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爸声音憔悴,“谢谢你的好心,但你和栗子的病情不一样,他已经全器官衰竭了,就是神仙在也救不活了,医院也已经进了最大的努力,我也会做好准备。” 男人的声音,理智中不乏悲痛,他好像就是一直在黑暗中等待这一天,人都麻木了。 容楚问道:“你们不是想一起去春游吗?栗子不是也想跟小圆一起玩吗?我朋友的机器可以让栗子暂时苏醒过来,但她仅仅只是能保持栗子苏醒一段时间,当他器官衰竭后,还是会……死。” 最后一个字,容楚压得很轻。 “你愿意试试吗?” “栗子能醒?”栗子爸突然痛哭出声,“好,我愿意。” 他一直在外面为栗子的病赚钱,陪栗子的时间太少了,栗子爸也很想亲口对孩子说声抱歉,想像其他父母一样带着栗子出去玩,而不是每次都把栗子关在家中,他们也想体验平凡父母普通的一天。 容楚眼睛也红了,她努力抑制住对栗子爸说道:“好,你等我消息。” 容楚告诉叶雪昕可以,叶雪昕立马忙了起来。 栗子在的医院,正好是叶雪昕上次救回容楚的医院,医院的人对叶雪昕也很熟悉,她当初还修了医学,就是在这家医院实习的,对神经外科异常熟悉。 因为栗子已经陷入昏迷状态,又是小孩,所以这次的接驳要异常小心。 叶雪昕准备好后,从医生那里知道,栗子可能只有三天时间了,她叹口气,开始测量数据,与死神竞争时间。 容楚这几天是放假状态,要做的就是在家里给她的书签签名,准备签售会的事情,签售会的场地梁念巧正在协商,她正好空闲下来,抱着电脑就往医院跑。 叶雪昕带着人忙忙碌碌的,栗子爸妈一脸期待的看着栗子的病房渐渐变了样子,最后一天了,叶雪昕才一脸疲倦地说道:“好了。” 医生把栗子慢慢移动到能量舱中,呼吸机还是不能取,栗子爸妈的能量舱就比较简陋了,仅仅是一把椅子,人坐在上面,戴好头盔就行。 两个人坐好,手牵住手,叶雪昕接驳网络,一阵流光溢彩在眼前闪过,两个人瞬间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而栗子正躺在碧绿的草地上。 栗子爸妈跑过去轻轻的叫醒的栗子,这个世界比现实世界还要神奇,原本虚弱不能跑跳的栗子,就像是个普通孩子一般。 容楚坐在叶雪昕的身旁,从她的电脑中看到了元世界里的画面,一家三口正在幸福的待在一起,她头靠在了叶雪昕的肩膀上。 “真好。” 叶雪昕却很冷静,“元世界的流速比现实时间慢,但是栗子还是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 容楚闭了闭眼,想到自己连爸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说道:“够了,他们会好好告别的。” 叶雪昕还要随时监测元世界的情况,容楚在她肩膀上靠了一会,感觉屋里空调有些凉了,出去拿了条毯子进来,因为运行设备必须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温度里,这间房放了联动设备,气温也保持的很低。 容楚给叶雪昕披上毯子,叶雪昕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两天为了赶制出两个新的全息舱,叶雪昕加班加点,把睡眠时间压缩到最少,保持在人体所需最少的睡眠时间,现在虽然还不到休息时刻,但是生理反应是掩盖不住的。 容楚又端来了两杯蜂蜜水。 叶雪昕喝了一口道:“哪来的蜂蜜?” “护士长给的,说我们这两天辛苦了。” 叶雪昕捧着杯子喝了,她往后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电脑里的画面。 一家人有系统指引很快就熟悉了这个世界,现在正在海边玩。 容楚的凳子和叶雪昕的凳子靠着,她坐过去,把叶雪昕的脑袋掰到了自己肩膀上,“休息一会,我帮你看着。” 叶雪昕脸有些发烫,但的确是累了,枕在容楚的肩膀上又很安心,不一会就呼吸沉沉的睡着了,助手进来了几次,看一向跟个神仙的教授竟然枕在别人的肩膀上睡得正香,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容楚冲她比划了一下,助手点点头拿着东西又出去了。 容楚一边不妨碍地在电脑上敲键盘,一边看着叶雪昕监视器里的画面,栗子的状态还好,她看着那一家人坐在海边唱歌,温柔了眉眼,转头又在自己写好的大纲上删删减减,这次她想写一个温暖人心的故事。 叶雪昕睡醒过来,只听到手指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房间里很安静,仪器都在安静运转,她身上盖着的毯子有些下滑,视线往前是一双放在电脑键盘上细长秀美的手。 叶雪昕坐了起来,毯子彻底滑到了她的腿上。 容楚感受到肩膀的动静,下意识地向前吻了一下叶雪昕的额头,“睡得好吗?” 叶雪昕瞪大眼睛,容楚做完也愣住了。 几个世界她们都太过熟悉彼此,容楚刚才下意识地就这样做了。 她捂住嘴扭过头去,“抱歉。” 叶雪昕还能感受到刚才容楚柔软的嘴唇擦过她的额头,让她不由得就心跳加速起来。 叶雪昕腾的一下站起,椅子被她的动作带的往后滑去。 容楚扭过头来,叶雪昕又觉得自己的动作大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走得急匆匆,毯子从腿上掉到地上都没有发觉。 看着空落落的座位,容楚捡起掉在地上的毯子拍了拍,叠整齐搭在椅子背上。 她笑着摇头,“怎么还是这么纯情?” 容楚以为她们早就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叶雪昕应该习惯了才是,看来她还是没有习惯。 这种事怎么可能习惯? 叶雪昕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了拍脸蛋,手拍在额头时似乎又想起刚才的触感,叶雪昕就像被灼烧到了一般,急忙放下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上憋不住的红晕,粉扑扑的,眼睛柔软的像能滴出水来,眉眼都柔和起来,满含春意。 容楚就像是一剂强行□□,打得她措手不及。 冷静冷静。 叶雪昕深呼吸一口气,把脸伸到水龙头地下用水冲洗了半天,感觉脸上的灼烧才下去。 她抬起脸,鬓角的发丝也沾染了不少水渍,随意的抽出纸擦了一下,叶雪昕才故作平常地向来时的房间走过去。 她先去询问了一下助手监测的情况,他们主要是监测栗子爸妈的身体状况,没有什么问题后,她才慢慢回了房间。 一进去,屋里就冒出一股饭香。 容楚正在打开饭盒,听到门响,她冲叶雪昕笑道:“护士长刚送过来的饭菜,我闻着还挺香的。” 容楚简单地把桌子收拾了一下,把饭盒打开,见到叶雪昕进来,她把一次性餐筷递过去,“先吃饭。” 叶雪昕看了一眼自己的电脑,画面温馨而美好,她坐过去,不动声色地开始吃饭。 容楚看了她一眼,轻易地就瞧出她隐藏在冷静面具下的羞怯。 她也没有再主动撩拨叶雪昕,两个人安静地吃了顿饭,容楚把餐盒拿出去扔掉。 正好撞见护士给栗子推药,那么长的一根针扎进栗子身体,容楚反射性地颤抖了下,透过玻璃安静地看着,虽然在元世界中,栗子拥有健全的身体,但在现实世界中,他还是个危重症病人。 接下来要做得就是等。 容楚手上的活能完了,就安静地等待在一旁,叶雪昕要随时监测,也不能离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今天要过去了,每个人都希望有奇迹发生,但是奇迹并没有降临,栗子还是在医生预估的时间中发病了。 元世界中,原本正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栗子也虚弱地躺下,他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他的意识,栗子也好像知道自己要走了,他安静地躺在爸爸妈妈的怀里,用着稚嫩的语言说道:“栗子要去天堂了,爸爸妈妈不要伤心,如果可以,下次我还要做爸爸妈妈的孩子。” 栗子妈妈抱着栗子,栗子爸爸搂住妈妈,海风轻轻吹拂,远处有鲸鱼发出呜的灵魂震颤,一家人围着篝火,爸爸妈妈心酸地说道:“我们也要做栗子的爸爸妈妈。” 在鲸啸声中,栗子原本拽住妈妈头发的手沉甸甸地松开,又一个灵魂去到了他的伊甸园。 栗子爸妈看着海水起落,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痛哭出声。 回到现实,危重症病房里的心跳声漫成一条直线,所有人不约而同捂住嘴。 医生开始播报,“病人死于x年x月x时x分……”病房的阴翳浓得散不开,栗子爸妈睁开眼睛,两个人接受良好的和栗子告别。 容楚站在玻璃外,抱住了叶雪昕,叶雪昕没有拒绝,而是安慰地摸摸她的头。 …… 栗子已经拉去活化,所有仪器撤出病房。 栗子爸妈特意过来跟容楚和叶雪昕道谢,容楚连连摆手,还是禁不住对方再三道谢,说好下次有时间一起吃饭,容楚看着他们的身影对叶雪昕说道:“看来栗子爸妈走出来了。” 叶雪昕也看着他们说道:“只是把悲痛隐藏在心底里了,栗子说了希望他们开心。” 容楚渐渐握住叶雪昕的手说:“那我们呢?” 叶雪昕扭过头去,别扭道:“也许可以重新开始。” 容楚脸上带了笑意,她握紧叶雪昕的手道:“那叶教授我可以搬去你家吗?你知道的,我家就我一个人,房子显得好大,我好寂寞啊。” 叶雪昕扭过去的脸上也带了笑容,“我住得研究院的单身公寓,估计没有你家舒服。” “叶教授都不是单身了,还要住单身公寓啊?这不是撒谎吗?那要不我帮你搬家,住到我这里来吧。” 叶雪昕勉强的点点头,容楚脸上乐开了花。 叶雪昕这边还要忙着实验,容楚正好闲着就一天几趟地去耀星单身公寓,把叶雪昕的行李都搬了过来,两个人的关系也进入了全新的发展阶段。 初到容楚家中叶雪昕还有些不习惯,因为容楚把家布置的太温馨了,太有家的氛围,让叶雪昕这个住惯了样板房公寓的人很不习惯,但她很快发现,这个家中让她处处都很习惯。 冰箱里食物的摆放,调料的用量,包括盥洗室用的牙膏,甚至是叶雪昕睡觉的习惯,都处处符合她的习惯,丝毫没有磕绊,叶雪昕很快就适应了和容楚同居的日子。 只除了一件事,容楚晚上顿不顿要抱抱,弄得她第二天总是很累,大大影响她彻夜钻实验室的劲头。 容楚签售会的日程终于定了,她抱住叶雪昕不撒手,打滚卖萌的不想走,叶雪昕面上摸着她头安慰,其实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她们之间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了? 叶雪昕也没什么朋友,也没办法问问别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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