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体扑在池千一的耳朵上,惹得她的耳尖发烫。 她的脑袋甚至无法处理这一句简单的话,只觉得左郁身上很香,不是浓郁的味道,而是淡淡的。远了闻不真切,要近距离才行,那香味就像勾魂的毒,轻轻一嗅便钻进鼻腔里,直直落入心头。 此刻池千一被这种香味包裹着,脑袋晕晕的,好久才说:“我只会调长岛冰茶。” “那可以给我来一杯长岛冰茶吗?” 池千一点点头,身子往后靠,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实际上她并不会调酒,连长岛冰茶都是下午才学的,好在比较简单,算是现学现卖了。 她在杯架上拿了一个短口玻璃杯,开始调酒。 左郁坐在凳子上,静静看着池千一往杯子里放冰块和金酒。 在酒吧的好处就是黑暗可以壮胆,当光线变得昏暗时,目光不免变得大胆些,左郁先是看了看池千一的侧脸,紧接着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那只纤长细白的手捏着杯身,另一只放在盖子上,随着一声闷响,朗姆酒的瓶盖被打开了,清透的液体倒入杯中,尽管手法是有些生疏,但做得很认真,调得有模有样的。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做好了。 池千一将杯子推到左郁面前,笑道:“左老师,你的长岛冰茶。” “嗯。”左郁接过酒杯,端起杯子,嘴唇抿住吸管,轻轻尝一口。当液体滑入舌尖时,她的喉咙滑动了一下。 池千一捕捉到这个微小的细节,喉咙也跟着滑动了一下,无意识的。 “味道怎么样?” “嗯,不错。”左郁抿唇,舌尖在下嘴唇轻轻扫了一下,似乎在回味。 这舌尖一扫,直直扫进了池千一的心里。 “这酒度数很高的,不怕喝醉吗?”池千一单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左郁。 左郁的侧脸轮廓清晰,好看极了。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是酒量很不好的那一类,可每次来都点烈酒。 “喝醉吗?还好。”左郁又抿了一口,细细品尝了一下味道,好像也就那样,她补充道:“我暂时没喝醉过。” “哈哈,怎么听出一种孤独求败的感觉?” “那倒没有,就是正常酒量。”左郁一口又一口,就像喝白开水似的。 池千一已经脑补出以后带着左郁去喝酒,她顶着这张冰山脸面无表情把那些狗朋友全都喝趴的场景。 想想都觉得好酷哦。 不过是不是想得有点长远了? 收回心思,抬眼往卡座那边看了眼,肖雯和她的小女朋友正玩得开心,好像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肖雯现在有点忙,可能一时半会儿过来不了。” “嗯,没关系。”左郁好像不在乎这个,“今天人有点多。”她环视四周,眉头轻轻拢起,很快又舒展开。 但依旧没逃过池千一的眼睛,“是不是觉得有点吵?” 左郁点头。 于是池千一凑到左郁耳边,小声说:“那要不然你把这杯喝完,我们去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第6章 这里的确是有点太吵了,说话都得嘴贴着耳朵才行。 杯子里的酒还剩一半,左郁已经没了要继续喝的意思,她看向池千一,眼里好像在说“可以”。 “走吧!”池千一从吧台绕出来,说走就走。 两人并排而行,穿过人群往酒吧外面走,推开那扇玻璃门,瞬间觉得耳朵好像清净了不少。 沿着阶梯往下走终于到了马路上,池千一心被填得满满的,就算没有昏暗的灯光和暧l昧的氛围。 据说如果喜欢一个人,会无意识想和她单独相处。 “我开了一家咖啡馆,离这儿不远,去坐坐?” 左郁点点头,“好啊。” 两人大步流星过了马路,实际上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并不多。 池千一没说话,左郁也没有,只能听到彼此的脚步声。 沿街而行,路灯将两道影子拉得细长,有时撞在一起,有时又分开。 是池千一先搭的话:“你来南城多久了?” “几个月。”左郁回答得不咸不淡的,把话题推了回去:“你呢?” “嗯......我啊,六七年了吧。在南城上的学,毕业之后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咖啡馆。” “我记得你当初好像是要读艺术?最后读了吗?” 高中的时候池千一说过,左郁有这么一个印象。 池千一点头,“大学学的艺术,所以开咖啡馆是我的副业。” “学的画画吗?”左郁看似漫不经心实际有意关注。 “嗯,专业学的素描。水彩、油画、木炭都会一些吧,但最近还是在画油画。” 她画的画是什么样的?上次去她家一副都没看到过,左郁有些好奇。 “最近在练习画人。”池千一补充道,说起画人的时候有意看了左郁一眼。她很想画她,如果可以的话。 “哦哦,画人。”左郁若有所思,在想是画穿衣服的还是不穿衣服的?大概也有不穿衣服的情况吧,她不是艺术生,不懂具体情况。 不过也没什么吧,仅从画本身出发,裸l模也是很正常的吧。 看出左郁眼中的困惑,池千一又说:“以前大学上课的时候常画裸l模,最近几年画得少些。” 主要是不用像大学一样交作业,加上池千一比较挑,不喜欢随便找模特,所以一直没请人。 算是随便聊聊,这个话题也只是浅尝辄止,没深入太多,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咖啡店门口。 池千一指了指那块黑白色的招牌,“就是这里啦,我的咖啡馆。” 左郁抬头看了眼招牌,是一家名叫Candlelight的咖啡馆,意为烛光。 “上周才重新装修了一下,你进来看看。”池千一拿出钥匙开门,拉开卷门,店里还是一片黑,“马上,我开灯。” 她拍了一下墙上的灯,瞬间灯光亮起,整个店的模样落在眼前。 第一眼感觉很宽敞,店面并不小,冷白灯照射下,看起来简洁大方,但也不乏细节,环顾四周,空白墙上添置了一些画画,是色彩鲜艳的水粉。 左郁有种直觉,这些画可能就是池千一画的。 大多是一些景物插画,色彩绚烂,这么乍一看,风格好像和教室公寓外面那道墙上的有点像。 “然后楼上是我的画室。” 竟然还有二楼?这地段不管租还是买好像都挺贵的,果然有钱任性。 池千一神神秘秘,有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几乎就是肩膀隔着一拳,“你要不要......” 左郁并没察觉到异常,“嗯?” “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老实说,左郁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既然主人已经发出邀请,那恭敬不如从命。 池千一带着她沿着旋梯往上走,二楼给人感觉光线要暗很多,刚上去就闻到一股的颜料味道。 这里空间虽大,但摆放的东西也很多,颜料盘、各色粗细的笔、画架、水桶以及最引人注目的画布。 池千一画的东西真的太多了,色彩艳丽的、沉闷的、晦涩的、奔放的...... 说她是个画家并不算是过度夸赞。 在众多画中,很快左郁被一张素描所吸引,画上是一双眼睛,透画传神,隔着纸好像都能感受到那道忧郁的目光,感染力极强。 左郁心想,没有特别好的画画功底应该很难画出这种效果吧? “这个,画得好有意思。”左郁并未吝啬自己的夸赞,她觉得画上的眼睛很传神,而且有种熟悉感。 “有意思吗?那送你给好了。”池千一手比嘴巴还快,在她说完这句话时,画已经从画夹上取下来,递给左郁。 左郁迟疑了一下,旋即接过那张画。 是一张不厚不薄的纸,触感不算光滑,她看着画上的眼睛,熟悉感,好像真的在哪儿见过。 左郁脑袋里这么想着,嘴巴上也说了出来:“感觉你画的眼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池千一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是吗?那你好好仔细回忆一下,看能不能想出来?” 左郁真的在想,但脑袋搜索无果,“想不出来。” 池千一脸上还挂着笑,“那没关系,想不出来拿回去多看看,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 之后池千一带着左郁在画室逛了一圈,能看得出她真的是个酷爱画画的人。 都说从一个人的作品可以看出她的内心,左郁的眼睛接收着各种各样的画,一时半会儿难对池千一下个什么定义。 如果一定要评价,那可以有一个词:眼花缭乱。 没有固定风格,千变万化,甚至怀疑不是同一个人画的。 左郁看得入神,每一幅画都像是一个新的世界,有被惊艳到。 转了一圈,走累了,看累了,两人在小沙发上坐着。 空气突然沉默,左郁似乎在认真思考,好久才说:“你的画很棒,感觉是可以放在画廊里展览的程度。” 池千一会心一笑,“那你喜欢看画展吗?” “看过几场,门外汉,纯凭个人感觉,但挺喜欢的。” “不如咱们周末去看一场?正好世纪广场最近有个油画展,有没有兴趣?” “好啊。”左郁说话时,目光无意识掠过池千一的脸。 雪肌红唇,眼含秋水,一双杏眼微微上挑,看起来勾人极了,由于五官立体,她很适合偏浓的唇色,以至于左郁没忍住多看了两秒,甚至很想知道她涂的什么色号。 但还是忍住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池千一朝她靠近一些,两人距离拉近,近到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味。 “嗯?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改名字啊?不想说可以不说。” 左郁摇头,看样子是不想说。 “那以后我叫你左郁还是刘筱郁呢?” “新名字。” 池千一侧目看她一眼,心想这女人是不会说长句么?能不多说她绝对不多说,说话时表情也总是寡寡淡淡的。 有点酷,但也想看到她笑的样子。 记得高中时期的左郁就是这样,慢热到让所有靠近者都敬而远之。或许是因为是同桌的原因,池千一和左郁要熟悉很多,她是知道左郁是会笑的,而且笑起来很好看,只是这个过程有点漫长。 “明天我来帮你搬家。”话从池千一嘴里说出来,变成了陈述句。 “我东西不多。” “两个人搬总比一个人好。” 于是左郁没搭话了,池千一知道她这是默认了。 空气再次变得安静起来,第二次沉默,各有所思,都未开口。是类似于好久不见面突然袭来的那种尴尬。 不是没话说,而是不知道可以从哪里说起。太多年了,七八年呢,中途对方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样都不知道,她们正在适应新的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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