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鞍一下警醒起来,他整理衣冠,又让底下人赶快收拾,快步走出县衙站在门口笑着迎接。 容楚一路风尘仆仆,好不容易赶到农奉县放慢脚步,观察着这座城市。 街道破旧,路上的人也没有活力,街上做生意的人也少。 她皱起眉,这是什么光景?作为一个边陲重镇,周边有指挥所,现在正是和周边牧民互通贸易的时候,这街上人怎么少。 一路走,一边看。 吴氏和叶翩然也在马车上好奇地看着。 吴氏说道:“这里看起来不比我们婺源。” 叶翩然也点点头。 但她小时候生活在抚仙镇,抚仙镇也是边陲重镇,但在叶翩然的记忆里却很热闹,完全不像这农奉镇如此萧条。 容楚也在想,不知道当地是如何治理的。 这走着走着就到了农奉县县衙。 农奉县县衙就在城市的东边,容楚看着周边大门紧闭的商户,和满脸期待来迎接她的衙役们,只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鬼,但她初来乍到,就是新官上任,这三把火还不能这么快就烧起来,总要了解当地状况再做决定。 容楚下马,门口的人迎了上来。 她向旁边伸手,容信立即去马车里拿出了上任的官印和赐官的圣旨,两方确认无误后,何鞍主薄才把东西递还,笑着上前说道:“欢迎大人到任,我是农奉县县衙主薄,叫何鞍。” 何鞍给容楚一一介绍,“这是我们县衙的典史,主要掌管邢狱之事,廉长还不来见过大人。” 一个身量很壮的人走过来抱拳说道:“廉长,见过大人。” 容楚一一扫过面前的几个人,剩下的也就是些衙役,何鞍给介绍完后容楚皱起眉道:“一个县衙就这点人吗?” 何鞍尴尬道:“我们农奉县主要归裘千户管,这几年在任上的大人都走得快,这衙役没人管,渐渐也都告病告假,就剩这些人了。” 情况看来比容楚认为的还要复杂。 容楚问道:“县衙的账房先生呢?” 何鞍嘴微微下垂,作揖道:“告病了。” 容楚眉头一拧,又松开,她说道:“我刚到农奉,今天还没见全大家,从明天起,不管是告病的还是告假的,一律不准休假都来见我!你能传达到吗?”她垂着头问道。 何鞍只能再尽力弯下腰说道:“小的尽量做到。” 容楚嗤笑一声,何鞍擦擦额头的冷汗又抬起头说道:“知道大人今天到,小的特地在富宁酒楼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移驾?” 容楚抬脚往县衙走,边说道:“我就不去了,我这几个从京都一路护送我到这里的兄弟你给我招待好就行了。” “大人?!”何鞍惊慌道:“您不去,不妥吧?” 容楚一边望着婺源县衙破旧的公堂一边说道:“怎么不行?我这一路赶来也累了,家都没安顿好,没心情吃饭。” 容楚不给面子,谁知道这顿饭又吃得是什么饭? 何鞍擦着额头的冷汗,看容楚一点也不买账的样子才说道:“这顿饭不是小的请,是城里的富户知道大人到,特意请的。” 容楚负手站在堂前看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她笑道:“那就麻烦你帮我告知他们,就说我容楚,改天有时间再请他们吃饭,实在是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了。” 何鞍苦着脸这才应了,看出来这次来的新任知县也是个硬茬子,只是不知道她和这裘千户谁的后台更硬了? 容楚四周转了转,才去了后院。 前面是县衙,后院就是知县的住处。 吴氏和叶翩然已经下车,在认识府里的下人。 这里只有一家三口,一个老头带着老妪和一个年轻女子匆匆在容楚面前行礼,容楚寥寥扫了一眼,就进屋去了。 叶翩然和容荔正看着屋子想着怎么布置,吴氏累了,就坐在桌前,看着这比她们以前大上不少的屋子感慨道:“没想到我还有住上这种大屋子的时候。” 容楚一进来就听到她的感慨,失笑几声才掀开布帘说道:“娘这话说得,以后孩儿一定努力升官,给娘换更大更好的屋子!” 吴氏看见她笑了,“那娘以后就多受你的福了。”又问道:“县衙的事情都交接好了吗?” 容楚说道:“娘,我这才刚到,不急,我们先选选房子,把家里弄好了,我这才好工作啊。” 吴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容楚把后院最好的屋子给了娘,她和叶翩然住在前院,旁边是下人房,容信暂且在这守夜,叶颂因为年纪还小,又要读书习字,家里暂时也没有别的孩子,就让他陪吴氏住在后院,还有原本府里的下人,容楚不管,把这些都交给了叶翩然。 叶翩然带着容荔和容信先把晚上要睡的房间布置出来,原本房间就经过打扫,现在只是把铺盖放上去,吴氏和叶颂也自己布置屋子,容楚一到就先找人把她那两箱书搬进了书房。 这边的书房可比她以前宽敞的多,能看出来这边以前知县在书房议事的痕迹。 容楚担心叶翩然用别人的不顺手,就把家里唯一两个人都给了叶翩然,她叫的前面的衙役,两个衙役帮她搬箱子,又抬书。 书收了两箱,还有一箱笔墨纸砚。 容楚爱惜的把书规整的放在书架上,两个衙役粗手粗脚的站在书房里拘束的很,容楚笑着让走了,说书房她自己来收拾。 容楚一边翻着自己以前抄录的书,一边想着应该对应着序号来放,到时候找书时也好找,她看得认真,连书房里来人了都不知道,直到一声柔柔的声音响起,“大人,可需要帮忙?” 容楚回过神来,看门口站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女子,女子小家碧玉,两泓秋水似的剪瞳,娇滴滴地望着容楚。 容楚皱眉,“谁叫你来的?” “是夫人。”女子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把端来的茶水放在桌上说道:“夫人让我来给您送茶,担心您口渴了。” 容楚望着茶水,手里的书没放下,只淡淡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女子递茶的手一愣,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似怨似羞地看了一眼容楚,又飘走了。 跟个鬼似的,容楚打个冷颤,这女子看人怎么怪寒颤的? 她嫌弃地看着那女子端来的水,想着要给叶翩然说这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除自家人外,外人不许接近书房才是。 正想着,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容楚看见来人走到书房门口才笑开了,“你怎么来了?” 叶翩然提着壶进来说道:“那边收拾好了,我来看看你。” 看到容楚桌上的水她愣怔道:“我还担心你没人伺候,原来你叫人端茶水来了?” 容楚一愣说道:“不是你叫人端来的吗?” “我叫人?”叶翩然诧异道:“我叫谁?” 她突然拧起眉头道:“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容楚好奇道。 叶翩然不想与她说那些坤泽的手段,只把水壶往桌上一放说道:“既然你喝了,那我就回去了。” “别别别。”容楚阻拦道:“既然来了就帮帮我,再说那女子我又不认识,陌生人递来的水我才不敢喝,还有告诉容信和容荔,以后除了自家人,别人不得接近书房,万一这毛手毛脚地弄坏了我的书怎么办?” 容楚嘀嘀咕咕的,叶翩然脸上带笑接过她手中的书。 “什么陌生人,刚你回来在院子中不是还见过?她是这家管家的女儿,也是个坤泽。” “什么坤泽不坤泽的。”容楚明显不感兴趣。 两个人相处多年,叶翩然自然知道容楚看书的习惯,包括桌上笔墨纸砚的摆放,容楚喝着自家娘子端来的白水,那个陌生女子拿来的茶一下也没有动。 那女子回去,爹娘都期待地看着她。 女子说道:“这新主家看来很好相处,那妇人就是个乡野村妇,也不知道大人怎么能忍受的了这种人?我去帮她铺床时,盖的被子竟然还是亲手缝的,身上穿得也不崭新,看起来很没文化,训斥弟弟的时候声音又大,一点也不像是世家小姐。” “爹,娘,看来这次我有机会攀附上这家的大人了!” 这一家人高兴地谋划起来,那边直到晚上容楚的书房还没收拾妥当。 容楚看天快黑了,让叶翩然别弄了,正好容信过来叫她们吃饭。 今天的饭不是容荔做得,是前面那个老妪。 容楚这才知道老妪叫鲁氏,上菜的是她女儿叫蒋隽美,与看门的老头蒋大虎是一家的。 菜上齐了,开始吃。 容楚点评道:“不如容荔。” 容荔在一旁小桌吃,听到主子夸赞,红了脸,与容信对望一眼。 蒋大虎一家没这个荣幸,他们签署的是为奴为婢的卖身契,卖身契在县衙上,他们生的孩子也只能是个奴婢,容家人与他们不熟,凑在一起吃饭也不自在,他们也不用人服侍,就让蒋大虎一家出去了。 容楚一家亲亲热热,说说笑笑吃过晚餐。 容楚和叶翩然扶着吴氏在外面散步,叶颂逗弄着容万婷,容荔和容信收碗去厨房。 这知县的府邸花草树木都被搭理的很好,假山流水花圃林园,晚上点上灯,又是不一样的美感,吴氏那里见过这些景观,没没流连忘返,叶翩然也凝神去看,只有容楚在外求学多年波澜不惊。 但她看着母亲和娘子的样子也不嫌弃,还有兴趣地给她们说些这园林景观的门道,她读得书多,什么都能说上个一些,听得吴氏都入迷了。 容楚笑道:“娘要是想了解,我那里有一本杂记闲时可以看看。” 吴氏听了直摆手,“当初就是跟你父亲认识了几个字,要看书我是看不懂的。” 容楚笑道:“那我闲时就给娘多画几个图样,让娘用来绣花,打发时间?” 吴氏这才笑道:“这个好!” 容楚又说道:“你们也可以去街上逛逛,记得带上容信,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不认路,那小子机灵。” 吴氏说好,容楚和叶翩然把娘送回屋中,叶翩然又揪着叶颂让他回屋温习功课,等夜色深了再睡。 容万婷交给了容荔,夫妻二人这才往前院走。 容楚牵住叶翩然的手说道:“终于闲了。” 叶翩然看她一眼说道:“书房和家里都还没布置好,想要住得舒服,这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少,明天我带着容信上街一趟,买些用得东西。” 容楚说道:“记得把钱带够。” “我晓得呢。”叶翩然点头。 容楚笑着摇头道:“看起来我们家的大管家比我还忙呢。” 叶翩然脸颊又热了起来,她清棱棱地眼睛看着容楚说道:“你忙得都是大事,我这些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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