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做什么,你不要这么抗拒。” 池千一拉她坐下,同时自己支起身来,两人面对面靠得很近。 左郁整个人很懵,她不知道池千一要做什么,即便大概率对方不会做什么。 可是,这么近真是太不合适了。 “你想干嘛?” “就抱一下。”未等她允许,池千一主动靠近,伸手环住了左郁的肩膀。 双方都已经挺久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肢体接触,这么一抱,好像点燃了空气中的花火,有什么东西从肌肤漾开,或者说,从心头跑了出来。 左郁鼻腔里发出极其微妙的一声喟叹,后知后觉有点奇怪,于是身子稍稍往后仰了一些,池千一却顺着力道将她压了下去。 于是不再是单纯的拥抱,那姿势倒是像某种行为之前的前菜。 “不要这样。”左郁死死抵住对方的靠近,池千一的长发却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好痒好痒。 “我不会怎样。” “我们已经分手了。” 左郁话一出口,好像打开了池千一泪腺的阀门,她眼睛以可视的速度泛红,紧接着怎么都控制不住,温热顺着眼眶往下落,滴落在左郁的下巴,沿着颌线向下,最终汇聚在锁骨窝里,没了行进的方向。 不是第一次见她哭,但却是第一次和她对视的时候看她哭。 平日含着光的眼眸此刻却被悲伤填满,左郁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一个麻烦制造者。 至少她让池千一难过了,而她无法填补那种难过。 “你到底想怎样?” 池千一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住地会去想你。” 左郁直直看着她,试图在池千一的瞳仁里找到破绽,可她的目光却那么真。 “你迟早会忘记我的。”左郁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表示自己要起来,不要再压着她。 池千一不为所动。 左郁别过头不再去看她,冷漠地说:“你在消磨我们之间最后的和平。” “难道你觉得我想要的是和平吗?” “我还要说多少次?我不喜欢你了,我对你失望透顶,而现在所有的一切,大概都是我对你的于心不忍和怜悯,如果不是你生病,今天晚上你也不可能待在这里。”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往前一步就是争吵。 但好像和争吵也没什么区别。 池千一松开她,从她身上起来。 “怜悯吗?我们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我说我爱你爱得要死,你也觉得我们之间就要这样了对吗?唯一和你接触的方式就是让你心生怜悯吗?” 左郁眼里噙着泪,无力地盯着天花板,“池千一,你还是那么幼稚,还是那么以自我为中心,你爱我我就得爱你是吗?我不想爱了,很难理解吗?” “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能从头再来吗?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不行吗?一定要分开吗?一定要这样吗?” “回不去了。”左郁闭上眼,以为自己不会再难过,“就算和好如初,我们之间大概会有无休止的争吵,在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不同,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大概这是自分手之后狠话说得最干脆利落的一次,就算彼此要伤心也要说出口,是铁了心要一刀两断。 没人说话,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啜泣,低沉缓慢的节奏,一次又一次压在两人的肩膀上。 “爱你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微。”池千一吸了吸鼻子,抬手揩了一下眼角的泪,“无比拘束,想找你不敢找你,怕看到你厌恶的脸。整夜失眠,还沉溺在美好的过去里,还抱着愚蠢的希望,总觉得还能回到过去。我想弥补,但我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去弥补,在你这里永远都是拒收。” “对,拒收。”左郁推开她,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完完全全的拒收。 “那再继续的确是我恬不知耻,是我不要脸。”池千一也从沙发上起身,低头去穿自己的鞋。 左郁冷冷地看着她,始终没开口。 她穿鞋的速度并不快,但也没停止。 两人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形的拉锯战,都在等对方妥协。可都是高傲的人,谁又愿意真正低头? 最终池千一已经系好鞋带,双手落在鞋口,等了两秒钟。 身旁的人依旧没有挽留。 于是她的心像是被活生生拉了一个口子,自尊不允许再待下去,索性心一横站了起来,直直朝门的方向走去。 左郁眼色微变,在池千一快出门那一刻张了嘴,可喉咙像是堵了一块木塞,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砰! 铁门合上的声音。 左郁站在客厅,屋子里无比寂寥,她又是一个人了。
第57章 这个夏天好像有点过于漫长了,漫长到等待白昼已经变成了一件无比煎熬的事。 每个夜晚,左郁都在想,难道她的人生就要在伤害自己和伤害别人之间来回徘徊吗? 失恋就等同于彻头彻尾失败的人生吗?失恋就等于无休止地在自己身上挖上无数个烂洞然后颓靡地死去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深思熟虑之后,左郁决定离开A市。 她想逃离这里,如同当初执意要逃离刘汉梁家一般。 对她来说,要做一个决定很难,但一旦下了决心,就一定会去执行。 于是未等暑假结束,她便收拾好了行李,买了去B市的高铁票。 当她提上行李箱踏上高铁那一刻时,她便告诉自己,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一直往前走。 她可以一个人过得好,可以开启新的生活。 炎炎夏日,只身前往另一个城市,扑面而来的所有都是陌生的。 当然是会有不适的,但左郁很快开始找暂住的房子,搬住处,适应到新的环境中,投入忙碌时不会想那么多。 当她完完全全安顿下来时,已经过了一周。 高泠来过电,左郁和她说明了情况,短期内不会再回A市,并告诉她自己很安全,不必担心。 至于池千一。 没人谈起,没人说,她也没有再出现过。 如果说先前分手之后还有一线牵连着,那么左郁这次是彻底斩断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拉黑了池千一所有的联系方式,并告知左樱,如果对方问起,就说不知道。 人的记忆是很神奇的东西,随着时间点点逝去,会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遗忘从来不是在激烈地争吵中进行的,很可能是在某个寂静的深夜,或者在无数个悄然而逝的日子里默默消失...... * 当池千一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再次去找左郁的时候,留给她的只有空荡荡的房间。 找过左樱,找过高泠。 一个说不知道,另一个也说不知道。 池千一不信邪,找高泠谈过好几次,高泠实话实说,她说左郁已经去B市,有联系过,报过平安,至于住哪里完全不清楚。 “等到开学我再去学校找她,肯定能看到她。” “她这是铁了心要和你一刀两断,你这又是何必。” “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去B市找她,就不怕她再去C市D市?到时候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 高泠几番劝诫之下,池千一放弃了去B市的想法。回忆起两人吵架的最后一天晚上,左郁说的话的确很决绝。 那天晚上她并没挽留,她还说了一些诸如怜悯,或者她很幼稚,绝对不可能,类似于这样的话。 每每想到这些话,池千一便会压下心里的冲动。 还是不去找她了。 * 你不找我,我不找你。 不知到底是随了谁的愿望,总之刻意咽下的情绪,成为让彼此被迫成长的催化剂。 日子一天天过去,当回忆被好好封存进口袋的时候,不知不觉大半年已经过去。 冬天来了。 今年B市的雪下得特别大,地表被覆了一层白皑皑的雪。 清晨,左郁从教师公寓里出来,一如往常,她习惯穿那件黑色大衣,撑着一把同色的伞,迈着步子朝阶梯教室的方向走去。 来B市这半年,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习惯了一个人,和想象中差不多,生活比以往更加平淡。 尽管左郁已经习惯了这份平淡,但这种类似于一条直线的生活有时候还是挺恼人的。 徒步十分钟,带着一身冷空气进了教室,教室里的学生总爱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左郁也描述不出来是什么眼神,就......还挺奇怪的。不知道怎么两个学校的学生都做得那么统一。 她开始投屏课件,通常这时候学生会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但左郁对他们谈话的内容不感兴趣。 “上节课的重点勾画到哪儿了?”左郁一双手撑着讲台,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表情沉静。 “第三——” “第三单元了老师!” 授课半年,和以前已经不大相同,她变得佛系,当然,内容还是精炼,只是不在意这些学生到底学不学,听不听了。 随他们去吧,该听的总会听。 左郁打开课件,开始她的课程内容。 窗外雪花飘零,漫漫而下,让人只看一眼便会思考,大自然是多么的神奇,能铸造出如此可爱的景观。 偌大的教室,学生们有的认真听讲,有的打瞌睡,还有的走神去看窗外的雪。 只有左郁不为所动,全程悉心讲解着课本上的内容。 一节课过得很快,当下课铃声响起时,左郁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 踏出门那一刻才惊觉,今年冬天的雪实在是太美了。 她站在长长的廊道上,拿出手机,对准视线里的雪景拍了一张照片,无处分享,随意翻开列表,发给了高泠。 高泠是这半年来和她联系最频繁的人。 嘘寒问暖少不了,偶尔分享一下生活,两人从以前的同事进阶成好朋友的关系。 【寒假春节回来吗?】高泠问她。 【不想回。】 【哎呀,你真是......】 左郁没再回复,抬眼看缓缓飘落的白雪,脑袋里突然闪现出那个不常出现的面孔。 半年不见,她现在在做什么? 自那之后,池千一竟然真的没出现,双方都很默契地不再打扰。 左郁把手机揣进兜里,撑开伞走进了雪地里。 她还挺喜欢下雪的,下雪很符合她现在的心情。 下午没课,回家之后左郁窝进了沙发里,随便拿了一本书来看,算是打发时间。 晚饭是一个人的小火锅。 她已经把单身的生活发挥到了极致,在饮食三餐上尽量满足自己,因为时间多,变着花样做饭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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