼下再自责没有丝毫的意义,我们能做的就是剿灭毒瘤,为她报仇。” 许多的话语同时涌上嗓子眼,倪嘉竟不知从何说起。她看向缪诗涵,缪诗涵此刻已经调整好了状态,眼神清明的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她一样。她看着倪嘉,像是在用眼神告诉她,自己什么都清楚。 缪诗涵学着倪嘉刚才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胳膊,直到倪嘉有了睡意,阖上了眼她才松懈下来。抬手抽出嘴里还未燃尽的香烟掐灭,看着外面的夜景叹了口气。 缪诗涵是一个感情至上的人,这既是她的优势,也是她最大的弱点。她一腔热血,总能无怨无悔地冲到最前面,为了自己心里的铁道正义。但是她也容易受到伤害,特别是在每次直面死亡的时候。 更何况,这次死在眼前的,是自己曾经朝夕相处三年,虽然谈不上多亲密,却也留有感情的同学。 缪诗涵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狠狠地搓了一把脸,强迫自己不要再继续想下去。 她曾经每个案件结束之后,总要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才能勉强缓过来。那时候无牵无挂,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闷头前冲,总觉得杀头不过碗大的疤。 可是现在... 缪诗涵微微侧头,看向倪嘉近在咫尺的睫毛,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可是现在,她的身后突然有了软肋,这个人就是倪嘉。她清醒独立,但是却总会吐出与外貌不符的毒言毒语;虽然看上去高冷的不屑一顾,但总爱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下意识地撒娇;明明很喜欢被人夸奖,却还要露出一副“我本来就很优秀,压根不用你夸”的傲娇嘴脸;会在乎她的感受,会小心翼翼地保护她的情绪。 倪嘉就像是琉璃一样,避开喧杂的人群,独自闪闪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缪诗涵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她安放在自己心里的玻璃罩里,生怕倪嘉受到一点风吹雨淋。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她更是不想让倪嘉再次暴露在风雨之中被摧残。 缪诗涵往上掖了掖倪嘉胸前的被角,再一次深呼吸控制好自己的状态。 久别重逢之后,她不愿意在倪嘉面前展现出一点的脆弱,她想让自己变得坚不可摧,成为倪嘉可以信赖的力量。她更不想再像高中时候的那样,把自己的坏情绪一股脑地抛到倪嘉的怀里,逼着她消化。 刚才那样的失态属实是缪诗涵没有想到的。可能是夜晚将所有细微的情绪不断放大,在气氛的烘托下,感情恰好到位,她才会那么突然地失去控制。 怀里的倪嘉睡得并不安稳,不舒服地翻了个身,还伸手不停挠着自己的胳膊。 缪诗涵回过神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撩起她的袖子,看着胳膊上泛出的密密麻麻的小红疹子,早有所料地叹了口气,她将倪嘉不安分的手轻轻握住,把她抱起放到床上,拿出了床头柜里一直备着的藿香正气水和棉签。
第63章 倪嘉醒来的时候,闻到自己身上一股刺鼻的中药味。 她半睁着眼,下意识用胳膊撑着床坐起来,一扭头就看到了身旁堆着的藿香正气水盒和十几根棉签。 她对烟过敏,一过敏就会起小疹子。但是只要及时用藿香正气水涂抹起疹子的地方,就没事了。 倪嘉高中有一次过敏的时候,曾经告诉过缪诗涵这个秘方。那时候的缪诗涵也是实在,晚饭时间直接去外面买了好几盒藿香正气水备在了自己的柜子里,眼巴巴地盼着倪嘉再次过敏的时候用。 这么多年过去了,倪嘉本以为缪诗涵早就忘了这些事,没想到她全都记得。 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感动。 倪嘉定了定神清醒过来,把床边的垃圾收拾好塞进了垃圾桶里。刚一出卧室,就和提着包的缪诗涵撞了个正着。 缪诗涵脸上行色匆匆,似乎很着急。她直奔门口,将脚蹬进鞋里,留下一句“早饭在锅里”就急匆匆冲了出去。 倪嘉无奈地摇摇头,带着笑意走进厨房。 厨房里的锅里,熬着满满一锅浓稠的小米燕麦粥,里面还细心地放着几颗红枣,在煤气的加热下咕噜咕噜地冒着小泡。锅边还拌好了一盘小菜,各种各样的蔬菜切成了整齐的小丁,在顶端浇上了厚厚的一层芝麻酱。 倪嘉对鸡蛋过敏,又很挑食,对许多菜都唯恐避之不及,除了芹菜基本上什么都不愿意吃。缪诗涵生怕她的营养跟不上,因为这件事想破了脑袋,最后还是请教了嘟嘟幼儿园的几个年长的家长,才发明了这个办法。 每天早上,缪诗涵都会早起一会儿,提前把菜洗好切成小丁,再淋上独家的酱汁,让倪嘉虽然吃不出是什么菜,但是却忍不住想多吃一点。 缪诗涵见这个方法奏效,顿时来了劲头,每天更换不同的花样变着法儿让她自愿吃下不同的蔬菜。 倪嘉抬手看了眼表,间时间不早了,也急忙洗漱过后扒拉了两口饭就往市局去。 缪诗涵这几天走的格外早,每次都会把车开走,让倪嘉被迫打车去市局。 今天恰巧又碰到了早高峰,倪嘉坐在出租车后座,好几次焦急地把头探出窗外查看路况,终于在迟到的最后一秒前赶到了办公室。 市局最近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酵,但是却瞒着她一样。倪嘉在这样的环境中摸不着头脑,但内心直觉隐隐有些慌张。 今天例会结束后,她本想着等缪诗涵一起走顺便问问她,接过缪诗涵硬生生地磨蹭到最后一秒,待办公室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凑到了卫严的身边。 她没有办法,只好先行离开。 路过卫生间的时候,倪嘉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怎么弄脏的手,走了进去。 卫生间里人并不多,只有两三个隔间的门是关着的,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倪嘉直奔洗手台,打开水龙头专心致志地洗手,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身后一个隔间的门被打开,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的蓝牙不知怎么突然断开了,原本听筒播放着的语音一瞬间扬声播放了出来。 缪诗涵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身后传来:“我现在怀疑的是那个纸条上的游戏开始究竟是什么意思,到底和倪嘉又有什么关系。” 倪嘉只听到了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半句话,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身后那个人就迅速反应了过来,连忙手忙脚乱地关上手机,结束了这段语音。 倪嘉回过头,和身后带着一个蓝牙耳机,从隔间的台阶上刚迈出一只脚的席小荷面面相觑。 席小荷看着倪嘉没有一丝表情冷冰冰的脸,在心里叫苦不迭。缪诗涵之前就多次和她强调过千万不要让倪嘉知道这件事。她本来还在嘲笑缪诗涵的杞人忧天,并承诺说自己的嘴牢靠的很,没想到转眼间就打了脸,直接暴露在了倪嘉面前。 如果缪诗涵知道我把信息暴露给了倪嘉,一定会把我的脑袋拧下来塞进马桶里冲走吧。席小荷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这样想道。 倪嘉没有说话,低头晃了晃手甩干水渍。就在这么短短的几秒钟内顿悟了一切,再次看向席小荷的目光都多了分不一样的神色。 “说吧,什么游戏。” 席小荷虽然是个话痨技术员,但是却长了一张不会撒谎的嘴。 她往后退了半步,面红耳赤地看着逐步逼近的倪嘉,眼神不知所措地闪烁着:“嘉...嘉哥,保密协议,我不能说。” 倪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像是反应过来配合工作一样,没有继续向前。 席小荷眼巴巴地看着她这番动作,正要悄悄松一口气,就见倪嘉拿出了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她顿时慌了,下意识抬手搭上她的胳膊,阻止了倪嘉的下一步动作,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两个度:“嘉哥,你要干嘛?” 倪嘉被她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给吓到了,身体本能有些排斥,打了一个激灵,甩开了她的手。 席小荷没注意到她这细微的反应,还在不停地追问。 倪嘉往后退了退,刚要开口,那头的电话就被接了起来,缪诗涵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嘉哥,怎么了?” 席小荷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头摇的如同拨楞鼓一样示意倪嘉挂断。 倪嘉观察着她这番反应,心里当下就有了谱,随便找了个借口应付了缪诗涵,然后挂断了电话。 席小荷后背一阵发凉,还在后怕。 隔壁的隔间传来了冲水的声音,接着门就被推开。 电光火石之间,倪嘉果断地迈上台阶,反手拉住隔间的门并且扣上了锁,和席小荷一起挤在了一个不足两平方米的隔间里。 席小荷退无可退,整个人被逼的踮着脚尖靠在不怎么干净的墙上,死死抱住胸前的手机,看向倪嘉的眼神写满了拒绝。 倪嘉怕引起别人的怀疑,不敢和她继续废话下去,压着嗓子说:“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去找缪诗涵说你语音外放被我听到了,我大不了就是签署个保密协议的事,但是你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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