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远熙不解:“既然实习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要读研……不能去TT工作吗?” 像她们上次在基地见到的前台接待肖菲菲,就是在TT有固定工作的,足以见得,TT可以提供稳定发放薪水的职位。 明明可以依靠自己的复苏者的身份,过得更轻松一些啊。 楚安缔只是笑而不答:“你懂事,我就不辛苦。对了,今天有感觉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能量吗?” “我控制住了。” “那就好。过段时间,我会再带你去趟TT的基地,顺便还能看看你妈妈——不过,主要目的,是给全体复苏者做一季度一次的……体检。” 说到这里,小孩明显能感觉到楚安缔顿了顿,末尾的几个字中,隐隐含着些许纠结与矛盾。 即便转瞬即逝,却也被她敏锐地听了出来,随即提问:“有什么不妥吗?” 楚安缔倏然停住步伐。 来往汽车的鸣笛喧嚣不休,霓虹灯闪了又闪,整座城市都好似笼罩在一层迷离的雾中;她的声音分明是清脆的,却又有如在梦境中一般,缥缈难辨。 “小远熙,你相信我吗?” 过了很久,久到面前的行人标志从红色变成绿色,这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 不过,随着身边的人一同过斑马线时,她分明听到,小孩低低地道了声“嗯”。 这次两人没有再走小道。 敞亮的大路上,仍未下班的环卫工人弯腰收拾着路边零散的垃圾,月光洒在塑料的垃圾箱盖上,折出一片柔白。 “比起TT,我更相信你。”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光景才开始没多久,两人之间已经成了引领者与被引领者的关系;说是陌生人当然不至于,可熟稔,却也还算不上。 可楚远熙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那就是……身边这个女人,还挺可靠的。或许也并非因直觉才做出这样的判断,只是她不想去深思了。 “……”楚安缔嘴角稍稍上扬了些许,显然是被小孩话中的直率所取悦了,“还算你有良心。” 她不习惯穿带跟的鞋,这一天下来,已经是脚踝所能承受的极限了,说话间,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小孩的肩膀,将右足的鞋子取了下来。 “你干什么?” “脚疼呢。” 稍稍抬腿的瞬间,丝袜由着动作的牵扯,似乎将皮肤包裹得更紧了一些,在夜色下看不太清,却因此愈发暧昧不明。 女人拎着鞋子,指了下自己的脚丫,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 “脚踝不舒服,踩在地上又会弄脏丝袜,所以想穿一双风做的鞋,可以吗?” 风做的……鞋? 这个要求简直匪夷所思——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怎么能做成一双鞋呢。 楚远熙怔了一瞬,心念随之而动。 一阵薄得似有若无的气流,从宽大的校服袖子中荡出,来到了女人的脚下,但仍是不甚稳固,盘旋了好一阵子,才见小孩松开眉头。 “你试试。” 楚安缔放松地垂下右脚,脚掌看似落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却被看不见的风稳稳托住,又软又密,宛若踩在了一大片云朵上。 左脚取下高跟鞋之后,也是如此,在别人眼里就是赤脚走路罢了,除非蹲下身凑近细瞧,否则根本看不出端倪。 “真厉害。”楚安缔啧啧赞叹,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过这样应该挺难控制的吧?” 的确,想要精准地操控风团随着女人的脚步慢慢前行,尤其是上头还承载了一个人的重量,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做到的。 “……”小孩羞于承认,即便袖子下的手指已经微微颤抖,仍在嘴硬,“还行。” 楚安缔舒服多了,松开扶着小孩的手,稍稍回眸,冲她眨了下眼。 “组织给复苏者做的体检,当然不是普通的、关于健康的检查,而是有关复苏能力的。”她说,“之前给你测试的那个装置比较简易,结果并不是百分百准确,要经过基地里更专业的仪器检测,才能作数。” “嗯。”楚远熙听着,默默记下,“所以呢?” 女人平时明明是口齿伶俐的,却忽然间就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了。 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在心头千回百转,萦绕不休,可只要看着身边少女莹润剔透的眼,便无从说起,唯恐丝丝缕缕的黑暗破坏了那一份清澈。 她稍稍吸了口气。 “他们会测量并分析你的所有数据……可有的时候,信息被别人获取得太详尽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对吗?” “被别人获取得太详尽,并不是什么好事……?” 小孩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恍然获知到了楚安缔的言下之意,那就是——对于TT动机的怀疑。 可怎么会这样?她不是隶属于TT这个组织的吗,当初,也是按照TT的命令来接自己回家的。 “你还记得吗?我说过,SSS的天才非常稀少,总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脚步声缓,已然走到了小区门口,说着,楚安缔眸色并不明显地一暗,“这些人里,有一个是我的朋友。” “这个人怎么了?” “她很厉害,只花一秒钟,就能让阴雨连绵的天气瞬间放晴,范围足以覆盖一座城市。觉醒的那年,她和我一起参加了TT的体检。” “然后呢?” “从那以后,我就和她失去了联系。他们说,她的能力很特别,所以被分配了秘密任务,不能外泄。” “……这样啊。” “不过,我时隔好几年,机缘巧合之下,又一次见到了她。” “噢,所以TT让她做的任务还挺复杂……那她现在怎么样?” 楚安缔低首垂眸,掏出钥匙,神情淡漠: “不怎么样。” “啊?” “因为我见到的,是她的死亡证明。” 【作话】 我向大众文名屈服了,《九行告白诗》改名成《白月光出逃计划》啦555,希望大家依旧眼熟它!
第14章 第十四行诗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和楚远熙一样出众的天才女孩,人长得很甜美,性子率直,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一样,不论到哪里,都很招人喜欢。 SSS的天才当然是很受TT重视的,各项检查持续了整整三天。女孩出来时,整个人都差点累趴下,但仍是兴奋地拉着大家一通叽叽喳喳,说,那些专业人员告诉她,她的能力上限比想象中还要高。 可那时灿烂若花的笑靥,在不知所踪数年后,却最终化为了死亡证明上的寥寥数语。 薄薄一张纸,无足轻重,却承载了一个人曾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我先去洗澡,你先写作业。” 进了家门,楚安缔一股脑地把包甩下,飞速回卧室换了身衣服,而后急匆匆地奔进了卫生间,水声很快传了出来。 外头的小孩抿着嘴,慢慢地把书包里的卷子放到餐桌上摊开,拔开笔盖儿,想要做题。 不过,虽然眼前是“若函数f(x)=a*lnx-x在区间(0,2)上单调递增……”,脑子里想的却还是楚安缔方才说的那件事。 同样是SSS的复苏者,却在受TT命令去执行任务后丧命某处,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像个重磅炸。弹,让十六岁的小孩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女人总是这样,说完又不解释,只把一大团信息扔给她! 等到楚安缔洗完澡、稍稍吹了下头发,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她看到小孩低头沉思,俏丽的脸略略涨红,或许是被哪道数学题难住了吧。 “别咬笔啊,这习惯不好。” 她轻轻撩了下头发,用手里的毛巾继续擦擦干,走到楚远熙旁边坐下的时候,从睡衣的领口处散发出一阵清新的沐浴露味道。 是茉莉花。 楚远熙无端被污蔑,恼怒回道:“我哪里咬笔了。” “提醒一下而已嘛。”女人笑得轻巧,“怎么,很难吗?姐姐教你啊。f(x)=a*lnx-x……求a的取值范围……啊,填空送分题都不会啊?” “我会做,不用你教。”楚远熙瞪了她一眼。刚才一直不太专心,被这么一激,飞快地在草稿纸上写了几笔,便得出了答案,“a大于等于2。” 她的字迹带有一点连笔,同时工工整整,还挺秀气。 楚安缔敷衍:“嗯嗯,小远熙好聪明哦。” 楚远熙冷哼了一声,收回目光。 “我有时候觉得,你就像只小狗狗诶。” 许是被浴室里的热气熏的,女人的脸色比以往多了几分红润,眼眸盯着小孩,在昏黄的灯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说你两句,就炸毛,再顺顺毛,就能轻易消气……诶,怎么会有这么好哄的小家伙?” 实在是很有趣,所以她才乐此不疲地和小孩打打闹闹,逗着玩儿。 “什么玩意儿……你才是小东西呢!” 楚远熙刚倒了杯水喝,闻言差点一口气呛过去,手里的杯子也没拿稳,险些摔在地上。 不过还好,刚要坠落在地上,就“嗖”地一下飞向了楚安缔的手心。 女人刚好也渴了,于是就着她印有哆啦A梦的瓷杯喝了一口,继续敷衍:“嗯嗯,那你不是东西。” “不是,你干嘛啊?要喝水不能再倒一杯吗?”楚远熙目瞪口呆,“那是我的杯子诶!” 楚安缔眯眼,下意识微微嘟起嘴唇:“你的杯子不也是我买的吗,怎么,还小气上了?要懂得感恩呀,妹妹。” 女孩气得要抓狂了,感觉不论如何都和这女人说不通,抬手一阵风就要将杯子卷回来,却被一个橘子砸在了脑门上。 罪魁祸首——那个女人则泰然处之,甚至又大摇大摆地喝了一口,不施粉黛的脸上尽是餍足的神情,一双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声调似是在偷笑: “臭小孩,不准嫌弃姐姐的口水。” 什么啊! 楚远熙恍然失神,脑海中忽然回忆起白天褚素素发的其中一条微信。 “那种和同性相处没什么距离感,完全不介意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的,99.999%是直女啦,因为在人家眼里,女生就是纯粹的闺蜜好朋友,不管怎么样接触,都无所谓的。这个时候,如果想入非非,以为自己对人家是特别的存在,结局就很悲惨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褚素素多说,她当然也明白,心里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把这个臭女人的行为往心里去。 可是光明白道理而已,有用吗? 如果有用的话,为什么看向她的那一瞬间,楚远熙的呼吸还是无可避免地,漏了一小拍。 晚上睡觉的时候,楚安缔感觉到被子和床单在被一点一点拉扯着,显然是小孩又在尽量和自己拉远距离,没懂这是怎么了: “床就这么大点儿,你马上就掉下去了。” “……” 她感觉到女孩停止了动作,闷闷地回了一句:“没,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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