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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打断，两个人都看向她。董书璇难得居然没有升起慌张的情绪，她扯起笑，看着陈乔乔，笑容看起来有些难过：“就不打扰你们啦。” 陈乔乔看着董书璇，不理解为什么她看起来会难过。 是因为原本计划好的晚饭加入了预料之外的陌生人吗？ 还是因为自己刚刚和柯诗曼讲话的时候忽略了她，让她感觉不自在了？ 濒临宕机的大脑得不出答案，反倒被柯诗曼一脚踹在屁股上，陈乔乔踉跄往前走了几步，柯诗曼骂道：“发什么呆，人都走远了你还不去送一下！” 一回头，门已经被关上了。 陈乔乔：“……我钥匙还没拿。” 话是这么说，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因为顾虑到董书玟的腿脚不方便，董书璇坐的电梯，已经上去了。陈乔乔连滚带爬的冲上楼梯，心底突然涌出不管不顾的情绪来。 好像潜意识有股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去找董书璇，一定要去。如果现在不去找董书璇的话，她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呢？ 不知道。 一层楼的距离，几个呼吸间就赶到了。陈乔乔冲出楼梯的时候，董书璇刚开了门，狗子和董书玟已经进屋了。董书璇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慢了一步。 下一秒，就被陈乔乔拉住了手。 也许是因为短浅的运动过，心率上升的同时体温也升上去了。董书璇感觉陈乔乔的手很烫，大脑也跟着迷糊。 为什么要来找她呢？这个时候不应该和柯诗曼一起享受二人时光吗？ 陈乔乔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大脑有些混乱，身体就下意识这么做了。 空荡的走廊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声控灯亮着，陈乔乔看着董书璇的眼睛，那双浅色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红晕，陈乔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哭了吗？为了什么而哭？ 有那么一瞬间，陈乔乔甚至懦弱的想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时间暂停在这一刻，一直这样对视下去也好。 然而时间还在流逝，在声控灯熄灭之前，董书玟有些疑惑的看向在门外无声僵持的两人：“姐姐，不进来么？” 董书璇这才回过神，走廊里的声控灯已经熄灭，黑暗中她只能依稀看到陈乔乔的轮廓，大脑的意识逐渐开始回笼。 她刚要说话，陈乔乔却先一步问了：“晚上吃的有点撑，你要和我一起下楼散步吗？” 第32章 这栋小区，当时是为了开发小镇风景旅游项目专门修建的。虽然买的人不多，当时环境修的很漂亮。 正中央修了个人工湖，中间搭了木桥和亭子，周边沿着人工湖修了鹅卵石小路，还种了一片树林。 董书璇很喜欢这片湖，在她的阳台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天鹅游过湖面泛起涟漪。当时她就想着，要时常带狗子来这边散散步。 只是没想到人愈发懒散，到后来都成了狗子自己溜自己。 深秋的湖边温度偏低，好在没有蚊虫。董书璇缩了缩自己，把脸重新埋进围巾里。 陈乔乔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两人并排走在窄窄的鹅卵石小路上。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并行着沉默不语。 所有冲动在邀请完人之后就消散四溢，现下被冷风一吹，陈乔乔的脑子变得无比清醒。 我将你邀请下来了，然后呢？ 她开始有些后悔，也许现在并不是一个散步的好时间。太冷了，对董书璇的身体也不好。 可是董书璇却下来了，在她这样没头没脑的，莫名其妙的邀请下，两人迎着冷风走在沉默树林，周围寂寂无声，只有月亮倒在湖泊里，说不上算不算浪漫。 她停住脚步，一群天鹅划过湖心，将月亮切成两半，开始摇晃。 董书璇也看见了，她啊了一声，“天鹅……” 两人驻足，远远看着成群的天鹅游过，有黑有白，姿态优雅。 陈乔乔抖了抖嘴唇，也许是冷的，她声音也带了些颤抖。 “今天……” 话一开口，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陈乔乔顺着说了下去：“今天本来很期待和你一起吃寿喜锅的，只是忘了还有柯诗曼在。下次我会单独邀请你的。” 董书璇垂着头看湖里被水纹切割的月亮，只觉得晃的她有些晕。 她没有理解陈乔乔说这句话的用意，只是道：“没关系的，今晚和她聊天我也很开心。” “是吗。”陈乔乔喃喃，“可是我有点伤心。” “你今晚和她聊得很开心，都没怎么看我。” 直白的话让董书璇心一颤，她抬头看，只是逆光，看不清陈乔乔脸上的表情。董书璇有些迷茫的问：“什么？” 陈乔乔没回答，只是低下头看她。 白色灯光下的董书璇看起来有些柔弱，也许是因为吹了风，脸上泛起潮红，带走了些许病气。因为含过泪，那双眼看起来无助又纯粹，像是清澈的琥珀，尘封多年后经雨水冲刷，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陈乔乔想起了那个未能得逞的吻，有些口干舌燥。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你看起来有些难过，我以为是因为我没有履行约定。” 也许她是喜欢我的。 莫名的，这个念头突然窜上了董书璇的脑海，她从来不擅长人情世故，经常被好友吐槽不太会看氛围，但这一刻，董书璇却很笃定。 也许这个人就是喜欢我的。 这个念头给了董书璇一股莫大的勇气。她寻找到陈乔乔的眼睛，那双她总是猜测不透又沉浸其中的眼睛，仿佛又看见了死寂的火山。 “我不是因为这个而难过，我只是以为你喜欢她，所以有点难过。” 陈乔乔愕然，她几乎要瞳孔地震了：“我？柯诗曼？我们俩？不不不，我们俩真的只是朋友！” 这个想法对她而言几乎是恐怖故事级别了，且不说叶辛辰会不会来宰了她，陈乔乔自己都接受不能。 只是她结结巴巴的忙着辩解，却忘了细想董书璇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得看她这样慌乱的样子，董书璇的勇气节节攀升，她上前一步，拉住了陈乔乔的手腕。 陈乔乔看见她扬起笑，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沮丧：“你不喜欢她，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近在眼前。 哪怕一次次的否认，哪怕一次次的欺骗自己，可是当董书璇站在面前，冲她笑，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样子，让陈乔乔根本无法抵抗自己难以克制的心跳。 答案就在眼前，然而陈乔乔却侧过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她有些涩然的笑笑，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道：“说这些……怎么了，书璇是想谈恋爱了吗？” 期待的火山没有在眼前喷发，董书璇没有气馁，反而直接道：“是啊，我想谈恋爱了。” “想跟你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有些社恐而腼腆的女人此刻却做着大胆的发言，完全没有给陈乔乔一再后退的机会。陈乔乔有些恍然，如果不是湖面吹来的冷风刮的她脸疼，她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陈乔乔做起无谓的挣扎：“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哦，我很认真的。” 董书璇伸手捧住陈乔乔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她很少有这样强硬的时刻，但此刻却做的极其顺手。 两人的性格在此时好像颠倒了一样，陈乔乔每退一步，董书璇就向前一步。 陈乔乔看到了她眼底的炙热的滚烫，推脱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董书璇的老师曾经说过，她的画里缺乏炙热的爱，缺了一丝感情。董书璇时常不解，什么样才算是炙热的爱？ 她追问她的老师，对父母的爱不算吗，对画画的爱不算吗，对狗子的爱不算吗，什么样才算是炙热的爱？ 老头子背着手故作高深：“你还年轻……等到时候你就懂了。” “书璇，你看东西总是都太淡漠，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就画它的巍峨壮丽，看水就画它的波涛汹涌。可是山水有情，你从不曾寄托。遇见了，就画下了，这太平淡了。” 董书璇不懂：“不画下，又要怎样呢，去占有吗？” “炙热的爱不一定是去占有，但必然会留下痕迹。”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以更大胆的去索求，不必太克制。” 董书璇很想说自己没有克制，她深刻怀疑这个小老头讲的装神弄鬼的，最终目的是想劝董书璇去谈恋爱，但她没有证据。可是她对恋爱没兴趣，哪怕她的父母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可董书璇依旧不太想花时间去爱。 她活到这个年纪，却在病房里度过了近乎一半的光阴。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和寂静深夜里仪器的轻微噪声占据了太多的回忆，偶尔董书璇看窗外，也会羡慕来往的飞鸟。 无拘无束的，度过自由而短暂的一生。 父母总是为了她的身体忙碌，一觉醒来能看见母亲通红的眼眶和父亲乌黑的眼圈。爱很沉，将他们束缚在了自己病床旁，这太可怕了。 董书璇不想去爱，她不想去束缚谁，也不想被谁束缚。生命脆弱且短暂，她想去看山，看水，画下自己见证的一切。这样，哪怕自己真的不幸早逝，父母也能通过她的画看世界，而不再是被束缚在小小的病房里。 毕竟消毒水的气味实在太难闻，而医院里的病号餐也格外难吃。 可在看见陈乔乔的一瞬间，董书璇好像看见了在病床上的自己，被四四方方的窗困在角落里。 但是陈乔乔不同，她身上明明有着翅膀，在不经意的时候，还会流露出原有的锋芒。 可是她飞不起来了，被未知的原因困在笼子里。 董书璇看不明白，却被无可救药的吸引。她从未理解过爱情，但却在醒悟的瞬间，感觉到了渴望。 如果陈乔乔是坐休眠的火山，那么董书璇希望这座火山会因她而喷发。 她对喜欢的表达其实很直接，想要就会说，能尝试就会去尝试，毕竟总是乍一看就要去了的样子，所以会赶在离世前不让自己留遗憾。 父母也宠她，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长久下来，养成了社恐面具下又很直接的微妙性格。 所以她看着陈乔乔，非常直接的表白道：“我很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大概还是有些紧张，她手都有些用力，把陈乔乔的嘴都压的嘟起来。好在她没有赌错，因为她看见陈乔乔眼底的动摇。 “唔，唔不应害……” 可能是脸被压着，陈乔乔讲话有些口齿不清，显得有些好笑。董书璇松了力道，才听清她在说什么。 “我不应该和你在一起的……” 董书璇不解：“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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