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诗涵没有拨开她的手,任其拽着自己的衣袖,然后抬头对准倪嘉罕见闪躲的目光,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倪嘉,好久不见。” 怎么会好久呢,明明眼前的这个人昨晚还与自己在厨房里一片温存,可现在的这一切,却让缪诗涵觉得有种自己被当猴耍的错觉。 倪嘉站在原地,不应答。 会议室里无人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火药味。 卫严觉出了不对,干笑着打破了寂静,站起来看着缪诗涵,试图圆场:“哦缪儿,你们之前认识啊!那就更好办了,咱们直接步入正题吧。” 倪嘉不想拂了卫严的面子,依言走到缪诗涵面前,伸出左手:“你好,缪诗涵。” 情况反了过来,这回缪诗涵没有了应答的意思。她端坐在座位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然后伸长胳膊探到聂远扔在桌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熟练地打火吸气,接着就像是挑衅一样,轻飘飘地对着倪嘉吐了口烟。 这样一反常态不给面子的缪诗涵很少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倪嘉看不清烟雾背后缪诗涵的表情,只是被烟雾笼罩着一时竟然有些失神。 她恍惚间想到,自从两人住在一起后,缪诗涵再也没动过茶几上的烟盒,每次想抽烟的时候都会用薄荷糖代替。 记忆飘到更久之前,缪诗涵趴在倪嘉的桌子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虽然我很喜欢玉米肠,但是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会吃了。同理,我也喜欢抽烟,但是你对烟味过敏,所以我保证,以后只要在你身边,我绝对不会抽一口烟!” 恍神间,缪诗涵抽完了一根烟,她瞥了一眼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动作站在原地的倪嘉,此刻一分钟都不想停留,丢在一句“我出去拉屎”,就大步甩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 关门时“嘭”的那一声让倪嘉回过神来,她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失态,但看着缪诗涵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提醒自己,如果不追上去,事情会更严重。来不及管那么多了,倪嘉心一横,也拔腿冲了出去。 会议室里众人被这两人的动静惊到了,面面相觑却没人敢开口。 关键时刻,还是卫严打了圆场,他打开投影咳了一声,呵斥道:“发什么呆呢!看屏幕。” 洗手间里。 缪诗涵站在洗手台前,随手打开一个水龙头,双手撑着台子低头一言不发。 她前脚刚进来没多久,倪嘉后脚就赶了过来。她关上门落锁后走到缪诗涵面前,伸手关闭了水龙头,拽起缪诗涵的衣袖,皱眉看着她问:“你发什么疯呢?” 缪诗涵顿觉荒唐至极,但情绪即将处于崩溃点的她不想多言,只是抬头看着倪嘉冷哼一声后甩开她,语气几乎降到了冰点:“我发疯?倪嘉,我就是出来上个厕所而已,反倒是你发什么疯?” 在倪嘉的印象里,缪诗涵从来都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语气甚至也不曾这样无情。记忆中两人每次闹了矛盾,缪诗涵都会偷偷躲起来哭,收拾好情绪后就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对她温言细语。 倪嘉看着缪诗涵留给自己的一个后背,顿时反应了过来,她开口就是一个陈述句:“缪诗涵,你在怪我。” “我哪敢啊。”缪诗涵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抬腿就要迈上隔间的台阶。 倪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控制好情绪:“我的身份是因为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不能和你说。” 缪诗涵的脚步顿住了。 “对不起。”倪嘉真心实意地补充了一句。 她不说还好,这句话一说出口,缪诗涵的情绪就像是找到了泄洪口不再压抑,转过身来看着她,语气咄咄逼人:“这个我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撒谎?为什么要告诉卫严你是最近几天才出来的,为什么要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我这几个月里不和别人泄露,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为了让你以此为契机来欺骗我们所有人。” 倪嘉咬着下嘴唇向后退了半步,犹豫了不知道几分钟后才斟酌着开口:“我不告诉他是因为我担心有风险。我害怕因为我的纰漏导致大家出事。我只能在确保我自己安全之后才能告诉他。” 缪诗涵看着倪嘉,心下一片了然。 倪嘉天生不会撒谎,自己编的谎自己都圆不上。缪诗涵听着这漏洞百出的话,眼底的失望尽显,“行,就当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出事那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是怎么会恰好出现在我家门口?” 倪嘉没再说话,沉默了下来。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处处尽是疑点。倪嘉和缪诗涵心里都明白,真实的答案不会在此刻从倪嘉的嘴里说出来。因此两个人沉默地对峙着,像是在赌着一口气。 缪诗涵也不再追问,她从倪嘉面前走过,没有再看她一眼。 走到门口时,她扶着把手停住了动作:“我会去和卫严申请不让你参加这次行动的。倪嘉,我无条件信任你不是让你来一次次地利用我。”
第34章 缪诗涵调整好情绪拉开会议室的门,探了半颗脑袋进去打断卫严的讲话:“老卫,你出来一下。” 卫严不知道她葫芦里又要卖什么药,安顿好众人后整了整衣领走出来,关上门问:“怎么了?” 缪诗涵刚要开口,倪嘉就赶了过来抢先说:“是这样的卫局,我和缪队刚才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去讨论好具体的方案,再向您汇报。” 卫严扬扬眉,很赞同这个提议,当即就说:“好,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吧,三天后省厅的上级也会参与进来,别让我失望。” 缪诗涵看着一旁表情很着急的倪嘉,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没有再说话,而是点了点头以作回答。 下班后,席小荷左右手一边拽着一个,拉着缪诗涵和倪嘉从市局出来,边走边絮絮叨叨个没完:“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还要避开我去说悄悄话,我就问你俩,有什么是我席小荷都不能听的?” 倪嘉碍着面子正要开口顺着话题往下说,就被另一边的缪诗涵不耐烦地打断了:“废什么话,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能说。到底要吃什么?” 席小荷呜呜地假哭了两声,见缪诗涵没像往常一样给她台阶下,正要变本加厉,刚说了一句“你果然不爱我了”,就被缪诗涵一记眼刀给逼了回去。 火锅店里。 缪诗涵率先抢了个座位,直接坐到最里面一言不发闷头玩手机。留下她身边的席小荷和席小荷对面坐着的倪嘉面面相觑。 席小荷干笑了两声打开菜单递到倪嘉面前:“嘉哥,这家店还是缪儿带我来的。你看看想吃什么?” 倪嘉笑了笑接过菜单,大致翻阅后又递了回去:“我吃什么都可以,你看着点吧。” 席小荷顿时喜笑颜开,撞了撞缪诗涵试探着问:“那我就真的点了啊!” 缪诗涵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拿过倪嘉眼前的餐具,抽出一张纸擦干净后又放了回去。 在这期间,倪嘉多次看着缪诗涵想要说些什么,都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服务员端上麻将后,缪诗涵直接端了两碗放到自己面前。 席小荷不解其意正要开口,只见缪诗涵抽出一张纸放在面前,把所有的香菜都挑干净后一言不发地递给倪嘉。 缪诗涵和倪嘉各怀鬼胎,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吃完饭,席小荷坚持要打车回去,缪诗涵也不强求,目送她离开后把钥匙扔给倪嘉,看着她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硬邦邦地说:“去开车吧,我有点累。” 回家的路上两个人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倪嘉好几次扭头看向身边看着窗外的缪诗涵,欲言又止。 “好好看路。”缪诗涵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目光虽然没有移回来,却轻声提醒。 倪嘉“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前方。 夜色笼罩下来,冬天的夜似乎格外地黑且漫长。一片寂寥的天空都带着莫名的悲怆。昏黄的路灯照在两旁,更让人觉到一种孤独。 缪诗涵看着窗外迅速变化的景色,心里乱糟糟的,想了想开口打破沉默:“我记得高中的时候,每当冬天下了晚自习,天都彻底黑了下来。但是那时候大家挤在一起回宿舍,路上叽叽喳喳的,我倒也没觉得有这么难过。” “难过?”倪嘉小心观察着路况,开口问道。 “对,就是难过。”缪诗涵靠在窗上,继续说,“我记得那时候贾逸帆和我说过,有一种病叫做冬日抑郁症。大概意思就是冬天夜长昼短,很多人的情绪都会在夜晚被放大,悲观占据主导。我之前咋就没发现她说的这么对。” 倪嘉向左一打方向盘:“那你在难过什么?” 缪诗涵没回答,转过头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看着倪嘉的一举一动,过了会儿才说:“嘉哥,我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声音。每次当我开始怀疑你的时候,她总会告诉我你从来都没变,还是那个我高中时候无条件信任的人。” 话题严肃了起来,倪嘉打了个转向灯把车停在路边。然后看着缪诗涵,眼神也很认真:“那你呢,你怎么觉得?” 缪诗涵摇摇头,眼错不眨地看着她,语气也柔了下来:“我不知道,嘉哥,你身上的疑点真的太多了。作为警察,我不得不怀疑你,但是作为缪诗涵,我还是高中时候那句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无条件去相信你。” 倪嘉抬手碰了碰她耳边的碎发,见缪诗涵没有躲闪后,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耳垂,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承诺:“我知道我身上很多东西现在解释不清,但是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和你保证:这次行动绝对不会有意外,其他解释不清的,等时机成熟了我慢慢讲给你听。” 缪诗涵迟疑着确认了一遍:“真的?” 倪嘉重新发动车,有耐心地回复:“真的。” 车辆再次换换开启,缪诗涵这次看向窗外时,就没有了刚才的那种无力感。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放了放座位,小声且快速地说了一句:“嘉哥对不起。我下午的情绪有些失控。” 倪嘉嘴角微微扬起,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她扭头看向后视镜,假装没听到这一句如同呓语般的道歉。 隔日早晨。 缪诗涵不出意外地再一次因为贪睡即将迟到。满心挂念着全勤奖的她冲到厨房叼起一块面包就冲了出去。 倪嘉慢吞吞地喝了口牛奶,带着笑意看着她火急火燎的动作。待缪诗涵出去后,才回房间换好衣服,开车出了门。 就在她车后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本田慢慢跟了上去。 缪诗涵卡着点签了到,没回办公室,而是绕到了网监处,揪出上次的那个小警员,把倪嘉的号码塞到他的手上:“给我定位这个号码,只要换地方了就立刻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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