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年的眼睛通红,一点都听不进去。 “左手”一步一步走上前,像个木桩似的在床边站定,眼神发直地看着快要蜷缩成一团的苏念年。 见对方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祁凝身上,“左手”又是不甘心又是难过,小声地喊了苏念年一声:“年年。” 苏念年听见了,她看向“左手”,紧接着双眼亮起了光,并转移了目标,“小祁姐姐……!” 她抬高双手,试图贴近对方,却只得到了对方克制的摇头。 “年年,现在……不行。” 见她们两个不愿意配合自己,苏念年委屈极了,她只是想要一个抱抱,又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们都这么冷淡……! 两个祁凝都无可奈何,她们很清楚,如果什么都不做还好,一旦有了第一步的拥抱,她们就会忍不住进行第二步,第三步,甚至做到最后。 发热期的兽人族没有理智可言,并且会散发出能刺激他人……尤其是喜欢他们的人的味道,她们一旦有了接触,接下来的事情就控制不住了。 现在的苏念年会渴求她们的亲近相贴,但清醒之后肯定会后悔。 然而,仍由苏念年这么下去也不行……祁凝思忖许久,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年年,你变回兽形,”大狐狸慢慢地说着,语气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这样我才能帮你。” 兽形状态下,发热期的影响会减轻许多,她也就能帮对方缓解一下不适了。 苏念年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过高的体温已经让她听不太清祁凝在说什么了。 祁凝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年年,先变回去。” “……”苏念年迟钝地眨了眨眼,她不理解对方让她这么做的理由,但存在于潜意识中的信任,还是使她照做了。 一秒钟过后,眼中含泪的苏念年消失了,平整的床铺上则多了一个小鼓包。 “左手”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掀开,就见一个白色的小团子缩在里面,似乎在不安地发抖。 大狐狸祁凝对着小兔子安慰地轻轻叫了两声,试图把它叼到自己的面前。 可是,以垂耳兔的视角看,就是有一只体型比她大了无数倍的天敌冲自己张开了嘴,嘴中的尖牙甚至还在反光。 “嘤!”苏念年受到了惊吓,耳朵绷得笔直,原地跳了起来,正好被“左手”接住。 掌心中托着毛茸茸的心上人,“左手”又紧张又激动,而当苏念年迟疑地嗅了嗅她,接着信任地摊成一张兔饼后,她整颗心都要化了。 看着软乎乎的小兔子,“左手”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只想偷了兔子就跑,躲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过上一辈子。 眼前的场景令祁凝顿时心态失衡,她满心醋味地直起身子,凑到苏念年面前,如法炮制地装可怜,发出了难过的低鸣。 正努力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的苏念年动了动。 “年年……”祁凝喊了她一声,委屈巴巴的。 变回兽形让苏念年的大脑清醒了许多,此时听到祁凝的声音,她有些无措地蹬了蹬腿。 她刚刚那样,是不是伤害到祁凝了……?毕竟对方明明是好意地帮自己,她不仅不领情,还反应过度地跳了起来……这种做法确实太伤人心了…… 苏念年缓缓地探出了头,用耳朵碰了碰祁凝伸过来的爪子,试图表示自己的歉意。 “左手”忍不住了,她的直觉告诉她,祁凝这副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可她却没有证据,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向苏念年说明,越想越气之下,她把苏念年放在了肩头,也变回了兽形。 她们两个的兽形也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左手”尾巴尖尖处的黑色比祁凝更多一些。 囚室里一下子多了两只超大型的狐狸,白色的长毛挨挨挤挤的,几乎把半个房间都填满了。 被一堆软绵绵的长毛包在中间的苏念年有些茫然:“叽?” 祁凝此前从没听过兔型兽人的叫声,但她仍旧觉得苏念年小小的声音是全世界最好听的。 她用微凉的鼻尖贴了贴对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融满了苏念年看不懂的情绪。 苏念年用小爪子踩了踩身下的大狐狸,想让她扭过头别看自己。 祁凝没有动,她贴得更近了,语气温和地轻声问道:“年年以前给自己舔过毛吗?” 苏念年点了点头。 兔子虽然和猫科动物一样,有舔毛的习惯,但因为掉毛比较多,很容易把毛都舔进肚子里,所以苏念年这么做的次数很少。 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把毛弄顺了很舒服。 苏念年下意识地埋头梳理了一下自己胸前的毛毛——然后果不其然舔了一嘴,她呸掉一口毛团,趴回了原地,不舔了。 看到这一幕,“左手”蠢蠢欲动的心按捺不住了,她舔了一下苏念年,结果因为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把苏念年舔得打了一个滚,整只兔子都懵了。 祁凝怒了,她伸爪子给了“左手”一下,发出一阵威胁的哈气声。 “左手”想哈回去,但一看到苏念年现在的样子,就心虚地垂下了头。 苏念年身上的毛在“左手”错误的操作下,有一半都乱了,看起来就像只到了青春期、叛逆地去村口烫了个头的小兔子。 她呆呆地看了看两只大狐狸,头顶的毛胡乱的支棱着。 祁凝忍了忍,没忍住,按住小兔子把她的毛舔顺了,然后才解释了自己的目的:“把你的味道盖住后,发热情况就会缓解很多。” “……怎么盖?”除了软绵绵的叫声之外,苏念年说出了在兽形状态下的第一句话。 祁凝认真解答:“我帮你舔一遍毛,就差不多能全盖住了。” 苏念年:“……” 苏念年无语地开口:“你已经舔完了。” 她说为什么自己被“左手”和祁凝舔过之后,大脑突然清晰了很多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她跳了几下,想从两只狐狸的身上下来。 她压根就分不清自己现在踩着的是她们的哪个部位,看起来好像是尾巴,但这个毛量是不是太多了点……? 祁凝顿了一下,接着有些严肃地否认:“还不够,要仔细地舔过一遍才行。” 苏念年狐疑地嗅了嗅,空气中青草的香气明明淡了很多了呀。 她不太相信祁凝,便转了个身,把目光投向另一位。 “左手”接收到苏念年的视线,便动了动鼻子:从味道判断,年年的发热期已经暂时抑制住了,但是…… 她心虚地揣起爪爪,她也想再给年年舔一会毛…… 于是,她和祁凝在没有交流的情况下,莫名地达成了一致,“……还不够。” 肚子的毛还没有舔、背上的毛还不够顺…… 苏念年来回看了看她们两个,但实在没法从她们毛茸茸的狐狸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只好慢慢地趴了下来。 狐狸身为食肉动物,舌头上有小小的倒刺,刚才她们舔的那几下,让苏念年浑身都跟着发麻,尾巴也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但尽管这样,苏念年也不得不承认,毛被舔顺了确实很舒服。 她闭上了眼睛,闷着声音开口:“……轻一点。” === 苏念年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人形,正躺在一堆柔软的白色长毛里。 她略带迷茫地坐直了身,转头去看身下这上好的毯子是什么,接着就看到了一只环着自己的大狐狸。 晨间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把她本来就手感极好的毛晒得更加暖和,从稍高的视角看,她的身上像是笼了一层浅金色的圣光。 是祁凝啊……嗯?? 苏念年揉了揉眼睛,怎么只有一只狐狸在这,另一只呢? 她把目光移动到大狐狸的尾巴尖上,想分辨出对方是“左手”还是祁凝,却不可思议地发现,它尾巴上的黑色毛发的量,居然是介于两人之间的。 那这只狐狸是谁?苏念年茫然了,她想戳戳对方叫醒她,可刚伸出手,她就直接被抓住了。 “年年,怎么了?”祁凝变回了人形,声音中带着满满的倦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的眼睛半眯着,打了一个哈欠,眼角挤出几滴泪水,像闪着妍丽的光。 苏念年被她这幅将醒未醒的样子戳中了,她耳根微微发红,为了不被发现,便赶紧开口道:“另一个祁凝去哪了?” “另一个……”祁凝缓慢地眨着眼睛,因为不够清醒,她看起来有些呆。 她思考了许久后,才再次出声:“你找她?” 苏念年感觉自己闻到了熟悉的醋味,于是立刻摇头,“就是问问。” “哦……”祁凝的尾音拉得很长,语气中酸意很是明显,“你喜欢她?” 苏念年的耳朵尖也红了,“不是!” 她想起身,祁凝却把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又蹭了蹭,“那就是喜欢我。” 苏念年昨天晚上刚经历过发热期,根本承受不住对方这种程度的亲昵,耳朵便又一次冒了出来。 “放开!”苏念年堪堪忍住没发出丢脸的声音,羞恼地打了一下祁凝,“你让我起来……我不喜欢!” 祁凝完全是不痛不痒,她身后伸出尾巴,把苏念年的腰也圈住了,接着询问:“那讨厌我?” “讨厌倒是不讨厌……” “不讨厌,就是喜欢啊。” 祁凝说得很是理所当然,苏念年甚至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她索性闭上了嘴不说话,瞪着对方等她松开自己。 被瞪了,祁凝怕苏念年真生气了,只好可怜巴巴地放了手。 苏念年一得到自由,就转过身用后脑勺对准了祁凝,一副“我在生气”的模样。 片刻后,她感觉到自己被祁凝戳了戳。 “年年,苹果还有吗?”祁凝小声地问道,“昨天的我还没来得及吃……” 苹果?苏念年愣了愣,祁凝应该是不知道苹果的事的,所以面前的人是“左手”?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苏念年又听到祁凝说:“除了项圈,我还订了两个指环……年年今天跟我去看看,好不好?” 苏念年顾不上生闷气了,她惊讶地转过头,“你们这是……”融合了?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但尽管剩下的话没说完,祁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摇了摇头,又一次抱住了苏念年,“融合到一半……还没分出胜负。” 苏念年动了动,想让她别抱那么紧,却收效甚微,她便不再尝试,只顾着问清原委:“什么叫融合到一半?” “记忆融合了,身体融合了,灵魂还没有——” 苏念年惊呆了:“……身体也能融合吗?” 祁凝意味不明地垂下了眼睛,没有回答,而是把下巴埋在了苏念年的肩头,小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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