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凝跟着站住,随意地把牵过苏念年的那只手揣进口袋,问道:“肚子有舒服一点吗?” “有……”苏念年应声,她被某几个学生看烦了,当即皱着眉头冲他们狠狠瞪了一眼,“看什么看!” 原本正在交头接耳的学生一惊,立马转头就跑,像害怕苏念年上来打他们一样。 祁凝没说话,但已经把那几个人的脸记在了心里。 赶走了不喜欢的人,苏念年的心情却没好起来,她气呼呼地收回目光,嘴里念叨:“真烦……不想上学……” 说到一半,她起了直接翘课的念头——反正在学校里她也不学习,还不如回家睡觉。 苏念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祁凝,一脸期待地望着她,“祁凝,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现在不行……”祁凝眼睫微垂,“我晚上有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之后,你去哪我都跟着你。”前提是苏念年愿意让她跟着。 因为不想看到苏念年失落的表情,祁凝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很快处理完的。” 她有一份夜晚的兼职,如果要当苏念年的家教的话,她需要先去辞掉工作。 得到了祁凝的保证,苏念年一下子忘了翘课的事,转而期待起了明天的到来。 === “美术老师生病了,这节课我们改成数学小测,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五分钟后发卷子。” 当苏念年和祁凝回到教室时,正好撞见了数学老师在一片哀嚎声中占课,这已经是美术老师本月第四次被迫生病了。 进门后,苏念年下意识地往最后一排自己的座位走去,可她还没走几步,就被祁凝拉住了。 “不和我一起坐吗?” 苏念年看看祁凝那直朝着黑板的学霸区座位,再看看自己位于教室最边角的养老区座位,诚实地摇了摇头。 虽然坐在哪都是不听课,但显然还是养老区的位置更舒服一点。 祁凝咬了一下嘴唇——苏念年注意到她的唇形很好看,接着声音微颤地开口:“可是我很想和你坐在一起……不行吗?” 苏念年:“……” 苏念年:“行。” 她还能怎么办——她根本没法对这样的祁凝说不……! 坐下没多久,试卷发了下来,苏念年一看那些数字就开始犯困,她强打着精神做了一页,最后还是睡了过去。 然后她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坐在秋千上,祁凝则在她的身后推她,秋千越飞越高,她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轻快,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触碰到云端。 她想把快乐分享给身后的祁凝,可回头看去,只有一片空空荡荡,哪有祁凝的身影。 “!!!”苏念年从梦中惊醒,她的后背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浑身都在发抖。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祁凝,“祁——” “我在。”沉静的声音在苏念年的身侧响起,祁凝拉住苏念年,把她从梦境中带回了现实。 “做噩梦了?” 感受到由祁凝微凉的手带来的真实触感,苏念年一时冲动,起身抱住了对方,声音闷闷地应道:“……嗯。” 突然被抱住,祁凝僵硬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的手悬在半空中,想要回抱住苏念年,却又有些踟蹰。 她犹豫了几秒,开始慢慢地收紧手,苏念年却在这时放开了她。 祁凝:“……” ……她刚才不该犹豫的。 短暂的拥抱让苏念年从噩梦中缓了过来,她揉着眼睛坐回位置上,难为情地避开祁凝的视线,小声开口转移话题:“怎么班里只有我们两个啊?”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苏念年就要以为她一觉睡到了放学了。 祁凝收回了自己的手,压下心底的遗憾,说道:“他们去跑操了。” 苏念年眼睛一亮,“那我们……” 她说到一半,突然注意到了祁凝桌上的东西是什么——是刚才那场考试中,她做到一半的卷子。 祁凝见她发现了,就拿起试卷,开口说道:“我计算了一下你的分数,满分150分,你可以考到21分。” 苏念年沉默了。 明明祁凝的语气很温柔,但她为什么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意味……对了,她和家里最笨的大黄说话的语气也是这样的! 不想被当成笨蛋的苏念年试图挽尊:“那是因为我没做完,我其实都会做。” “哦?”祁凝挑了一下眉,把试卷展开,“难的题目你都没做,它们占了100分,也就是说,简单的50分里,你只拿了21分、” 苏念年:“……” 祁凝继续说道:“这张试卷比较简单,班级平均分应该会有110分……” 苏念年抱住脑袋,假装头疼,“师父别念了……” 她下意识地装可怜,想博取祁凝的同情,可一直很听她话的祁凝,这次却严肃地板起了脸,“不行,我是你的家教,要对你负责。”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向来很有气势,苏念年怂怂地缩了一下,没敢还嘴。 她找祁凝当家教的目的不纯,完全就没想过让对方教自己学习……但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了祁凝,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祁凝把苏念年纠结的表情看在眼里,出声问道:“你想考什么大学?” 苏念年呆了呆,发现身为高三的学生,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从小总是生病,她每周去上课的天数还没有躺在病床上的天数多,而从四五年前开始,她的身体弱到了风一吹就倒、三天两头需要卧床休息的程度,这导致她在来第一中学前,已经有几年没和同龄人相处了。 而她身体好转后会来上学,也不是为了前途着想,而是家里人希望她能在学校里交几个朋友。 苏念年看向目前唯一称得上是她朋友的祁凝,意识到还有两个月,她们就会因为毕业分开了。 一想到要和祁凝分开,苏念年就感到一阵难受,她连忙开口:“我没想过,你呢,你要考什么学校?” 祁凝的心跳空了一拍,“……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吗?” “嗯!”苏念年毫不犹豫地点头。 注视着苏念年干净澄澈的双眼,祁凝喉间发哑,半晌后,她才说道:“那我们现在开始补习吧。” 她把本来已经收好的数学卷子又拿了出来,鼓励苏念年:“小目标暂定130分,加油。” 苏念年:“……” 130分,还是小目标……祁凝的目标院校接不接受捐楼?需不需要建立新的基金?实验室缺不缺钱? === 不管苏念年怎么想,她这天还是被迫学习了整整一个下午,等终于听到放学铃声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又被祁凝布置了一份家庭作业。 到家之后,苏念年对着一份由祁凝手写出题的作业,整个人都恍惚了。 苏念年本以为,她的人生已经彻底和普通高中生生活脱轨,却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感受到家庭作业阴影的一刻。 在她对着作业本放空大脑的时候,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苏念年盯着自己桌上的座机看了一会,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祁凝的联系方式。 祁凝现在在干什么呢?她今晚要处理的事情又是什么?会不会很麻烦,需不需要她帮忙…… 直到电话铃声响完断了,苏念年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想祁凝想出神了。 可恶……祁凝一定是对她施展了什么魔法!苏念年脸红着回拨电话,脑子里却仍然都是某位姓祁的家伙。 电话接通后,一道活力满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念年,听说你身体好了,出来玩呀!” “啊……”苏念年想了很久,才回忆起对方是她很多年前的一位朋友,名叫顾珈宜。 几年前她病情严重,就与那些世家子弟的朋友们断了联系,没想到他们现在还能想起自己。 苏念年对于出去玩这件事兴致缺缺,但还是问了一句:“去哪?” 顾珈宜的那边的声音嘈杂喧闹,苏念年废了很大劲才听清她说了什么,“我最近在创业,开了一家会所,想邀请你来玩一玩。” 会所?苏念年警惕:“我还没成年。”距离她十八岁生日还有一个月呢。 顾珈宜一噎,似乎刚想起这茬,她放下免提的手机,看向包厢里的朋友们,做口型:怎么办。 她周围的人开始挤眉弄眼,都是让她再劝劝苏念年的意思。 身为本市的上流阶层,他们基本家境相似,但行动间都明显围绕着同一个人——祁家的继承人,祁光。 祁光穿着一条纯黑色的长裙,坐在众人中心,她去年年底刚成年,就被定为了祁家的唯一继承人,是世家年轻一辈中风头最盛的存在,不说话都能引来一群人前赴后继。 今天顾珈宜会邀请苏念年来玩,也是因为祁光的提议,不然的话,她早就忘了那个病恹恹的大小姐了。 顾珈宜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祁光,见她为难,祁光优雅地起身拿过手机,开口:“小苏,还记得我吗?” 苏念年皱眉,“你是……” 祁光温和地笑了笑,直接报了自己的名字。 苏念年想起来了,祁光是她小时候的玩伴,总黏着她,但她却不怎么喜欢对方。 具体是为什么不喜欢,苏念年已经忘了,但她还是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听见苏念年的声音,祁光的语气越来越温柔,“这家会所未成年人也能进,很干净,没有奇怪的东西,来玩一玩吧?” 苏念年正想拒绝,余光却扫到了桌上的作业本。 如果不出门玩的话,她就要在家里做数学题了……苏念年打了一个寒颤,做出了决定:“地址。” 挂断电话后,祁光意味深长地扫视了包厢一圈,“听见了?把那些不该出现的东西收一收,别让小苏看见了。” === “苏念年,这里!” 一下车,苏念年就被守在门边的顾珈宜叫住了,她抬头望去,有些认不出对方。 她记得顾珈宜应该是圆脸短鼻梁,笑起来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面前这个人不能说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顾珈宜来到苏念年身边,笑着要挽她的手,“走吧,祁光和大家都在等你了。” 苏念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开了,“嗯,走吧。” 她总觉得顾珈宜给她的感觉有哪里不对。 她保持距离的行为,让顾珈宜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状态,一边带路,一边说话。“保证好玩,你以后可以经常来找我……” 跟着她走进会所大门后,苏念年就后悔了。 倒不是看出了会所有问题,而是她不喜欢空气中那太过浓郁的香水味。 包厢有点远,走了一段路后,苏念年就忍受不了周围的味道了,她站住脚步,对顾珈宜说:“我去窗边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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