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着语句小心开口:“你既然早有了证据,为什么放任那种下三滥的流言在学校里传了整整两天?” 路婳浓站在他对面的阳光下,端着手臂懒洋洋的回答:“看客不看够了丑事,怎么会愿意把精力放在「真相」上?只要多数人站上了道德制高点,谁还管下面苦苦挣扎的少数人呢。” 有穿堂风从上面吹下来,任垚浑身打了个寒颤,他往前踏了一步,与路婳浓并排站在阳光下。 “h市的天儿啊,说冷就冷下来了。以后上大学我想去南方,这鬼地方呆的人浑身不舒服。” 路婳浓正好和他转了个个儿,她隐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输出自己的观点:“家嘛,人出去了根总还在。”
第11章 莫尚扛了两天,终于扛不住四面八方投过来的打量眼神,最后只能请假回家,暂时避避风头。 十一月的h市,冷空气大面积侵袭。有同学早早的换上了棉服薄羽绒服,米来还成天裹着她那两套洗的淡了颜色的运动服。 练习时汗流浃背不觉得冷,消了汗又缩起肩膀不住跺脚。细长一条的少年人,成日里缩成个大虾米终究不是个事。 周末,路婳浓坐在宿舍发愁,曾晓宇从书里抬起头,很是不明白路婳浓的烦恼。 “你愁什么呢?又是米来的事?”她理所当然的觉得高中没有路婳浓解决不了的事,除了米来。 “刚生过病,你说她那薄衣服怎么够?” 曾晓宇捋了捋她话里的逻辑,不负责任的说:“那你就直接帮她买厚衣服呗。” 路婳浓踱步到窗台前,什么都难不倒的神仙大人,也被如何维系朋友的年少尊严所难倒,她最后看着楼下的体育队破罐子破摔说道:“不管了,反正她说什么,最后都要听我的。” 最近学校没有大型活动,路婳浓托团部老师带回了一款又厚又长的三道杠黑色羽绒服。 拿回了标价四位数的羽绒服,路婳浓继续坐在床下犯愁。 曾晓宇在床上支起小桌板用电脑噼里啪啦的给自己搞零花钱,那个时候电商店铺正属于井喷时期,有很多小店主雇学生帮自己写商品文案。 一稿文案十块,质量高的二十。 曾晓宇不学习的时候,一个上午就能写出来三四稿。 一周轻轻松松赚一百多,赚来的钱全买喜欢的韩团周边。 路婳浓从袋子里拿出羽绒服,用剪刀把标签卸掉,衣服穿在身上活像偷了大人衣服穿的小学生。 曾晓宇短暂的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视线,用专业术语评价了一句:“男友风,oversize,挺好看的。” 路婳浓面无表情的指曾晓宇床边贴的大海报反击,“那个最右边的,长得有点儿像白宇赢。” 被曾晓宇恼羞成怒的扔下一个大玩偶。 “你长眼睛没有?我家欧巴可比白宇赢帅多了。” 路婳浓撇嘴,“这又不是你脱离二次元拐弯抹角打听白宇赢的时候了。” 曾晓宇放开手里的鼠标,顺着梯子几步下了床,穿着袜子站在椅子上把路婳浓身上的羽绒服帽子扣在她脑袋上,玩闹的敲了她头几下。 恰好米来进来,她局促的站在门边,指了指打开的门小声说:“我敲了一会儿了,没人应。” 路婳浓立刻从曾晓宇的禁锢中站起身。 因为身上的大号羽绒服,显得她整个人小小一只。 米来背手靠在墙角,指甲正狠抠着自己的掌心。 实在是太可爱了,像个小企鹅。 小企鹅走路也摇摇摆摆的,站在她面前,斜眼问她:“什么事啊?” 自打她上次留毯子等路婳浓来找她已经过去了大半周。 但路婳浓压根儿没有要来找她的意思,她只能腆着脸自己找过来。 “那个,咱们换的那个毯子,我上次落在这了。” 路婳浓几步走到自己柜子前,不费吹灰之力的从里头拽出那张毛毯,半递不递的将毛毯悬在空中等米来伸手去接。 米来心眼儿实在,刚伸过手去,路婳浓就撤回了自己的手,还阴阳怪气的对米来说:“这次不谢谢我嘛?” 恍然大悟的米来立刻皱起脸,她琢磨了好几天路婳浓为什么突然生气,竟不想是因为这个。 她懊恼又后悔,凭着自己的身高优势,一伸手就把毛毯捞到自己手里。 “谢啊,怎么不谢?我平时也谢我奶奶。” 默默爬回床上的曾晓宇,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米来,又恨铁不成钢的把耳机挂到了自己耳朵上。 眼不见不烦,耳不听不糟心。 但谁能想到路婳浓偏偏就吃这一套,听了这话,小脾气也收起来了,可爱又重回到小企鹅身上。 小企鹅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很是心疼的对米来说:“我托老师新买的,但码数太大,我又把吊牌剪了。不然便宜给你吧,二百三,给你打个折凑整,二百。” 曾晓宇装样子的耳机里压根儿没声,她听路婳浓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又把视线搭在米来身上,很是期待米来的反应。 米来没接那衣服,她弯腰把路婳浓垃圾篓里的吊牌捡起来,仔细看过吊牌价后才把吊牌扔回去。 路婳浓惯常是个坦荡的人,撒谎被人当场拆穿,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她小声辩解:“一折甩卖,断码才买大的。” 米来偷偷看了一眼曾晓宇,见曾晓宇神情严肃的看电脑屏幕,才放低声音回路婳浓:“这件儿白宇赢能穿,要不卖给他吧?” 路婳浓立刻瞪起眼睛,似是非常难以置信的问米来:“你说什么?” 米来得了准信儿,不难堪也没难为情。 她笑着从路婳浓手里接过那羽绒服,套在自己身上后还贴在路婳浓耳边偷偷问她:“好看吗?” 路婳浓里外里的看了一圈儿,才别过脸去,“不好看,还是我穿好看。” 米来特别认同这话,她小心的把衣服脱下,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毛毯上。 “那,这衣服先放你这,我攒攒钱,攒够了来换。” 路婳浓盯着自己的指甲没吭声。 没事就该走人了,但米来此刻还不太想走。 “那个,我,我有个题想问问你。” 装了半天的曾晓宇已经抖起了肩膀,她把电脑合上,被子一拉,在被子下笑得一抽一抽的。 路婳浓也笑,指着米来空空的手问:“哪科啊?不带书嘛?” 米来从路婳浓的书桌上随便抽了一本数学练习册,又瞎翻几页,看到错题就指:“这个,这个不会。” 路婳浓拿起那本练习册,很是耐心的给米来讲题。 米来哪懂高中数学,她一面嗯嗯啊啊的应,一面心猿意马的偷看路婳浓。 白皙小巧的脸,开学时的短刘海也慢慢留长,调皮的从小耳朵边跳出来耷在她眼下。 中性笔狠狠的敲了几下练习册,把专注看她的米来吓了一大跳。 路婳浓也不鸡同鸭讲了,直起腰给米来看那本练习册的封面。 高二上册。 路婳浓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年级倒数上来就说要学高二的数学题,她也没冷嘲热讽,还热心的帮助同学。 米来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高二上的数学,她何德何能。 借口被剖光在阳光下,米来下意识的维护自己的形象。 “我故意的,就想考考你当时错的题现在会没会。” 路婳浓在那道题号上打了个红色的对勾,点着头肯定米来:“谢谢你,现在这题我确定我会了。” 这就是路婳浓软绵绵的反击。 突然说谢还不就是提醒米来上次对她说的谢。 米来暗自得出结论:路婳浓越长大越小心眼儿。 她没啥干的,也没话说了,最后决定放赖,屁ꔷ股钉在路婳浓的椅子上就不动了。 路婳浓反倒好声好气的问她:“今天不训练了?” 米来点头:“教练出校参加婚礼去了,给我放了半天假。” 这中间所谓的漫长冷战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路婳浓不提这事的话,米来更不会提。 她不敢问路婳浓初见时为何要那样对自己,也不敢问路婳浓为什么生气。路婳浓此刻笑了,那就是天下太平。 有点儿没出息,还像小时候那样把唯一的朋友当天来看。 米来现在不止有路婳浓这一个朋友了。 但她还是将所有的偏心和包容都给了她。 也许像周州说的,她喜欢她。但朋友间本来就该互相喜欢,不然那么漫长的人生,又该用什么去支撑一段羁绊走到一百年的最最后呢。 有铃声在面前响起,路婳浓的胳膊贴着米来的肩膀,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后轻飘飘的拍了拍米来的后脑勺:“你先回去吧。” 如此清楚明白的逐客令,还是让年轻的高中生伤透了心。 米来双手捧着毛毯垂头丧脑的往自己宿舍走,开门看到周州的那一刻,瞬间觉得她无比亲切。 “你怎么也没训练啊?”米来问道。 “哦,逃了,我说我拉肚子。” 米来扯了个椅子坐到她身边,认真看周州玩游戏。 游戏回合结束,周州放下手机,晃了晃玩儿累的右手腕。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叫上小白,一起出去玩儿?” 米来立刻摇头:“不行,我没假条,出不去。” “你是不是傻,翻墙啊。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绝对超过学校食堂一万倍。” 米来思考了半天,问她:“被抓到会被开除吗?” “诶呦,”周州站起身,像模像样的摸了摸米来的额头,“顶多周一站国ꔷ旗下演讲。” “演讲什么?”还没等周州回答,米来立刻了然的自己回答自己:“哦,检讨。” 男寝有个人,上周就是跳墙出去上网被老周发现回来念的检讨。 老周是教导主任,比她还矮,特负责任。抓学生们订外面的餐,一抓一个准。 两人达成共识,穿戴整齐鬼鬼祟祟的往出走,路过路婳浓宿舍时,米来听到一声很闷的砸门声。她吓了一大跳,转头看向周州。 显然周州也听到了,她指了指门板,小声问米来:“什么情况啊?这么暴力?” 门在这个时候忽然拉开,路婳浓手里攥着已挂断通话的手机,迎面正对上行迹可疑的两人。 “干什么去?”路婳浓收起情绪自然的问。 “翻墙吃饭。”周州缩着头回答。 “哦,一起。”像是说晚上一起去图书馆自习那样的轻松自然,路婳浓果然是了不得的神仙。
第12章 和白宇赢在男寝楼下碰头,随后几人又溜墙根儿往学校锅炉房走。 锅炉房周边长年累月堆着煤堆,爬上煤堆后,可以很轻易的爬上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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